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八 各自謀劃

看著周師艦船在海上游弋卻始終不能靠岸,耶律賢心中對韓德讓頗是贊賞。

周師跨海作戰,必不能久,一旦糧草不濟,便是遼軍反攻的時候。

見海岸無事,耶律賢再次來到寧遠前線。

周師侍衛司兵馬已兵臨城下多時,卻一直不見來攻。

越是不攻,反倒讓守城的耶律休哥心中越沒底。

畢竟寧遠退後就是榆關,周師糧草可無憂。耶律休哥率領的是遼軍主力,如果就此被牽制住,一旦錦州遼口海岸有失,或耶律斜軫在哈倫敗績,將對整個戰局大大的不利。

「報…」營帳之外響起呼聲。

耶律賢與耶律休哥同時抬頭︰「傳。」

只見耶律斜軫的副將耶律雲衣衫襤褸的沖進來︰「末將參見皇上,參見休哥大王。」

耶律休哥急忙問到︰「你怎地這副模樣?」

耶律雲當即臉色一變,涕泣到︰「回大王,斜軫大王在白草窪誤中周師奸計,遭了敗績,目下已往燕山余脈退卻,確保臨璜府不得有失。倘周師無法越過燕山余脈,必東向取榆州和龍城,與攻打寧遠的周師會合,所以斜軫大王派末將來送信,請休哥大王早做準備。」

「周師已攻下哈倫府啦?」耶律賢問到。

「回皇上,」耶律雲說到︰「周師攻取哈倫府,竟無一傷亡。而替周師運送糧草的,竟是中原最精銳的背嵬軍,所以才令斜軫大王中計。」

耶律雲追問到︰「哈倫地處要沖,城防堅固,周師是如何不用傷亡便攻取城池的?莫非守將投降?」

耶律雲長出一口氣搖搖頭︰「皇上,非是守軍不用命,而是周師火器實在太過厲害。」

接著耶律雲將曹翰如何利用火炮與火銃配合,穩步推進攻取哈倫府詳細敘述一遍。

耶律雲驚得嘴巴合不攏︰「倘周師皆是如此,這寧遠城還怎麼守?」

耶律休哥不愧為當世名將,當即分析到︰「皇上,寧遠城下的侍衛司兵馬出發比哈倫府控鶴軍出發要晚,周師火炮威力巨大,卻也笨重,機動困難。城下兵馬之所以圍城數日並不攻城,想來一定是在等火炮。」

「倘火炮到位,依照哈倫府攻城之法,這寧遠城必守不住,臣請聖駕先行退回錦州,以策萬全。」

「退到錦州又如何?」耶律賢說到︰「倘周師依靠這火炮火銃一路平推,錦州之後朕又退往哪里?不如趁此時好好謀劃一番,一舉挫敗周師攻城陣法,壯我軍威。」

耶律雲諫到︰「皇上,不如趁周師火炮尚未運到,出城與周師一戰。以騎兵對騎兵,我大遼鐵騎何曾怕過誰?」

「不妥,不妥。」耶律休哥搖頭到︰「周師雖暫無火炮,卻有火銃,騎兵還未沖至陣前,恐已被火銃射下。」

耶律雲本只是送信,自然不會多說,營帳就此靜默下來。

良久,耶律賢才開口問到︰「休哥,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耶律休哥說到︰「以短兵器對長兵器作戰,唯有迂回切割包抄,殺其一個措手不及,方有取勝可能。」

耶律賢急到︰「休哥快為朕部署。」

耶律休哥一面派人收集侍衛司動態,一面在寧遠錦州城中大肆征召民船。同時又命副將耶律追帶一支兵馬自西面繞出城外,迂回至侍衛司左側。

寧遠西側是松山,雖然翻越不易,但也適合大軍藏身。耶律追帶著兵馬躲進山中,只待耶律休哥一聲令下。

眼見得周師艦船游弋往遼口方向,耶律休哥當即下令所有民船下海,載著大軍迂回到寧遠東側。

雖城內大軍早已分割出去,但城頭依舊是旌旗招展人山人海,一副誓與寧遠共存亡的模樣。

呼延贊大軍早已到達城下,只因山路剛下了一場雨,泥濘難行,運送火炮的隊伍遠遠的落在了後面。

為防止遼軍趁機偷襲,呼延贊在城下呈品字扎營,只待火炮一到,便全力攻城。

曹彬已拿下哈倫府的消息傳來,原本征遼他是先鋒,沒想到卻被曹彬搶了頭功,令呼延贊更加急躁。

終于雨停,侍衛司統領何保周才運送著火炮姍姍來遲。

呼延贊怒到︰「何保周,你誤了本帥的大事,你可知罪?」

何保周辯解到︰「大帥,末將已日夜兼程押送火炮,爭奈連降大雨,山道泥濘濕滑,又怕彈藥被雨水淋濕…」

「無須辯解,」呼延贊打斷何保周︰「榆關至寧遠才多少路程?你竟比本帥預計的多出五日路程。可知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而你卻遷延五日,簡直罪無可恕。來啊,將何保周押下去斬了。」

一眾將領連忙求情︰「大帥,何統領一向對大帥忠心耿耿,做事雷厲風行,只因天公不作美才延誤了些許時日,還請大帥網開一面,留何統領性命,供他日戴罪立功。」

「倘人人都似這般貽誤戰機,本帥還如何帶兵?」呼延贊怒到︰「刀斧手呢?」

一眾將領苦苦哀求,呼延贊仍是不肯松口,此時其幼子呼延丕顯進帳勸到︰「父帥,何統領雖遷延數日,以至我前鋒拿不得頭功,卻也積攢了士氣。孩兒方才至各營查探過,將士皆因火炮到來而興奮不已。還請父帥看在何統領壯我士氣的份上,留其戴罪立功。」

呼延贊四子,他最喜愛的便是這個幼子呼延丕顯。

雖不過總角之年,且有些吊兒郎當,但呼延丕顯時常智計百出,遇事也能沉著冷靜,頗有大將之風。

若與部將論起來,呼延贊常說︰「此子類我,將來繼承我家業者,必此子也。」

最喜歡的兒子求情,何不順水推舟助其收買人心?呼延贊仍是怒到︰「既是諸將與你求情,本帥便暫且饒過你一次。此次罪責暫且記下,待他日一並處理。」

「謝大帥不殺之恩,謝四公子求情。」

遼軍見周師火炮到來開始部署,不得不出城作戰進行破壞,統領蕭敵烈率一萬騎兵出戰。

攻城在即,呼延贊豈能允許遼軍破壞炮兵陣地?他拿起令箭大呼︰「諸將誰能為本帥擒此賊?」

長子呼延必興出班到︰「父帥,孩兒願為炮兵陣地掃清障礙。」

何保周也跟著出班︰「大帥,末將願立軍令狀,生擒蕭敵烈獻于帳下立功贖罪。」

以曹彬傷亡為零便攻下哈倫府來看,這一趟征遼就是來撈軍功的。

既是撈軍功,自然是兒子優先︰「好,呼延必興听令,命爾率一萬精兵出戰,務必戰而勝之,何統領可率五千兵馬在旁掠陣,凡呼延必興軍中有不听號令者、臨陣月兌逃者,可將其斬之。」

剛剛給了個人情何保周,他自然要為呼延家賣命,有他掠陣,可保呼延必興無恙。

果然,遼軍方與呼延必興接陣,沒抵抗多久,便被殺得大敗,灰溜溜的逃回城中。

呼延贊大喜︰「為呼延必興記一大功,也為何統領記一功,命工匠快些架設陣地,本帥明日早上要在寧遠城頭看日出。」

一旁呼延丕顯思慮一陣,開口到︰「父帥,方才交陣,孩兒總覺著有蹊蹺。父帥早年間與遼軍多有交陣,傳言遼軍重騎天下無敵,怎地會敗得如此之快?」

這下呼延必興不高興了︰「四弟,控鶴軍零傷亡便能拿下哈倫府;背嵬軍零傷亡斬殺耶律斜軫兩萬伏兵,你就這麼看不起侍衛司嗎?要知道我方才擊潰遼軍,可是付出了傷亡數百代價的。」

這個時候講究‘長子繼宗堂’,但呼延贊老是‘此子類我,將來繼承我家業者,必此子也’,作為長子的呼延必興很難沒有想法。

「大哥你誤會了,」呼延丕顯說到︰「我並非說侍衛司將士不勇猛,只是遼軍敗得奇怪,似是在引誘我軍做些什麼。」

呼延贊不以為意︰「管他引誘不引誘,火炮架設後便直接攻城,任他何種陰謀,在炮火之下都將化為飛灰。」

「問題便出在這里,」呼延丕顯說到︰「控鶴軍和背嵬軍大勝的消息必已傳至遼廷,寧遠城內遼軍自是不肯坐以待斃,況耶律休哥又是久經戰陣足智多謀之輩,必有應對之策,方才遼軍速敗,定然是他計策中之一步。」

「你就是想說我方才出戰無功唄,」呼延必興有些酸︰「想說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呼延丕顯忙辯到︰「我怎會說大哥出戰無功?只是以形勢分析,勸父帥務必小心行事。」

「那你且說說,如何小心?」呼延必興喝到︰「眼下大軍壓境,只待火炮架設便可攻城。我軍後方還有幽州楊延平大軍壓陣,需要小心什麼?」

呼延贊舉手示意兩兄弟不要爭論,略一思慮後開口到︰「老四的話不無道理,當年高梁河之戰,耶律休哥便與耶律斜軫左右迂回包抄王師,幸好皇上早有準備,才將遼軍殺得大敗。」

「方才遼軍速敗,本帥也覺著有些蹊蹺,似乎在誘使我軍盡快攻城。」呼延贊看了一眼沙盤,繼續說到︰「倘我火炮和火銃對準寧遠城,若遼軍自兩翼殺出,確能殺我個措手不及。」

呼延必興說到︰「父帥過慮了,我軍西側為松山,極難翻越;東側為大海,遼軍根本沒有水師,如何迂回?」

「松山雖難翻越,卻不代表不能翻越,」呼延贊說到︰「老大,你可帶一支人馬于松山埡口靜候遼軍,倘其不來則已,來了必將其殲之。至于東側,茫茫大海遼軍又無水師,可暫且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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