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坐在他的金蒲團上半閉著眼楮,忽然有人進來稟報︰
「九爺,九爺,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九爺睜開眼楮,凌厲的目光在來人身上一掃,就嚇得那人縮在那里,不敢說話了。
「出什麼事兒了?慌慌張張的!」
「九爺,城隍司的人進四安里了,把左安里的一個傳教士和一個孕婦給抓了。」
九爺的臉沉了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現在還沒走,被春哥攔下來了。」
「是誰帶的隊?」
「是治安處的游景輝。」
「哼,看樣子唐胖子是打算撕破臉皮了!」九爺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帶我去看看。」
……
左安里這會兒變得出奇的清靜,仿佛集體接到了通知似的,所有的店鋪都關上了門,所有的行人也都回了家。
平常叼著香煙游手好閑的混混們,此刻一臉緊張的守在各個街巷的出入口。
只有其中一條街與眾不同。
這里面圍了許多人,但仔細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普通百姓。
游景輝站在街道中間。
他的十幾個手下就在他身後。
四安里的混混圍住了街道兩頭,擋住了他們進出的路。
游景輝看著對面的趙春說︰「趙春,城隍司辦案你也敢阻攔?」
趙春面無表情地說︰「沒人能在四安里抓人。」
游景輝說︰「可我今天就是抓了。」
趙春說︰「那你們就誰也走不了。」
游景輝臉一沉說︰「你敢扣押天差?還真以為這里無法無天了!」
趙春說︰「四安里有四安里的法,有四安里的天。」
游景輝說︰「趙春你別太狂了!讓你們在四安里苟安,是因為上面需要你們,別以為你們真能一手遮天。我今天必須把人帶走,你讓開。」
趙春一動不動,只說了一句︰「你可以試試。」
游景輝皺了皺眉。
趙春號稱四安里第一高手,是九爺最大的依仗。據說他是四品上,但實力究竟如何?游景輝也不清楚。
游景輝當然不怕他。
他和虹谷縣的甘鵬飛一樣,雖然也只是四品,但素以戰斗見長,真要斗起法來,一般的五品也未見得是他們的對手。
他今天帶來了十幾個好手,這麼多人帶著兩個犯人,沖破四安里這群烏合之眾的封鎖應該毫無難度。
但是這樣一來,城隍司和四安里就徹底的撕破了臉。
那時城隍司就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就是和世俗政府一起把四安里這顆毒瘤給拔掉;要麼就是把九爺拿掉,重新扶持一個人來掌控四安里。
九爺手上肯定不止趙春一張牌,不然的話,他在四安里的位置坐不了那麼穩。
游景輝來的時候,唐福安交代過,能不起沖突就不起沖突。
但一旦起了沖突,城隍司也絕不能讓步。
畢竟他們代表的可是天庭。
游景輝看了一眼身後被他們控制住的傳教士和孕婦。
這兩個才是真正的不安定因素。
剛才抓人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看起來就像兩個普通百姓。
但游景輝可不敢大意,魔孚胎母、魔道護法,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突然發起攻擊。
也許他們早就知道四安里會有人來護著他們,所以才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等到雙方起了沖突,他們再從中發難,那自己一方恐怕就要損失慘重了。
如果九爺和他們之間有勾連,自己栽在這里也有可能。
看趙春那有恃無恐的樣子……
「結陣。」
游景輝傳音給自己的手下。
他身後的人默默的移形換位,布下了突圍陣型。
游景輝抽出了寶劍,看著趙春說︰「這是你逼我出劍的。」
面對大名鼎鼎的城隍司治安處長游景輝,趙春當然不敢大意。
他伸手虛空一抓,手里就多了一干銀色的點鋼槍。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忽听有人喊道︰「九爺來了。」
趙春身後的人群往兩旁一分,讓出了一條路。
九爺穿過人群,來到趙春身邊,輕輕一壓他的手腕。
趙春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收起了他的槍。
游景輝便也收起了劍,朝九爺一拱手,說道︰「九爺別來無恙啊,唐司長托我向您問候。」
九爺呵呵笑道︰「承蒙唐司長和游處長關照。不過,四安里和城隍司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游處長今天大動干戈,是為何故?」
游景輝說︰「我們收到線報,說這里有在逃的要犯,所以特來緝拿。」
九爺指著游景輝身後被眾人圍住的傳教士和孕婦說︰「就是他們嗎?」
游景輝說︰「正是。」
九爺說︰「這兩人都是四安里安分守己的公民,還每天發些面包做做慈善,不知犯了什麼法?」
游景輝說︰「九爺對他們很熟嘛。」
九爺說︰「四安里的人,很多我都很熟。」
游景輝說︰「事涉機密,不便奉告。」
九爺點頭道︰「那倒也是啊,你們城隍司代表的是天,天意不可違啊!可是咱們不是有約定嗎?四安里的事,四安里自己解決,你們事先也不通知一聲,直接就進來抓人,好像壞了規矩吧?」
游景輝說︰「九爺若覺得不妥,事後可以和我們唐司長進行交涉。我今天只是執行任務,請九爺不要為難。」
九爺突然哈哈一笑說︰「我怎麼敢為難游處長!手下的兄弟們不懂事,還請游處長不要介意。趙春,放人。」
趙春眉毛挑了挑,往旁邊一閃身,讓出了通道,但他的眼楮卻一直盯著游景輝,氣勢上寸步不讓。
游景輝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抱拳說道︰「那就多謝九爺了。」
說完便帶著人往前走,可是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了。
「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九爺。」
「游處長有話請直說。」
「我們城隍司有一位兄弟在司安里失蹤了,想請九爺幫忙找一找。」
「不知你那位兄弟姓甚名誰,在貴司擔任什麼職務?」
游景輝說︰「那人名叫林林山,不是納蘭城的,是虹谷縣城隍司治安處的。」
九爺冷笑道︰「虹谷縣城隍司的人到我四安里來干什麼?真把四安里當成誰都可以來的地方了!」
游景輝臉色一寒,說道︰「九爺,我提醒你一句,不管是納蘭城,還是虹谷縣,城隍司都是天庭派駐在下界的正式機構。你要是扣下了人,就是私自羈押天庭公務人員,這後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九爺說︰「我怎麼敢羈押天庭公務人員,游處長不會是想嫁禍給我吧?我在四安里活了幾十年,可從來沒怕過什麼!你要是說我抓了你們的人,你得拿出證據來。你也可以去找,四安里就這麼大的地方,游處長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人會攔你。人要是找到了,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但你要是找不到,到時候也請你們唐司長給我一個交代。」
游景輝知道今天肯定是帶不走林林山了,不過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任務是抓捕胎母,唐福安也交代過他,虹谷縣的那個人能找到就帶回去,找不到就算了,不要為此起大沖突。
不過九爺這種態度讓游景輝有些不舒服。
他覺得四安里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不然這樣下去早晚成為禍害。
「人我會找的。」他朝九爺一拱手︰「後會有期。」
經過趙春身邊的時候,忽听到趙春說了一句︰「我很想知道你的劍能不能殺了我。」
游景輝轉頭看了他一眼,眉毛一挑,但終究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憤怒,沒有說話,帶著人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