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深謀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鐺鐺!!鐺鐺!!鐺鐺!!」!

原本寂靜的秦王白水軍大本營,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片警鐘聲響,驚動帥帳內尚未入睡,依舊在挑燈觀閱兵法的秦王李慎。

「…???」李慎皺了皺眉,坐起身體,就在這時,帳幕一撩,一名將領大步邁入帳內,面色很是凝重。

伸出左手護住燭火,免得被來將闖入時帶起的勁風刮滅,李慎沉聲問道,「陣雷,何事?」

只見這位名為陣雷的將軍抱了抱拳,沉聲說道,「棘陽王李育與比陽王李贛兩位王爺的營寨遭周軍夜襲!」

「什麼?」李慎波瀾不驚的臉上隱約浮現出幾分異色,皺眉說道,「竟然是棘陽王與比陽王?他二人的營寨坐落應該是在三軍的內側才對啊……雖然早就听說馬聃善于長途遠襲擊,可真沒想到他竟然能突破外圍六路藩王營寨,直達我軍大營內部……」說到這里,李慎眼中浮現出幾分怒意,沉聲問道,「這麼說,當陽已失陷了?本王可從未收到過當陽失陷的消息!」

「殿下誤會了!」陣雷搖了搖頭,抱拳正色說道,「襲棘陽王李育與比陽王李贛的,並非是馬聃軍,也並非從溪谷轉道當陽,從後方殺入我連營之內??????周軍,是從花彭嶺的絕壁斷崖方向襲來!看旗號,應該是冀州軍的兩名副帥之一,唐皓!」

「花彭嶺的絕壁斷崖?」李慎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錯愕問道,「你是說那高達二十余丈的山壁?」

「正是!」

李慎聞言長長吸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卷,喃喃說道,「真是出人意料啊,竟然是花彭嶺方向襲來……本王此前還覺得,既然費**佯攻,那麼充當真正殺招的?就必定是馬聃軍…???」

瞥了一眼正喃喃自語的李慎,陣雷自顧自稟道,「末將已命陳昭帶五千兵前往那兩位王爺營寨,不過據說被唐皓堵死在西營門?難以寸進???…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李慎聞言思忖了一番,忽而問道,「陣雷,你覺得那唐皓如何?」

「十招之將!」陣雷面色自若地說道。

李慎微笑一聲,頗有些意外地說道,「十招之內必斬之將麼?呵,你還真是自信吶……」

「殿下不信?」陣雷面無表情地說道。

李慎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說道,「不不不,如何會不信?相反說?身為本王麾下白水軍總大將,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本王反而會感到頭疼呢……」

說著,李慎站起身來,緩緩在帳內踱步,半響後喃喃說道,「真有點想不通啊??????長孫湘雨那個女人素來冷靜、沉著,用兵按部就班,從不輕易涉險?竟也會用這等風險極大的計謀…???不像是她的風格呢!」

「是因為別無他法吧!」望了一眼李慎,陣雷沉聲說道,「當前擺在我軍與周軍面前難大的難關?就在于缺少一塊能供交兵的戰場!就算周軍讓出其南營,我軍亦不敢冒險穿過葫蘆谷;反過來說,就算我軍主動提出後撤數十里地?周軍也不見得敢過來!」

「本王可舍不得將這大好營寨拱手相讓!」李慎聞言笑了笑,繼而慢條斯理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對方拱手相讓的東西,總歸沒有自己奪來的那樣叫人心安!問題是…???」

「過于冒險了呢……周軍!」

「是啊!」李慎點了點頭,輕笑說道,「不就是想逼本王舉營後撤數十里?讓出一塊空地給她周軍屯扎,以方便隨後的戰事麼?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將麾下大將送入我十余萬大軍之中,一個不好,全軍覆沒……似這等買賣,長孫湘雨那個女人才不會做!要麼是那個叫唐皓的周將平日里太過于得罪長孫湘雨,以至于那個心腸狠毒的女人故意派他來送死,要麼……」

「要麼?」

抬頭望了一眼帳幕,李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低聲說道,「要麼,周軍眼下的軍師……並非是長孫湘雨!」

陣雷聞言面色一沉,低聲問道,「那就是李賢咯?」

「派帥級的大將唐皓率一支孤軍深入十余萬敵軍,試圖找到突破口……小八沒有這個膽量的!」李慎搖了搖頭,繼而笑著說道,「那謝安也沒有……」

「不是李賢,亦非謝安,更不是長孫湘雨??????那周軍究竟是何人為軍師?」

「誰知道啊!」李慎撇了撇嘴,輕笑著說道,「誰知道這天底下究竟還藏著多少堪稱怪物的家伙,對吧?我白水軍總大將,陣雷!可惜了呢,最終還是沒機會能與太平軍的那個陳驀一較高下!」

陣雷聞言默然不語,良久後微微嘆息說道,「那個男人,是一個純粹的武人,真沒想到他竟會死在這里……」

「本王也沒想到劉晴會輸給長孫湘雨呢…???」失笑著搖了搖頭,李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本王的預感向來很準呢!記得早些年見到那個天上姬劉晴時,本王便預感到這個女人今後勢必會成為本王的勁敵,呵!沒想到本王這位勁敵如此輕易就被長孫湘雨那個女人給干掉了,真是意外,意外之余,松了口氣呢!」

「……」瞥了一眼李慎,陣雷沉聲說道!要末將去殺了那唐皓麼?」!

「不急!」舉起一跟手指擺了擺,李慎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是已叫陳昭去對付唐皓那支周兵了麼?-派人告訴陳昭,可別殺了唐皓,將唐皓軍驅趕到其他藩王的營地去…???」

「借刀殺人麼?」陣雷沉聲問道。

李慎笑了笑,淡淡說道,「沒辦法呢,李承那條瘋狗在豫州到處咬人,鬧地頗歡,弄地本王那些叔伯兄弟毫無戰意,更有甚者,竟想著如何與冀京朝廷妥協??????這可不成!為了以防萬一,藩王軍?還是由本王來代為統帥好了!」

「末將明白了!」點了點頭,陣雷沉聲說道,「末將會去接手收編那些不幸戰死的王爺們的軍隊!」

「陣雷??????」李慎抬了抬手,似乎想說些什麼。

臨走到帳口的陣雷回頭望了一眼李慎?沉聲說道,「不幸戰死……也有很多方式!末將明白的!」

「…???」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陣雷撩帳走了出去,李慎嘴角揚起幾分淡淡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

「真是可靠啊,本王麾下的白水軍總大將??????」

感慨了一句,李慎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負背著雙手?望向周軍南營的方向,面露沉思之色。

盡管他此刻身處帳內,根本瞧不見遠在十余里外的周軍南營。

「就這麼想要本王的營寨麼?哼!胃口好大啊?問題是,你一口吞得下麼?可別噎死啊!不知名的周軍軍師!」

與此同時,周軍南營

「當然吞得下!」就在秦王李慎自己帳內面露冷笑之際,在謝安那間充當帥帳的小木屋內,天上姬劉晴使勁地朝自己嘴里塞著肉包,只憋地滿臉通紅。那吃相,看地謝安連連搖頭不已。

幸虧小丫頭不在這里,否則,非教壞那個月兌線的丫頭不可???…

謝安暗自嘆了口氣?畢竟在他面前的天上姬劉晴,實在不像是堂堂四姬之一,性子跟小丫頭王馨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一想到劉晴除了與梁丘舞一見如故?就跟小丫頭王馨關系最好,謝安倒是也不覺得奇怪了,總歸劉晴也才十五歲?甚至比小丫頭還要小一歲,除了聰明點之外,臉蛋可愛點,純粹就是一個丫頭片子,雖然日後的可塑性極強,無論在容貌還是在智慧。

「慢點吃??????」謝安沒好氣地說道,他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廣陵教訓小丫頭王馨的時候。

可惜?劉晴遠不如王馨那樣听謝安的話,聞言狠狠一瞪謝安?一面咀嚼一面嘟囔,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只看得謝安額角青筋直跳。

「好好說話!」

面色微微一紅,劉晴咽下了嘴里的肉包,狠狠瞪了一眼謝安,憤憤說道,「哼!好歹我眼下也算是你們周軍的代軍師,你就用這種東西來招呼我?還美其名曰說什麼犒賞……」

「你也知道是代軍師?俘虜小姐!」瞥了一眼劉晴,謝安淡淡說道,「包子里面有肉就不錯了,本府過去擔任大獄寺少卿時,大獄寺喂人犯的可是粗面饃饃,如今給你細面的饅頭,里面還有肉,夠便宜你了!」

「你!」劉晴氣地面色漲紅,憤憤不平說道,「謝安,你還要用到我!」

「對啊,所以給你細面的肉包嘛,要不然,早把你關起來了!」瞥了一眼劉晴,謝安慢條斯理地說道。

咬了咬牙,劉晴氣憤說道,「你這家伙…???你別忘了,是誰助你打敗李慎……」

抬手打斷了劉晴的話,謝安淡淡說道,「你也別忘了,你還沒打敗李慎!」

「你……早晚的事!」

「喲喲,挺有自信啊,真不錯!」謝安慢條斯理地說道,絲毫不去理睬劉晴臉上的怒容。

旁邊,秦可兒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低聲對劉晴說道,「肉是蘇信將軍到山上獵獲的獐子肉,老爺也只分到些許,面粉是江陵運來的細面……前一陣見你吃不慣我周軍的炒米口糧,老爺特意吩咐伙夫的,老爺可是好意!」

「可兒,別多事!」謝安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瞧了一眼秦可兒,後者瞧見,做了一個可憐兮兮的模樣,擾地謝安心頭欲火大漲,卻沒有了要怪罪的意思。

「還是說,你想再嘗嘗那些……」哄好了謝安後,秦可兒小聲對劉晴說了一句,繼而指了指謝安面前的案幾上擺放的那幾碟菜。

腌肉、腌菜、腌肉、腌菜、腌肉、腌菜??????

周軍營內的伙食,仿佛永遠就只有這兩道,讓嘗過其滋味的劉晴不覺皺緊了眉頭。

尤其當她在某一天從腌肉中用筷子挑出半根半熟的白乎乎的蟲子後,她便發誓再也不去踫這些東西。

可能是回想起了那半條白乎乎的蟲子,也可能是想到了什麼更加可怕的事,劉晴面色慘白地捂住了嘴。

「不想吧?」秦可兒微微一笑,坐到謝安身邊去了。

這家伙……

劉晴頗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謝安,忽而又嘆息著望向自己手中的肉包。

以往在太平軍中時,哪怕軍中食物緊缺?陳大哥與楊峪他們也會到山上獵些野味回來……

可能是想到什麼悲傷的事,劉晴眼眶微微些紅。!

也難怪,畢竟以往在太平軍中,雖說有意圖架空她的伍衡?但劉晴總歸還有梁丘皓、楊峪等一干心月復親信,寵著她,照顧著她,而如今,她已是孤身一人。

「俘虜……麼?」抿了抿嘴,劉晴吸溜了幾下,繼而好似發狠般?一口咬住一個肉包,將其余藏在身後,望著謝安含糊說道?「一個都不留給你!」

「好好說話!」謝安郁悶地揉了揉腦門。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麼,隨手丟給劉晴一條毛巾,淡淡說道,「擦擦吧!」

「什麼?」劉晴愣了愣,在經過秦可兒的提醒後,她這才得知,肉汁正順著她的嘴流淌下來,連忙拿起謝安丟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望向謝安的眼神有些異樣。

大概過了一炷香後,劉晴也吃飽了,見此?謝安慢條斯理地說道,「接著說罷,你的整個計劃!」

「夜襲的事不是都告訴你了麼?」劉晴轉開頭?依舊面帶不悅地說道。

「那麼夜襲之後呢?你大半夜不睡覺,還厚著臉皮要本府給你加餐,不就是在此等候消息麼?你究竟在等什麼消息?」

劉晴望向謝安的眼神中略微浮現幾絲驚訝,繼而撇嘴說道,「你猜啊!你不是能猜到我利用積雪從花彭嶺偷襲叛王軍的事麼?後續的計劃,想必也不難猜吧?周過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書令,謝安謝大人!」

這丫頭!

望著劉晴嘴角那幾分明顯的譏笑?謝安暗罵一句。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襲黑影從帳外掠入?叩地抱拳,仔細一看,卻是一名東嶺眾刺客。

「回報軍師,小的等人在山頭遠觀,唐皓與廖立兩位將軍並未遭到叛王軍的圍攻,不過,兩位將軍被秦王的白水軍驅趕到了其他藩王的營地……」

「哦?」與方才與謝安斗嘴時的模樣截然不同,此刻的劉晴眼眸中閃耀著智者的光芒,聞言輕笑說道,「果然不簡單呢,秦王李慎!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借刀殺人,借唐皓的手去除掉那些意志不堅定的藩王…???這過河拆橋的本事,絲毫不遜咱屋內某位尚書大人嘛!」說著,劉晴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謝安,顯然,謝安方才那句要不是還用得著你、早就將你關起來了的話,著實叫劉晴很是不渝。

死丫頭!

在心中暗罵一句,謝安瞥了一眼面色自若的劉晴,淡淡說道,「你好似很從容嘛……把你這份從容分給本府些許如何?」

可能是听懂了謝安話外深意,劉晴皺了皺眉,撇嘴譏笑說道,「一切皆在本軍師意料之中,你急什麼?」

謝安冷笑一聲,反唇譏道,「問題就在于,你這位所謂的軍師非但一仗全軍覆沒,最後連自己都搭上了,本府可不想步你後塵!」

「你??????」哪怕是劉晴,耍嘴皮子也不是謝安的對手,被謝安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在狠狠瞪了一眼謝安後,劉晴帶著幾分怨怒說道,「還是什麼刑部尚書,蠢死了!唐皓、廖立他們滿打滿算不過四千人,要如何才能攪亂整個叛王軍?自然是要秦王李慎配合了!」

謝安聞言微微一驚,頗有些驚訝問道,「你早就猜到李慎會假借唐皓之手,替他鏟除那些搖擺不定的藩王?」

可能是注意到了謝安眼中的那幾分驚色,劉晴頗有些得意說道,「照你所言,安陵王李承在豫州鬧地那般凶,那十九支藩王軍隊豈會全然不顧其封國?秦王李慎是否能成功眼下尚未可知,但是,倘若其封國被李承所攻破,那他們可就一無所有了!換做是你,你難道就沒有想撤兵的意思?」

「……」謝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恰恰也是李慎所頭疼的,畢竟在這邊的藩王,都是他叔伯兄弟輩分,他斷然不能動用刑法軍規來約束那些藩王,免得眾藩王離心,既然眼下有唐皓與廖立這支突然殺入軍中的周兵,倘若李慎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麼配得上他有意謀朝篡位的意圖?因此,他絕對不會輕易地就剿滅唐皓與廖立的奇襲兵馬,多半是恨不得讓唐皓他們在周邊各個藩王的營地大鬧一番,最好將那些藩王都殺了。如此,他秦王李慎便可以堂而皇之地,以替各路藩王報仇雪恨的借口,順理成章地接管眾藩王的軍隊,擴大自身的軍勢!有如此配合的秦王李慎,盡管唐皓與廖立只有四千兵,又何愁不能攪地十余萬叛王軍雞犬不寧?!」

這丫頭……

不愧是一度能與湘雨斗地難舍難分的軍師,對于戰局中微妙-事物的把握,確實是超人一等……

想到這里,謝安沉聲說道,「那麼之後呢?應該會有接應唐皓與廖立的另一支奇兵吧?否則,一旦李慎利用完唐皓這支奇襲兵馬,我冀州軍可要少兩員大將了,外帶四千士卒??????」

瞥了一眼謝安,劉晴冷哼一聲,撇開了腦袋。

「就不告訴你,慢慢猜去吧!」

「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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