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作者︰回頭大寶劍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此,夏侯安神情平淡。

仿佛意料之中的事情。

這就好比你和一個看起來尤為凶狠的男人決斗,你初步估量一下,覺得有五成勝算,但此時有人告訴你,這個男人名叫呂布,你乍听這個消息,原本的五成勝算一下就跌入谷底,變得只剩一成不到。

未戰而先怯,實力自然大打折扣。

夏侯安在對上賈詡的時候,心境大抵也是如此。

他不認為自己玩得過賈詡,所以這些天一直情緒消極,只想在等到蒲陶等人以後,立馬就走。

結果,人沒等到,函谷關也快守不住了。

對于賈詡所使的離心之策,夏侯安想不到任何可以用來還擊的辦法。

照目前局勢發展,估計再有三五天,函谷關就該失守。

所以徐榮此番前來的另一個目的,也是希望夏侯安能夠在暴亂發生以前,及早離開這里,趨避險境。

形勢危急,夏侯安當然明白,然而老婆和手下音訊全無,這叫他憂心忡忡,也不知道出了什麼情況,是否存在危險?

而且,現在要是走了,以這個時代的消息傳遞,下次再見,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

此時,函谷關外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士卒在關下勒馬,隨即抹了把額上滾滾下落的豆大汗珠,向著關樓叫喊︰「夏侯郎可在關內?」

守關士卒照舊詢問一番,然後跑去通稟。

找我的?

夏侯安對此感到納悶兒,心里琢磨著是不是賈詡想來陰的,譬如說借著情報的幌子,實際上是派人行刺,又或者是充當內應……

面對這樣心機深沉的老毒物,夏侯安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如今,許褚也不在身邊,他還真有些不太放心。

夏侯安這邊還沒決斷,魏越卻已經將人領了進來。

魏越說,這是自家主公呂布派來的狼騎斥候,想必是有要事稟報。

既然是呂布的人,那就應該不存在刺殺的問題。

夏侯安便問他,來此何事?

斥候對此回答,說是奉了主公之命前來,告訴夏侯安,他的家眷如今由呂布保護著往河東方向去了,讓夏侯安大可放心,至于董白的事情,呂布也承諾不會捅漏出去……

听完斥候的詳細匯報,夏侯安心底放下一塊大石的同時,又暗暗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想著想著,忽然就感覺頭上頂了一片青青草原。

不過話說回來,這總歸是個好的消息。

既然老婆手下得到呂布的保護,繼續留在這里,也就沒有意義……

夏侯安準備開溜。

臨走之前,徐榮一把大火,燒了函谷關的糧倉。

如此一來,即便事後張濟佔領了函谷關,沒有糧食補給,也不可能進行深追。

見到燃起的火光,夏侯安忍不住的搖頭。

這麼多糧食,可惜了。

放眼中原各地,因饑荒逃命的難民數不勝數,好多人都在啃樹皮、嚼樹根,易子而食者更是大有人在,如今他卻要一把火燒光貯藏在這的數十萬石谷物,真是作孽!

可如果不燒,張濟便有了固守和追擊的資本。

權衡之下,也是不得不為之。

漸漸地,火勢大了起來。

巡游的西涼士卒望見以後,急忙跑去稟報張濟,說函谷關內燃起大火,城門也已經打開。

得知此事的張濟為之大喜,當即下令攻城,佷兒張繡更是領軍一馬當先的沖了進去。

上至張濟,下至普通士卒,所有人都在歡呼,因為函谷關已成囊中之物,唯獨賈詡神色落寞,遠遠望著城關搖頭嘆息。

張濟不懂,這種大好事情,賈詡為何還不開心……

于是問︰「先生何故長嘆?」

孑然而立的賈詡闔上雙目,腿旁衣衫微揚,呼出口濁氣,似是有些疲倦,然後睜開眼楮,嘆上一聲,說︰「我們的追擊,到此為止了……」

正幻想著如何將天子擄回的張濟愣了一下,賈詡這話不亞于給正在興頭上的他澆了一盆冷水。

他側目看向這位一路上從未妄言過的「軍師」,不死心亦或是不甘的問著︰「何以見得?」

張濟打破砂鍋,賈詡便說出自己推測︰如此大的火焰,必是徐榮狗急跳牆,放火燒了糧倉,糧倉一毀,沒有糧食支撐,我軍無以為繼,關內還有這麼多的將士,咱們負擔不起……

後面的話,張濟沒听進去,他的意識里帶有僥幸,只是搖頭,不不不,你雖然聰明,但不可能事事都能料中,說不定這次,就是你猜錯了……

然而大半個時辰過後,撲滅大火的張繡差人回報,說以很小的代價攻克了這座險關,同時關里的糧倉焚毀,沒留給他們一粒糧食。

張濟心頭涼下半截,面容如喪考妣的同時,又暴怒不已,他很想將狗急跳牆的徐榮抓回來碎尸萬段。然而他也知道,現在追擊肯定也來不及了,徐榮這些人輕車快馬,心頭又無顧忌,早已跑得遠了,他們追不上的。

沒有糧食,函谷關便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一切還是得問賈詡。

「先生,咱們接下來咋整?」

「將軍真听我的?」

張濟听出了弦外之音,這話的意思,似乎還有辦法,于是篤然點頭,神色堅定的鄭重說道︰「某信先生,即使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辭!」

賈詡為之動容。

說實話,張濟不算明主,出身涼蠻之地,以殺伐立身,卻能對自己言听計從、信任有加,這是很難得的事情。

賈詡不忍拂了這份情誼,認真替張濟謀劃起來︰「中原諸地疆域廣闊,卻形勢復雜,世家望族林立,群雄割據一方,將軍有攻破長安、逼死王允的劣跡,中原州郡恐怕容不下你……」

「而關中一帶,樊稠已死,李傕、郭汜結盟,雖是一丘之貉,但人心隔肚皮,這二人皆不是善類,早晚必起狼煙!」

「至于並、幽之地,將軍沒有依靠,也難以立根……」

賈詡說了許多,仍沒點明主題,張濟不由急了︰「那我該何去何從?」

「在下愚見,有八字可贈將軍。」

張濟一听,眼神里藏不住的急切,連忙拱手︰「請先生教我!」

賈詡緩緩道來︰屯據弘農,以觀天下。

…………

出了函谷關,為防張濟來追,夏侯安和徐榮等人俱是一路狂奔,直到逾越百里,才停下稍歇。

回望長安,層巒疊嶂。

他驀然想起稼軒居士的一句詞來︰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來時匆匆,去時,也是匆匆。

重新啟程時,夏侯安再次回望,夕陽的余暉落在肩頭。

這一眼,使他定格許久。

董卓、王允、秦邵等人正以各式各樣的方式登場,一一劃過腦海,說著,笑著,有人大哭,有人大笑……

夏侯安怔了一陣兒,直到秦沐可過來喊他,他才回過神來,然後翻身上馬,收回目光,向前遠眺,用只有自己能夠听見的聲音,輕叨了一聲。

再見,長安。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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