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關系制衡著二者。
楚芊玥將手中的書放了回去,又轉悠到了另一邊,隨手抽出一本來︰「呵,看我拿了什麼,帝師學院的秘史啊。」
一听「秘史」兩字,她立馬興致勃勃地翻開書開始看,這乍一看,還真看出了些隱秘的東西來。
「和順年冬,九嶷山賊寇盤踞,橫行鄉里,為害一方,朝廷派鎮安大將軍魏成吉率一萬大軍剿匪,在十里外安營扎寨,與賊窩成對峙之勢。」
次日,朝廷軍營之中,一白衣鎧甲小將率領三千兵勇前往九嶷山險峰與賊寇叫板,敵賊迎之。
兩方迅速交鋒,小將與對方賊首功力相差不遠,然小將年輕,經驗尚淺,沒多被敵首一個挑槍落下馬來。
然危急之時,一只長臂伸手一撈,粗布麻裳的少年一掌與敵首的利刃相擊,另一手抱著小將,安穩落在馬上。
而那白衣小將被這麼一折騰,頭盔甩落,發髻松散,及腰長發頓時散開,在這白雪皚皚的冬天,黑白分明,霎時好看。
少年一低頭就見那紅的唇白的齒,霎時間看成了痴,只囁嚅著唇角,不由自主地道︰「你真好看,我從沒有見過你那麼好看的人。」
懷中之人「噗嗤」一笑,伸手一掌將少年推開,而後一個縱身而起,手上凝力成兵,一舉拿下賊首,攻入賊窩。
出來的時候,白茫茫的一片已經被鮮血染成了一片耀目的紅,而那白衣小將任由長發披肩,騎著馬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看著那呆愣愣仍舊望著她的少年,只覺得煞是有趣,彎了彎唇角笑道︰「我叫魏明曦,你叫什麼名字?」
「覃雲。」
女子是鎮安大將軍魏成吉的獨女,自小作男兒養,武功謀略,一樣不差,巾幗不讓須眉。
少年是九嶷山上一個野道收養的孤兒,不知父母是誰,只每日潛心修煉,不問世事。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卻在那白雪飄揚的冬日,乍然一見,傾了真心。
魏明曦請命留下來掃清周圍賊寇殘余勢力,覃雲總是偷偷地溜進軍營,只為了遠遠地看她一眼,卻每次都被她揪了出來。
她說︰「我能感覺得到,你靠近我時候的氣息。」
那個冬日,大抵是這兩人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然魏明曦從未告訴過覃雲,她還有一個尊貴無比的身份,那就是清宗的準皇後,軒轅皇朝的一國之母。
班師回朝的前一個晚上,她問︰「願意和我遠走天涯麼?」
少年重重點頭。
那晚,少年等在他們約定的地方,飄揚的白雪將他整個覆蓋,將他裹成了雪人。
他就如同雕像一樣矗立在那里,等了三天三夜。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他抖上的白雪,那一頭青絲似乎被白雪染了顏色,全部變成銀白。
少年白頭。
半個月以後,皇都郾城,鋪十里紅妝,十八人抬著的鳳輦之中,女子紅唇白齒,美得讓世間一切都失了顏色。
少年望著皇宮高高的城牆,不自覺握緊拳頭。
有些時候,越大的傷害便是越大的動力,它會鞭笞著人以一種強悍的姿態,朝著人所想要的地方沖去。
至此少年隱匿,不知蹤影,卻在幾年之後,軒轅皇朝內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勢力——雲曦閣。
而雲曦閣的老巢,就在幾年前還匪寇為患的九嶷山。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龐大組織是怎麼建起來的,甚至沒人會想到,戒備森嚴象征一國權利中心的皇宮,會在一夜之間,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組織攻打得措手不及。
三千雲曦閣眾潛入皇宮,替換守衛,將清宗宮殿重重包圍,而他從眾人身後走上前去,只說了一句︰「我要見她。」
清宗在殿中並不見慌亂,只淡淡地道︰「見可以,但她若不願跟你走,你不許勉強她。」
「我從不會勉強她。」他的聲音一如從前,只是多了一份堅定。
站在殿前沒有多久,宮人便抬著鳳輦飛快地將如今已經尊貴無比的皇後娘娘抬了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
輦中的人沒有出來,只掀開簾子沖著身旁宮女耳語幾句,就听那宮女道︰「皇後娘娘請公子進輦中一敘。」
那轎輦上全是飄揚的紗幔,看不清里面女子的模樣,可是他知道,那就是她。
毫無防備地走進,掀開簾子,目光落在里面坐著的女子身上。
那日,三千雲曦閣眾沒人看見皇後娘娘的尊榮,可是他們卻看見,他們的閣主,背脊一瞬間挺得筆直,如同堅松。
兩人沒有談多久,覃雲出來的時候,那渾身的戾氣飛揚,震懾得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冷顫。
然而他卻沖著御書房方向一拱手,一字一頓地對里面的清宗道︰「我願意歸順朝廷。」
清宗嘆氣道︰「你去吧,朕不會為難雲曦閣的。」
他一甩袖,大步踏開,任由一頭銀發飄飛,遮天蔽月。
而鳳輦之中傳來一陣珠翠落地的聲音,一些碧綠色的珠子甚至從里面滾了出來。
「娘娘?」
「本宮也乏了,給皇上通報一聲,送本宮回宮吧。」那聲音里面,說不出的疲態。
誰也不知道魏明曦到底跟覃雲說了什麼,但是讓軒轅皇朝上下擔心不已的雲曦閣,卻在眨眼間已經歸順了朝廷。
後來覃雲練功走火入魔,死了。軒轅皇朝便派人來掌管了雲曦閣,那個人便是當朝二皇子、也就是明曦皇後的兒子軒轅斌。
次年,明曦皇後薨,清宗下令將雲曦閣改為帝師學院,軒轅斌與雲曦閣長老們共同管理,逐漸地形成了今日的帝師學院。
楚芊玥合上書的時候心里面都還覺得空落落的,好像某個地方有了些不痛不癢的傷,不嚴重,卻難受。
「紅顏禍水。」旁邊一聲清冷的調子傳了過來。
楚芊玥驚愕地側頭︰「呀,你在看呀!我以為你不看這些東西的。情情愛愛恩恩怨怨的多無聊啊。」
說著還撇了撇嘴,就當剛才還有些想哭的楚芊玥沒有存在過似的。
風洛抽搐了一下嘴角︰「叫你不走。」
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無聊,他怎麼會那麼無聊。
楚芊玥抿唇偷偷地笑了下,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便變了臉︰「說什麼紅顏禍水呢,人人生而平等,誰準你歧視女性的?更何況紅顏本無罪,都是你們男人沒本事才往人家頭上安罪名,我也是紅顏,有見過我害過誰嗎?」
風洛冷哼。
私奔之日,爽約,覃雲攻入皇城的時候她也拒絕跟他走,一個本該有一番大作為的男人,最後被弄得走火入魔英年早逝,那女人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
至于楚芊玥,他抬頭一瞥,暗暗道,這女子不是紅顏,經常氣紅臉倒是真的。
不過以她的本事,做個紅顏禍水並不難,恐怕以後翻雲覆雨顛覆天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自覺地將這些話咽在肚子里,風洛朝前走︰「你沒害過人,你很善良。」
楚芊玥聞言美滋滋地點頭︰「就是。」
「你從來不記仇,因為惹你的你當場就報仇了,在榻上躺半個月還算輕的。」
楚芊玥攥緊拳頭,怒了︰「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她百分。那軒轅綠真活該,讓她才躺半個月那還是因為我手下留情。」
說話間見風洛在前面停住了,她也跟著站住,歪著頭朝風洛目光的方向看。
「我每次到了第六重就停住了,這里沒有暗門,只能從正門口進。」說著就頓住了,讓開一些,讓身後的楚芊玥可以看見。
楚芊玥抬頭撇了撇,便知道他停住的意思了。
關于機關數術,她是基本上不懂的。但是看著眼前的情景,也知道他們此行算是遇到第一個瓶頸了。
「這就是門嗎?」
她見風洛點頭,不由得單手支著下頜,微眯著眼楮看著眼前這一團漆黑。
這黑又不是剛剛進入密道的那種黑,而是給人一種濃烈得揮散不開的感覺。而且中間是一個漩渦,稍稍隔近了一些,都能夠感覺到那強勁的吸力。
楚芊玥準備走進去看看,風洛立馬拉住了她︰「別去。」
她疑惑地回過頭望他,他卻驀地覺得手心有些癢有些熱,連忙地收回拉著人的手。
見楚芊玥不解,他隨手拿起旁邊放著的一個花瓶,往里面扔了進去。
楚芊玥頓時愣住,少頃,她眯著眼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暴殄天物啊,能夠放在這里的瓶子那能是普通瓶子嗎?這些東西拿出去不知道能夠賣多少錢啊!!你是富人不知窮人苦,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風洛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模樣,只瞳孔縮了縮,身上的寒氣一盛。
他不該手癢去拉她的,等她沖進去了出不來才好,免得一張利嘴好像要吃人。
楚芊玥說了半天,話鋒突然一轉︰「剛才你扔瓶子進去的時候,好像沒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啊。」
風洛翻白眼,這家伙總算是發現了。
楚芊玥頓時不念叨了,站在那黑色旋渦的門前來回地走了兩圈,突地抬頭看風洛︰「我進去,你在外面接應。」
風洛沒答話,面色冷得像是接了一層霜。
楚芊玥模了模鼻頭,訕訕地改口︰「那你進去,我接應你也行。」
這回風洛倒是點了點頭。
一步踏入,剛剛靠近那黑色旋渦,風洛便被那漩渦中心的吸力給猛地拉進了那黑暗里。
那黑洞洞的漩渦中心,就好像是貪得無厭的饕餮的嘴,好像無論是什麼過去,它都可以一口吞下。
楚芊玥在那里等了半晌,沒听著什麼動靜,心里著急,干脆找點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比如,剛剛看見的那些花瓶,貌似很值錢的樣子。
她拿出一個儲物袋,將那些花瓶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心想出了天書樓讓元寶拿去賣了說不定還能夠大賺一筆。
正拿得起勁呢,一個花瓶卻死活地拿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