三六四 打土司 分田地

感覺柴宗訓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但柴刀還是有擔憂︰「我不怕老實對你說,我早就覺得這樣交租不對,可又斗不過土司,只能轉頭去斗伍德寨。」

「倘你不能設法勝了土司的五千兵馬,我勸咱們還是趁早散伙,以免被寨主發現。」

柴宗訓淡淡一笑︰「區區五千兵馬,有何可怕。」

「他們手上拿的可是真家伙什,可不比咱們拿著柴刀?頭。」

柴宗訓問到︰「整個草壩寨有多少人?」

柴刀想了想︰「不好說,四五萬總有吧。」

「都是這般交稅嗎?」

「是的。」

柴宗訓說到︰「倘若將這四五萬人團結起來,難道十個打一個還打不過?況且我听說五千兵馬,多出自于寨中壯丁,難道這些兵馬會舉起大刀朝自家父兄頭上砍去嗎?」

「說是這樣說,」柴刀駁到︰「可五萬人就是五萬顆心,誰知道他人什麼想法,要想團結起來,談何容易。」

柴宗訓淡淡到︰「那是你沒去做,而且沒有一個根本的解決方略,倘若有個方略能讓這五萬人改變生活,你猜他們會不會跟著你走?」

「不就是吆喝人造反麼,要什麼方略?」

「不,造反並不是目的,」柴宗訓說到︰「我們的目的是讓百姓,讓鄉親們不再受土司剝削,過上相對公平、輕松的生活。」

柴刀駁不動了,只得說到︰「可你不過一個外鄉的商旅,為何要幫助我們。」

「很簡單,」柴宗訓說到︰「你們都有錢了,過上好日子了,我的貨才好賣給你們,我才能賺更多的錢啊。」

柴刀歪頭想了想,這個理由似乎說得過去,而且這外鄉人又不用付出什麼,造反失敗,他拍拍走人便是了。

「那你說吧,」柴刀開口到︰「我們該怎麼辦?」

柴宗訓說到︰「首先要明確,我們是革命,不是造反。」

革命?這個詞挺新穎,在場眾人都有些疑惑。

「革命,就是革掉那些剝削、壓榨我們老百姓的土司官員的命,而那些普通老百姓,不是我們的革命對象,反而是我們要團結的對象。即便不願加入我們的隊伍也要善待,不然我們和那些欺負人的土司官員有什麼區別。」

柴刀接口到︰「這一點倒能夠做到,都是苦哈哈的人,何苦欺負人家。」

柴宗訓說到︰「我看你昨晚砍得挺凶哩。」

「這不是昨晚沒受公子教化麼。」柴刀解釋到。

「其次,」柴宗訓又說到︰「立刻停止械斗,並設法團結伍德寨的人作為外援。」

柴刀不解︰「停止械斗可以,和伍德寨的人怎麼團結?」

農舜開口到︰「這個我可以想辦法,我在伍德寨有相熟的人。」

在場鄉民都轉頭看著農舜,仿佛質問他為什麼在伍德寨有相熟的人。

農舜忙解釋到︰「我在後山放牛時偶遇到的,他和我一樣,都覺得咱們兩個寨子不該這麼斗下去,最該斗的是土司才對。」

「既有相熟的人,那自是最好不過。」柴宗訓說到︰「團結五萬人,打敗土司,不過是革命的其中一環,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打敗土司之後,如何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柴刀說到︰「這還不好辦,只要跟著我趕走土司,我便是新的土司,跟著我的兄弟自然個個吃香的喝辣的,不就過上好日子了嗎?」

「香的辣的從哪里來?」柴宗訓反問到。

柴刀不以為意︰「當然是老百姓上貢,不然還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那你與現在的土司何異?就不怕老百姓再集結起來革你的命?」

柴刀想了想︰「那你說該怎麼辦?總不能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拼命,卻什麼也得不到吧。」

柴宗訓說到︰「不是什麼也得不到,而是你不會得到額外的,多余的東西,倘若你是為了當土司發財造反,我勸你盡早離開,因為我的方略,不會有人當土司發財。」

一群百姓抬眼看著柴刀,他撓撓頭說到︰「來都來了,我總得听听你的方略是什麼吧。」

所有人又都期盼的看著柴宗訓。

「很簡單,」柴宗訓說到︰「烏蒙寨的土地,是屬于朝廷的,並不是土司的,不然土司為何要向朝廷繳稅?而朝廷,是天下所有人的朝廷,不是土司的朝廷,今後百姓種地,只向朝廷交稅,不向土司交稅。」

「不行不行,」柴刀直搖頭︰「當年有人造土司的反,土司隨即便拉攏一批人降稅,以至于造反的隊伍自己和自己打了起來,造反就此失敗。隨後土司又將稅一點點加了起來,才到今天這個地步。」

「所以只向朝廷交稅只是我方略的一部分,我的方略終極目標是讓所有烏蒙人,做烏蒙部這塊土地上的主人,烏蒙大大小小的事務,烏蒙人自己商量著辦,誰也不能憑著一句話,一個官印就壓榨剝削烏蒙人。」

做烏蒙部這塊土地上的主人?這種概念莫說在場的鄉民,就是董遵誨三人也聞所未聞。

柴宗訓接著說到︰「一旦趕跑土司,土地便歸全烏蒙人所有,各寨丈量全寨土地,按人頭分給每個人,女子也有份,我會設法聯絡中原好友,在此開設銀行。」

「百姓可在銀行借貸購買種子農具,且土地一旦劃分歸個人,除向銀行抵押外,嚴禁私人轉買轉賣,這樣所有人都有一個生活保障。倘只用交十五稅一,我想只要不遇上大災,烏蒙寨的人日子都能過得去,也不用再與伍德寨不死不休,大家都能太太平平的經營自己的日子。」

烏蒙部雖然很大,也有很多寨子,但每個寨子也只有幾個富戶擁有自家的土地。加入土地能平均劃分給每個人,基本上只要呼喝一聲,絕大部分烏蒙人都願意加入革命的隊伍。

農舜雖然年紀不大,但心思卻比較縝密,在場鄉民個個都充滿憧憬,他卻有些質疑︰「倘土司向朝廷奏報我等造反,朝廷派大軍來剿,該怎麼辦?」

對啊,土司雖然只有五千兵馬,且都是寨子里的壯丁,可朝廷卻有數十萬大軍。新近听說大理朝廷歸順了中原朝廷,現在烏蒙部屬于中原,那可是傳說中的天朝上國,平一個烏蒙部的叛亂,還不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阿舜勿憂,」柴宗訓說到︰「尋常大理朝廷難得到此,所以才任由土司作威作福。中原朝廷方接收大理地域,且听說正在南邊兒與入侵的朱玀國打仗,根本無暇顧及此處。」

「只要將土司打跑,待一切安定下來之後,我想中原朝廷也樂于見到一個富庶祥和的烏蒙部,不會派兵來剿。」

農舜思慮一會︰「說起來感覺很順利,但我總覺得有哪里說不通,特別是朝廷這一塊,會容忍我們就這麼把烏蒙部的土地給分了?」

「土地仍然是朝廷的,不屬于任何個人所有,而且各自徭役賦稅,烏蒙人按時繳納;有什麼利于朝廷的差遣旨意,烏蒙人照做便是,朝廷為什麼不答應?」

這麼說好像也是,朝廷即便派大軍前來,也不過為了稅賦徭役,烏蒙人又不是不遵旨,只是趕走土司自己做主而已。難道一個富庶的烏蒙部不好,非要搞出一個血流成河的烏蒙來?

道理能想通,在場諸人紛紛表示願意革命。

「好,」柴宗訓說到︰「回去之後,大家秘密發動身邊親近之人,讓他們再去發動可靠之人,等到大家都知道消息團結起來之日,便是土司喪命之時。我們此次行動的綱領便是‘打土司,分田地’。」

「好,」眾人跟著呼到︰「打土司,分田地,打土司,分田地…」

眾人散去之後,朝堂出身的吳望喜有些想不明白此間的道理。

「公子,」吳望喜說到︰「大理三十七部苦土司久矣,所以公子綱領必能一呼百應,可這些地方的革命成功之後,大理國其他州府效仿,繼而席卷天下,該怎麼辦?」

看這架勢,似乎是皇帝自己在造自己的反。

沒想到柴宗訓卻說到︰「若真能席卷天下才好哩,這可是我的終極目標。」

終極目標是自己造自己的反?已經听懂的董遵誨和楊延德也疑惑起來。

柴宗訓說到︰「縱觀各家史書,不過是皇帝家譜而已。我想要的,這天下不是我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既為天下人之天下,這世上便不再有貧富差距,不再有剝削壓迫,人人都能過上幸福太平的日子。」

吳望喜搖頭到︰「公子,這世上之人,雖勤懇居多,但也不乏一些憊懶愚蠢之人,如何做到不再有貧富差距,不再有壓迫?」

柴宗訓說到︰「所以我才不擔心這革命會席卷天下。大理三十七部多為窮苦農民,倘有土地分,自然是群情響應。但中原卻比大理要富庶得多。我大周百姓,雖極富反抗精神,卻也不胡亂折騰,只要有好日子過,誰願意去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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