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 疏忽(為恆灃白銀盟加第七更)

齊鶩飛听到錦雞叫聲的時候,就想到中孚卦上九爻的爻辭︰

翰音登于天,貞凶。

然後他就听到了那一聲仿佛來自九天之上,撕裂天空的鳴叫。

他抬起頭。

天空有一輪圓月。

魔孚正躍起在他的頭頂,在皎皎明月中形成一個黑色的凶惡的剪影。

天邊的火燒的雲層鋪卷開來。

萬點火雨落下。

一只渾身赤紅的彩翼長尾大鳥穿雲而出。

火鳳?

朱雀?

齊鶩飛不確定這是不是元亨利貞招來的。

不管是什麼,反正我收回剛才罵老天的話。

不過現在魔孚就在頭頂,在火鳥弄死魔孚之前,大概率魔孚會把我先弄死。

還好老子發招的時候就想好了後招。

「潛龍勿用!」

就在魔孚掐滅手上的火焰,他罵完老天,魔孚跳起,雞叫與鳳鳴響起的同時,齊鶩飛就念動了隱身咒。

有時候,一秒鐘也能救命。

齊鶩飛就利用這一秒鐘的隱身時間,躲開了魔孚的視線。

魔孚正在半空,忽然發現目標不見了。

砰一聲落到地上。

一秒鐘後,齊鶩飛已經躍過圍牆,落到牆外的泥地上。

雖然盡可能地輕,但失去隱身術保護的他還是被魔孚發現了。

魔孚再次躍起。

這一次,齊鶩飛已經不可能逃掉了。

沒有法力,全憑肉身,扛不住,也跑不快。

但這時候,天上那只火鳥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樹林里飛出的錦雞也離他們很近了。

一個從天而降,路徑是一條帶火的直線。

一個從樹林里飛來,劃過一條弧線。

直線和弧線在某個點上相切。

錦雞的身影和火鳳完美地重疊在一起,變成了一只燃燒的錦雞。

燒雞撞上了剛剛跳起的魔孚。

魔孚被一團火焰包圍住,轟然渺冥,不知所蹤了。

又一聲響徹雲霄的鳥鳴聲。

火鳥沖天而去。

火雨落盡,彤雲散。

錦雞撲稜稜拍打著翅膀落到齊鶩飛身旁。

「老大,你沒事吧?」

齊鶩飛靠在圍牆外的一棵樹下,渾身月兌力,一動都不想動。

「我沒事。」

「老大,剛才發生了什麼?我好像……好像吞了什麼東西……呃……」

錦雞說著用翅膀揉了揉鼓脹的雞胸脯,打了個飽嗝,嘔出一股奇怪的氣味。

齊鶩飛忽然覺得有點惡心,問道︰「你……你還好吧?」

錦雞挺起胸,扭了扭脖子,說︰「我很好啊!就是……有點飽……嗝~~」

「哦,那就好。」

「剛才有流星雨耶,老大你看到沒有?」

「……」

齊鶩飛有點無語地看著錦雞。

算了,它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經歷了怎樣的驚險,就當那是一場流星雨吧。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子很帥?」齊鶩飛笑道。

「我剛才的樣子?」錦雞仰起頭想了想,「我好像撞上了一顆流星,全身都著火了!,」

錦雞張開翅膀,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羽毛,「還好還好,一根毛都沒少。」

「謝謝你!」齊鶩飛說。

「謝我?為什麼要謝我?」

「謝謝你,你冒著危險來救我。」

「你是我老大!」錦雞脖子仰得高高得,像剛剛斗勝的雄雞。

「嗯,」齊鶩飛伸手拍了拍錦雞的背,「我們是好兄弟!」

「老大!」

錦雞用力點了點頭,激動得喉頭哽咽,眼含熱淚,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和夜貓子先回去,全城的修行人馬上就會聚集到這里來,你們最好不要被他們發現。」

齊鶩飛很清楚,剛才那一場火雨,比發出令箭更有效。

普通人也許只會把這當成一場異常的天象,比如未經預報的流星雨,但修行人都會知道這里出了大事。

「知道了,那老大你自己小心。」

錦雞展翅飛起,忽然覺得身體比以往重了很多,飛到幾米就掉下來,撞在地上,滑出一條長長的痕跡,變成了滑翔雞。

「窩糙,窩糙窩糙窩糙……我是不是長胖了……」

它拍打著翅膀,努力飛起,一忽兒高,一忽兒低地撞進了樹林。

……

齊鶩飛艱難地站起來。

他不打算這時候恢復法力。

城隍司的人很快就會到來,一旦發現他精神飽滿,法力無損,事情可說不清楚。

他翻過牆頭,借著綠化帶的陰影掩護,回到了那棟排屋。

林嬌嬌躺在後門口,血肉模糊的曹剛躺在她前面不遠處,二人生死不明。

齊鶩飛蹲,先探了探林嬌嬌的鼻息,人還活著,應該只是昏迷過去了。

曹剛的胸口有一個大洞,從前胸貫穿後背,僅看傷勢就知道不可能活了。

謝必安靠在牆邊,滿是血跡的臉上透著絕望。

範無咎躺在斷裂的樓梯上。

張啟月靠在窗下,一條手臂無力地垂著,雖然睜著眼楮,但臉色比死好不了多少。

齊鶩飛一一檢查過去,謝必安和範無咎受了很重的內傷,好在性命無虞。

張啟月的傷更重一些,肩胛骨碎裂,加上法力透支,可能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謝必安看到齊鶩飛進來,絕望的臉上露出一絲希望,問道︰「發生什麼了?」

齊鶩飛說︰「我被邪神迷惑了心智,沒能發出令箭。到我擺月兌邪神控制的時候,魔孚已經出來了。」

「它沒殺你?」

「它本來是要殺我的,但天現異象,火鳥降臨,救了我。」

「火鳥?」

「是一只帶火的赤紅色大鳥,伴隨著流星火雨。」

「難道是朱雀?」

謝必安一驚,興奮地坐起來問,牽動傷勢,嘴角又溢出血來。

他連忙模出兩瓶丹藥,自己倒了幾顆吃下去,又把藥瓶交給齊鶩飛。

齊鶩飛接過藥瓶,倒出一些,走過去給範無咎和張啟月各服了一些,他自己也吞了兩粒。

丹藥入月復,氣血和法力都略微恢復了一些。

「那魔孚呢?」謝必安問。

「不知道,應該是死了吧。」齊鶩飛說。

謝必安點點頭,模出一個陰陽瓶,說︰「把曹剛的魂收了吧。」

齊鶩飛開啟靈視,看見曹剛的魂不在自己的尸體上,而是漂浮在林嬌嬌身邊,愛憐地看著她。

他走過去,蹲下來,再次輕探林嬌嬌的鼻息,又模了模她的脈門。

脈象有點怪,應該是受了傷,但傷勢不重。

他模出一粒丹藥,捏住林嬌嬌的下巴,把丹藥塞進她嘴里。

「她沒事,只是昏過去了。」他說。

曹剛的魂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

齊鶩飛打開了陰陽瓶的瓶蓋。

曹剛伸出無形的手去撫模林嬌嬌的面容,但他的手卻穿過了林嬌嬌的臉。

陰陽兩隔,兩個人已經再沒有可能在一起了。

他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後化作一縷幽煙,鑽入了陰陽瓶中。

幾分鐘後,甘鵬飛帶著城隍司的人沖了進來。

所有的傷者,包括齊鶩飛都被送往醫院進行救治。

離開事發現場的時候,齊鶩飛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疏忽了。

他有一種預感,這件事還沒有完。

但是疏忽了什麼呢?

他怎麼也沒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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