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軒听見「丫鬟」這個詞語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長年累月帶著的那個表情面具似乎完全地破了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揶揄地道︰「楚御史，你身份還真是多啊。」
楚芊玥今天光是干笑就笑道臉疼了，然而听見秦皓軒這麼說，她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是干笑了。
秦夢生卻被秦皓軒的一句話提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楚芊玥道︰「那個以雷霆之勢解決了滄、流兩州鬧鬼事件的楚御史，就是你？」
楚芊玥本來還準備謙虛一下的，可是听見這種疑問的反問語氣，她頓時挑了挑那帶著一點小媚意的眼角眉梢，雙手叉腰道︰「怎麼，不像？」
「不是不是……」秦夢生連忙擺手。
他看著她叉腰就忍不住想到了剛剛在巷口的那聲獅子吼，一聲「老娘」由這麼一個小小的身體里面爆發出來，還是要點承受能力的。
「那是什麼？」楚芊玥見著秦夢生那模樣，頓時就生了想逗逗他的意思。
她欺身走進了他的面前，一雙秋水眸子波光瀲灩，輕快明亮，帶著那種熱烈勃發的朝氣。
一旁看著的金元寶和秦皓軒幾乎同時上前攔在了兩人的中間，異口同聲地道︰「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她招惹的人夠多了，實在沒必要再多一個。
楚芊玥看著他們的默契表現，頓時笑著道︰「瞧你們這心有靈犀的。」
金元寶和秦皓軒頓時齊齊地背過身去，不願在看對方一眼了。
心有靈犀，是這麼一個用法嗎？
楚芊玥看著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捂著嘴偷偷地笑了︰「看吧，還否認。」
秦皓軒連忙地開口道︰「我知道還有一個人有嫌疑，算計芊玥的可能不是三公主或者五公主……」
幾人听著這句話，立馬圍坐在了桌子旁邊。
最後過來的秦夢生看著秦皓軒的模樣，在後面抿著唇無聲地笑。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從來都是一副清雅如蓮優雅高貴的秦三公子，露出這麼一副快要崩潰的模樣來。
楚芊玥呵，挺厲害的女子。
幾人落座，楚芊玥下巴抵在桌子上面，隨口地問道︰「誰還有嫌疑？」
秦皓軒打開茶蓋，伸手在茶水中蘸了蘸，在桌面上寫了一個「雪」字。
「是雪妃？」金元寶表情變了變，隨即眯了眼楮，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啊……」楚芊玥倒是不驚訝，像是早就往這邊想過似的，「她倒是有可能的，我和她還有仇呢。」
金元寶頓時緊張︰「什麼時候的事？」
「在鄴城的時候啊，不過那時候她還不是陸家小姐，而是怡紅樓的頭牌如霜。」
楚芊玥坐直了身子，隨即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地將當初的情況給眾人說了個遍。
當然，說道魏淵那妖孽的時候，她用了無數個形容詞，將當時的他形容得要多猥瑣有多猥瑣，像是要出一口心中惡氣一般。
眾人從她那一大堆廢話之中挑挑揀揀了幾個有用的詞組組合起來，這才算是還原了當時的真相。
「那看來，當時被送進宮的人，要麼被陸浩然掉包了，要不然根本就沒有陸映雪這個人，這只是為了送人進宮隨便編造的一個身份。當然很顯然，送她進宮的目的，現在已經達到了。」
金元寶想到一路上听到的傳聞，雪妃誕下本朝的第一個龍子，老皇帝又在這時候舉辦大壽，讓人不難聯想這其間的關系。
而且衛後多厲害他們是見識過的，當初楚芊玥都差點著了道，更別說其他人了。
她除了只手遮了後宮的天以外，還將手伸到了朝堂之中。
軒轅王朝被她左右了十幾年，最後卻被一個才冒出一年的雪妃給弄得禁足了。令人嘆息的同時，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個雪妃的本事。
然幾人之中，顯然思維不在一條線上的秦夢生弱弱地插了一句話進來︰「這件事還事關大哥，那雪妃會不會被大哥拒絕了以後，也會找機會報復大哥啊？」
秦夢生的記憶顯然還停留在從前，這句話說完以後，就見面前幾人同時地抿著唇輕笑了一聲。
楚芊玥道︰「他不報復被人就算好了，別人還報復他？等個十幾萬年吧。」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抬眼有些認真地看向秦皓軒︰「都這麼久了，他都沒來找過你？」
秦皓軒搖了搖頭︰「他倒是對我說過，該出現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讓我不必去尋。」
「那個死妖孽！」
楚芊玥悶悶地罵了一句，垂著眸子默了一會兒，隨即抬起頭來環視了一眼眾人。
「現在我們弄清楚了，小夏子的師父肯定是個誘我去的陷阱，這個陷阱已經挖好了等我跳，我是跳還是不跳呢？」
「不準跳！」
「可以試試。」
金元寶自然是第一個投反對票的，心里對那個還沒怎麼交手的雪妃有些忌憚。
他拿不定百分百的事情，就絕對不能讓楚芊玥去冒這個險。
楚芊玥直接地忽略掉他的意見，眯眼笑著，看向和他意見一致的秦皓軒︰「你說說去的原因。」
「將計就計。」秦皓軒伸手在桌子上一敲，朝著楚芊玥方向微微地傾了傾身子，「我們不能夠被動，得把和我們作對的人引出來才行。」
楚芊玥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從那個老太監去帝師學院宣旨以後就開始算計我了，若我不上當，這步棋也鐵定會有其他作用。比如在皇帝老兒將我捧得高高的以後，他們說我謀害總管太監，這罪名可不小，說不定就把我一下子給重新打回地獄了。」
她嘴里雖然那麼說著，手中卻隨意地拉過自己垂落的一縷頭發，低著頭認真地玩弄著，好像她嘴里的「罪名不小」跟她沒什麼關系似的。
秦皓軒側過頭看著她今天的打扮，說不驚艷是假的。
猶記得第一次看見楚芊玥扮女裝時候的模樣，那一副姿態印刻在腦海里，久久地都揮散不開。
好看。
他當時幾乎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那兩個字就月兌口而出了。
那麼自然而然，就好像是春天花開，冬天落雪一般，到了那里，就忍不住那麼說了。
他這會兒看著那披肩的長發，看著那簡單的發髻和那點綴的一支碧玉簪，竟有一種想伸手模一模那一頭青絲的沖動。
然而終究是沒有，他回過神來，听著金元寶道︰「那天芊玥對那老太監動手的時候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而且還嚇唬他說是劇毒，即便我們知道不是，可是面對著那麼多人的證明，估計想要洗掉芊玥的罪名，難上加難。」
元寶頓了下，抬頭看了看楚芊玥，繼續道︰「問題就在于這里，那個人並沒有立即害死小夏子的師父，將罪名扣給芊玥，而是用毒拖著，這就說明那人想引芊玥入陷阱除掉她。或者是，想要利用這一點來威逼她做些什麼事情。無論是什麼，芊玥現在的情況都不容樂觀……」
楚芊玥揮手打斷了金元寶的長篇大論，態度篤然地道︰「元寶，我知道你是打算說服我不要去冒這個險，但是我都答應小夏子了，那個老太監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捉弄，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
楚芊玥從沒有如此認真地做過一次戰前準備︰
淬了毒的銀針袖箭，裝滿了整個儲物袋的迷藥癢癢粉，秦皓軒讓人特制的旗花號炮，被金元寶讓人緊趕慢趕加了金蠶絲的夜行衣，還有長歡這個出門必備之修羅利器……
風洛躲著秦夢生，兩個人倒是沒摻和到幾人的準備大業之中，其余的人可是跟著這幾位爺都快要忙瘋了。
秦皓軒要趕著往宮中安排明面上的人手，金元寶也將影子的手第一次伸向了那高牆大院的皇城之中。
明明不過是一場簡單的夜探，卻被大家抬升到了全民皆兵的高度，按照秦皓軒的話來說︰「我們不能夠被動地等著別人來攻擊，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主動權給拿回來。」
楚芊玥呆在一旁發覺沒她什麼事情以後，突地特想對他們幾個秀秀自己鍛煉出來的小肌肉，還有那被藥物壓制在大靈師四級、實則已經是靈君級別的靈力水平。
她真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麼弱，真的。
一個白天的時間，眾人忙得腿腳不沾地，她卻優哉游哉地嗑著瓜子，帶著點語重心長的語氣，開始給長歡說道起了做人的大道理。
「好長歡，如果有人砍了你一刀，你會怎麼辦呢？對，千萬別客氣，別人給你什麼，你就十倍地給人家還回去！」
楚芊玥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指了指他身後背著的那把破刀，沖著他問道︰「听明白了嗎？」
長歡這會兒除了眨眼楮還會點頭了，重重地搗了兩下頭，像是十萬分地贊同楚芊玥的理念一般。
她頓時間臉上露出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來，以為自己的教育成功了，獎勵性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隻果，塞到了長歡的懷里。
長歡拿起那個隻果看了看，歪著頭一臉很是認真地想了想，隨即將桌子上的隻果有樣學樣地全部塞到了楚芊玥的懷里，加上旁邊拿過來湊數的橘子，恰好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