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 尋祖

又到了約定在燕雲會館踫面的日子。

秦阿丹兄妹,陳烈鈞三人都是春風滿面。

柴宗訓笑到︰「看這情形,阿丹和玉黍在汴梁玩得不錯,陳兄的生意也很好。」

陳烈鈞說到︰「托蘇兄的福,此求彼有,還算不錯。」

「汴梁,汴梁真的太大了,」玉黍邊說邊比劃︰「街上繁華,人也很有禮貌,比巴格達城要好。還有穗都,各式各樣的面孔,各種不同的言語,想不到中原同時擁有兩個超級大都市。」

「不止呢,」陳烈鈞說到︰「北方的幽州,江南的江寧城,也是像穗都一樣的大都市。」

玉黍立刻跳了起來︰「阿丹哥,我要去幽州和江寧。」

陳烈鈞笑到︰「你不急著回巴格達城了嗎?」

「我要先去幽州和江寧看看,再回巴格達城,」玉黍說到︰「將來倘若阿丹哥與我一同回大食,我要帶他去見賽義提王子,把他在中原的見聞講給王子听,讓大食也多幾座像巴格達城一樣的都市。」

柴宗訓心中一動,開口到︰「很難,以現在的條件,大食很難像中原一樣,同時擁有幾個繁華的大都市。」

「為什麼?」玉黍頗不服氣︰「大食人很早就將生意做到四海,大食也一樣幅員遼闊,不比中原差在哪里。」

「大食比中原差的地方,要用心去感受。」柴宗訓淡淡到。

不光中原人,大食人她也是有故土情節的。

我可以說故土貧瘠,罵當官的貪污,但你不能說。

「說得那麼玄乎,」玉黍的用詞已經很準確了︰「你又沒去過大食,你怎麼知道?」

柴宗訓笑到︰「不知道你們接下來有沒有時間?要是有的話,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看看,看過之後,你就知道大食比中原差在哪里了。」

「有,有,有,」玉黍急忙答到︰「我倒要看看,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陳烈鈞說到︰「若是距離太遠,我恐怕不能陪伴你們,我還須販些中原物產回蘇祿。」

「陳兄非去不可,」柴宗訓說到︰「此地與你頗有淵源,且就在你回穗都的路上。」

陳烈鈞思慮一會︰「那我倒真要見識見識。」

這一次出行沒有帶上董遵誨,四人水陸並進,經淮河入荊南,下長江而到江州,穿過柴桑古戰場,便到達此行目的地,德安。

踏足德安,玉黍便露出失望的神情︰「這座城,比先前路過的江州都要差得多,如何與巴格達城相提並論?蘇公子未免也太小看我大食人。」

柴宗訓笑到︰「我帶你來,並非為看這座城池有多繁華,而是告訴你大周能同時擁有四五座超級大都市的原因。」

玉黍瞪大眼楮︰「在一座小城找大城繁華的原因?蘇公子你也算別出心裁了。」

柴宗訓淡淡一笑︰「玉黍越來越會說中原話,連成語都學會了。」

「那是,」玉黍頗為得意︰「我學過很多地方的話,比較起來,中原話雖然最難學,但表達心底的意思是最準確的。」

幾人順著官道前行不遠,前行便看到一座氣勢恢宏的牌匾,上書‘義門世家’。

兩側立柱上鎏金的對聯︰聚居上千口人間第一;合爨兩百年天下無雙。

玉黍雖會說中原話,但認識的字卻不多,指著對聯問到︰「這是什麼意思?」

陳烈鈞解釋到︰「意思是這個義門世家從祖宗傳下來兩百年沒有分開,現家中千余口人同吃同住,天下僅此一家。」

玉黍掰著指頭算了算︰「兩百年不分開,一千多人住一起?」

秦阿丹說到︰「中原有句老話,親兄弟明算賬,兩百多年不分開,這賬怎麼算?」

柴宗訓笑到︰「你要搞清楚這賬是怎麼算的,也就能搞懂中原歷經戰亂,卻為什麼只要戰亂平息就能出現多個超級大都市的原因。」

陳烈鈞接話到︰「想此義門世家必是忠孝節義非常,否則兩百多年,千余口,怎麼過得下去?」

「想不想看看這一千余口是怎麼一起過下去的?」柴宗訓笑問到。

秦阿丹連忙答到︰「想,當然想。」

「先去買上九十九個包子帶著。」柴宗訓繼續笑到。

「為什麼?」

「等一會你就知道。」

秦阿丹買了包子,四人一起進村,前行不遠便是義門正宅。門樓前也有一副對聯︰孝義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一群黃犬似乎聞到秦阿丹背後的包子香,紛紛沖出來仰頭汪汪大叫。

一老者拄拐出來喝止住黃犬後問到︰「幾位客人自何處來?是路過本村嗎?」

「小生這廂有禮了,」柴宗訓施了一禮︰「我們是汴梁陳尚書升公的學生,我姓蘇,听聞升公出身義門世家,特來尋訪。」

「原來是汴梁來的貴客,」老者轉身示意︰「貴客里面請,我這便通知家中禮賓。」

幾人穿過門樓,才看到義門正宅的龐大,屋宇連通足有幾里,倘是走上一圈,不下十里路程。

正宅之後,隱約還能看到亭台樓閣,想必便是陳象升所說的書院碑廊等地方。

老者站在門樓前叫到︰「老祖,汴梁有貴客到村,你去通知一下烈朝老祖。」

「老祖是什麼?」初學中原話的玉黍沒听過這個稱呼。

秦阿丹遲疑一下︰「祖爺爺吧。」

老者這麼大年紀,他的祖爺爺得多老?

沒想到出來的卻是個年輕人,懷中還抱著個嬰兒。

年輕人略微一禮︰「義門世家陳烈勇,見過幾位貴客。」

幾人還了一禮,陳烈勇轉身到︰「你爺爺正在睡覺,你且看著一下,我這便帶貴客去找烈朝兄長。」

「老祖盡管放心,」老者說到︰「爺爺就交給我吧。」

老者小心翼翼的接過嬰兒,玉黍詫異非常︰「這個小嬰兒,是老頭兒的爺爺?怎麼可能?」

陳烈鈞淡淡接話到︰「在中原,有個東西叫輩分,正因為輩分,才長幼有序。」

「我只覺得很好玩,」玉黍說到︰「想想要是有個老頭兒叫我祖女乃女乃,那得多有意思。」

陳烈鈞正色到︰「輩分豈能拿來玩笑。」

玉黍說到︰「你又不是中原人。」

「可我的根在這里。」

「哦,」帶路的陳烈勇接話到︰「我原以為只有這位姑娘是胡人,公子與中原人面相無異,又說著中原話,怎地卻不是中原人?」

陳烈鈞說到︰「家中原是中原人,三百多年前為避禍,舉族遷去了蘇祿。」

「哦,原來是這樣。」陳烈勇贊到︰「想不到公子家族去到蠻夷三百多年,卻依舊鄉音不改。」

陳烈鈞客氣到︰「這義門世家千余口兩百多年不分家,豈非更難得。」

說著便路過一個大水池,十數婦女正在此淘米。

「此便是為千人同食做飯的洗米池吧。」柴宗訓問到。

「是的,」陳烈勇抬手一指︰「那邊便是饋食堂。」

看不到饋食堂全貌,但能感覺里面很熱鬧,柴宗訓問到︰「傳說舉宗千余口,怎地沒看到人?」

「公子有所不知,此時正是秋收時節,舉宗人丁正在地里收割,所以白天沒有人。」

「啊?那我們豈不是叨擾了?」

「無妨,」陳烈勇說到︰「因前朝皇帝謬贊,家中常有人來訪,所以特備有人招待。」

終于走到一處正堂前,堂中一人正襟危坐,忘我讀書。

陳烈勇將幾人帶進去,執禮到︰「烈朝兄長,有汴梁貴客來訪。」

看書之人正是義門世家禮賓陳烈朝,他連忙起身相迎︰「歡迎幾位貴客,請坐,奉茶。」

玉黍已經有些不耐煩,這個地方除了房子大一些,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她小聲嘟囔到︰「這里冷冷清清的,如何看出中原為何繁華?」

「鄙人陳烈朝,未知幾位貴客怎麼稱呼?」

柴宗訓拱手到︰「蘇軾,這位陳烈鈞,秦阿丹和堂妹玉黍。」

陳烈朝也執禮到︰「原來是蘇公子,陳公子,秦公子和玉黍姑娘。」

柴宗訓笑到︰「方才這位仁兄陳烈勇,禮賓又名陳烈朝,我們這邊也有一位陳烈鈞,莫不是你們有什麼關系吧。」

陳烈鈞已有些迫不及待︰「此處可是陳王後裔?」

「正是,」陳烈朝說到︰「本宗始祖,乃宣帝六世孫陳旺,未知烈鈞兄先祖?」

「你我正是同宗,」陳烈鈞喜到︰「我家于三百多年前為避暴隋追殺,舉家遷往蘇祿,始祖正是宣帝第七子,湘江王叔銘。」

「啊,我家是宣宗五子,岳陽王叔慎,與湘江王正是一母同胞。」

「烈朝、烈勇,是否為陳王御極後排下的字輩‘烈’?」

「正是。」

「大哥。」陳烈鈞激動的抓住陳烈朝的胳膊。

陳烈朝也興奮的抓住陳烈鈞,這種興奮,更甚于他鄉遇故知。

「雖然他們的祖先是兄弟,但已經過了三百多年,怎麼還是這麼激動?」一旁玉黍不解的小聲問到。

秦阿丹輕輕搖頭︰「我現在也是一知半解。」

柴宗訓淡淡一笑︰「在這里呆上幾日,你便能明白他倆為何這麼激動,也就能明白中原為何能同時擁有多個超級大都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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