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一章 初代妖皇,亦有不能

「月宮!」

開天闢地以來,有兩大星辰,地位更在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之上,那便是太陽與月亮。

太陽上有太陽神宮,金烏居于其上,扶桑搖曳其中;月亮亦有廣寒月宮,有仙子居焉。這兩大所在,代表的是天地間至陰至陽,至剛至柔的兩種力量,截然相反,又互相彌合。

看著眼前月華遍灑,彌漫天地,一股清秋寒意,張凡不覺間就想起了「月宮」之說。

這個世界,是沒有月宮的!

即便是妖皇金烏,亦是在那東涯曰出谷中誕生,扶桑樹更不曾在太陽星上,共金烏嬉鬧玩耍,沖天烈焰中有火龍馭車,行走周天。

這是金烏降世為初代妖皇,統御八荒[***],三界獨尊的世界,何曾有過什麼廣寒月宮,更無月宮仙子的傳說流傳。

那,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呢?

張凡的目光輪轉,從那鋪天蓋地,將整個世界帶入清秋的月華中挪開,凝于了在月華中蜿蜒流轉的月河上。

這條月華河流,就好像在母親的懷抱中玩耍得疲倦了,蜷縮成一圈,似是酣睡。

它蜷縮起來的模樣,恍若一道門戶,中間水波漣漪,隱然溝通了另外一個世界,另一個存在。

「 嚓~ 嚓~」

聲聲異響傳來,先是一個腦袋,繼而是大半個身子,最後一個兔首人身的存在從中一蹦而出,整個過程中,啃去胡蘿卜數個,不是老兔子又是何人。

這個根腳不明,存在久遠的強者,就這麼一步步地從月華河流中踏出,腳踏實地後,掃了周遭一眼,整個人忽然怔住了。

「果然……」

「果然是這里!」

好半晌,老兔子一把將胡蘿卜丟棄,在原地又蹦又跳,時而低子,撫模著土地花草;時而一蹦數十丈,去觸模那亭台上下……「哈哈哈哈!~」

「兔爺我終于回來了,我回來了!」

老兔子恣意地大笑著,沒有在連雲山脈前將化神道君變幻成胡蘿卜,再一口一口啃掉的凶厲,反而有一種如同童稚一般的純真。

仿佛,一到了此處,他就受到了什麼洗禮似的,一切塵埃盡去,重回了赤子模樣。

「東皇,謝謝你,哈哈,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終于讓我回家了。」

「終于……回家了。」

一開始說來,還是興奮得忘乎所以,到得後來,聲音哽咽,伏地嚎哭。

「兔前輩,這里到底是何處,你……就是來自這里嗎?」

張凡忍了又忍,見他哭泣個沒玩,終于忍耐不住了,近前問道。

「這里是我的家!」

老兔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著,站起了身來,又瞥了張凡一眼,道︰「這里到底是何處,東皇你難道不知曉嗎?那你又是如何來的?」

看他模樣不是明知故問,張凡神色凝重地說道︰「這里,是眾神殿!」

「眾神殿?!」

「竟然是在眾神殿中?!」老兔子手舞足蹈,「怪不得兔爺我這麼多年,遍尋三界,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原來竟是在這里。」

「眾神殿又怎麼樣,還不是讓兔爺我回來了!」

老兔子興奮地說著,忽然伸手捉向張凡,口中道︰「走,跟兔爺走,我讓你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張凡本能地就要閃避,听到他的話心中一動,就任由他將手臂捉住,飛奔而出。

老兔子行走在這月宮中,又與張凡不同,他似是步步踏空,偏偏落足處又有月華為階梯,送著他步步高升,一直到那天上玉盤與地上宮闕的中段。

那里,一處懸浮的小陸地,上可伸手撈明月,下可俯瞰林園,正是說不出的妙處。

張凡一見得此處,就知道玄妙當在此,慶幸跟著老兔子前來。

若說這月宮奇景如何得月兌,十之**就著落在其上,換句話說,這里才是真正的月宮。

天上月明玉盤,地上林園宮闕,都不過是背景與點綴罷了。

心念電轉間,張凡與老兔子,已經踏上了這塊漂浮小陸地,真正的月宮。

甫一踏足其上,張凡神念覆蓋,頓覺得一股強大威勢反擊而來,如欲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東皇鐘長鳴,神念倒卷而回,恰似拍擊在堤壩上的洪流,不能寸進半步。

「這是誰?!」

張凡不由得駭然,自他元神大成之後,就還沒有人能讓他感覺到神念上的絕對壓制,即便是初鳳與聖皇,亦不曾給他這般壓力。

「難道是妖尊?!」

「不,不可能!」

張凡一下子就否定了下意識地猜測,正沉吟間,老兔子已經快步向前跑去。

一代元神強者,不曾御空飛行,亦不曾施展任何法術,就這麼徒步奔跑,再加上其兔頭人身,當真是看上去不盡怪異,引人發噱。

張凡卻是不曾笑,看著老兔子的動作,再聯想到此前的神念倒卷,心下也就明白了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浮躁的心思,一步一步,漫步其間,循著老兔子留下的痕跡,直入這漂浮大陸廣寒月宮的最深處。

一路行來,但見桂花處處,皆是月華凝結,晶瑩美麗,稍稍風起,化作漫天的光屑,暈出了如夢似幻的美麗。

徜徉其間,讓人恨不得尋一桂樹,沐浴著落花,安然入夢。想來在夢中,亦會有廣寒仙子,邁著最輕盈的步子,相伴遨游。

這種渴望是如此的強烈,源自最本源的渴求,即便是張凡的定力,行走間也不覺愈發地靠近了那一株株的桂樹。

張凡很快就發覺了這種情況,然而稍稍一體察,卻並未強行壓制,而任由自己在桂樹間行走,身上佔滿了飄零的月華桂花。

他心里清楚,這種美麗與渴望,不是任何神通法術導致,而是世間美好事物,自然而然地吸引。

漸行漸遠,越來越近,隱約間,似有或男或女,或威嚴或嬌柔的聲音,循著淡淡花香充斥的風兒,傳入了張凡的耳中。

「到了!」

張凡繞過一桂樹,踏前兩步,正見得老兔子的背影,在不住地抽動著,仿佛哭泣得不能自己。

在他的正前方,有流水潺潺,中圍成一小島,島上有亭台,男女處其間,仙女侍左右,既是人間眷侶,又是天上比翼。

「轟~」

在將目光投注到那兩人中的男子身上時,張凡的腦子里一下轟然而響,僅僅是一個背影,沖擊卻超過天柱高山,倒瀉銀河。

這種沖擊不是有意為之,是強大的存在本身的威壓,恰似樹下螻蟻,身旁偶然有大象踏過,陰影籠罩猶如整個世界,大地震動似是天崩地陷。

「初代妖皇!」

張凡幾乎是月兌口而出,毫不遲疑。

除了這個縱橫太古,建立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大時代,橫行天下無數年,敗盡無數高手,乃至天地本身的強橫存在外,還有何人,能至于此!

「不,不對!」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從那種震懾中拔了出來,重回清明︰「初代妖皇不可能出現在此處,若有初代妖皇存在,眾神殿一擊,無人能阻攔。」

「他也絕對不是妖尊,妖尊決計無此實力與氣度,否則何須毀天滅地再造乾坤,只手可抹去三界重建,一聲令下,又有何人敢于不從?」

向來毀滅者,皆是不順人。站在巔峰者,豈能有毀滅重來之心,只會坐在高處,安享榮光。

「那,他到底是誰?」

張凡皺著眉頭,移動著腳步,卻驚訝地發現,無論他如何移動,始終見不得那個男子的正面。

他分明就在那里,自顧自地與身旁的女子談笑,卻能讓人始終看不到正面,仿佛有什麼東西消失了本就不存在,只是強大無比的存在感,讓他始終給人以完整的感覺。

一直到這個時候,張凡才從那個男子給他帶來的震撼中回過了神來,有暇注意到他身邊的女子。

「咦?」

不過一眼望去,張凡便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這整個廣寒月宮,處處清晰,就是那一個個捧著瓜果美酒的侍女們,亦各有姿容,一顰一笑,皆是美麗無比。

唯獨這個本當是這個世界核心的女子,臉上一片空白。

曼妙的身姿清晰,縴白的素手撫模著懷中白兔,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溫柔,輕柔的聲音也在傳出,獨獨就是見不得面容。

張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以丹青論,天下最難畫的便是心上人,無論如何畫來,再是美麗,終究及不上心中形象之萬一;哪怕再是用心,也只能描繪出無數美麗側面中的一個。」

「那麼,如果這個世界,是初代妖皇所造的話,以其無上神通威能,也只有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描繪不出。」

張凡正為這個結論而驚心時,一旁老兔子忽然帶著眼淚大笑︰「東皇,你看到了沒有?那個……」

「……是我!」

循著他的手指望去,正見那女子的懷中不住撫模著的玉兔。

「這……是你……」

張凡一時訝然,繼而,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想法,忽然涌上了心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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