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剛上班沒多久，孟暢就帶著宣傳方案來到裴總的辦公室外。
他本來是打算直奔廣告營銷部，把這份方案交給于耀，讓于耀盡快推進的。
但是權衡、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先來找一趟裴總，因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處理一下，這事關整個宣傳方案的成敗。
如果裴總不答應的話……
那孟暢寧可不做宣傳、不花一分錢宣傳經費。
因為孟暢需要裴總的一句承諾，沒有這句承諾，孟暢覺得自己的失敗概率還是有的，而且很大。
但如果裴總給了這句承諾，那麼他的成功幾率就會大幅提升！
那才有繼續推進後續工作的必要。
雖然這個宣傳方案的後續推進工作全都交給于耀去辦就可以，孟暢自己這邊倒是不費事，但如果這個宣傳方案注定失敗、雖然花了錢卻會給裴總帶來巨大收益的話，那孟暢寧可讓這份宣傳方案流產，決不能白白便宜了裴總！
沒辦法，孟暢從來都是很大方地承認，自己是個小心眼的人。
裴總都坑我這麼多回了，讓我以德報怨？
沒門！
反正有利于騰達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干的！
跟前台確認了裴總在辦公室里之後，孟暢上前輕輕敲門。
「請進。」
孟暢推門進入，只見裴總正對著電腦屏幕眉頭微皺，不知道是又在為哪個部門的產業發愁。
孟暢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拋開人品不談，裴總這種奮斗的精神確實令人欽佩。
孟暢也創業過，但他的最高目標無非是炒熱一家公司然後套現離場，讓自己財務自由。
如果說這個目標是1的話，那麼裴總現在已經完成的目標，是100，甚至1000。
畢竟裴總親手締造了很多的商業神話，所獲得的成功橫跨許多領域和行業，這可絕不是吹一個彌天大謊所能比擬的。
騰達的產業可不是吹出來的，每個產業都是有獨有的一套商業模式，而且全都非常能賺錢！
孟暢捫心自問，如果自己能做到裴總現在的水平，不，哪怕做到十分之一的水平，白手起家創建騰達其中某一產業，說不定他早就把公司賣身給某個大公司、實現財務自由之後整天游山玩水、享受生活去了。
何必再苦哈哈地為公司發展殫精竭慮啊？
但裴總卻完全不同。
剛剛取得智能健身晾衣架和《使命與抉擇》這樣巨大的成功，裴總卻還是一刻都沒有懈怠，周一大早上就跑來公司繼續為其他的產業操心。
這種奮斗的精神，著實讓孟暢有些汗顏。
當然，汗顏歸汗顏，這也並不影響孟暢對裴總的憤怒和仇恨，並不耽誤孟暢絞盡腦汁地想用宣傳方案報復裴總的念頭。
看到是孟暢來了，裴謙也稍微有些意外︰「有事嗎？」
他本來以為孟暢至少還得花上兩三天的時間去調研幾個產業，然後才能決定到底要為哪個產業做宣傳方案。
孟暢說道︰「裴總，我已經調研得差不多了，宣傳方案的話，也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想法。」
「不過……」
「在做這個宣傳方案之前，我需要您向我保證一件事情。如果能立個字據就更好了……」
孟暢的聲音越來越低，尤其是越往後，底氣越顯不足。
畢竟他跟裴總的地位差距有點大，提出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顯得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但是為了確保順利拿到提成，孟暢不得不提。
裴謙稍感意外。
咦，這個孟暢，又搞出了新花樣？
還讓我立字據？
裴謙不由得好奇起來︰「可以考慮，前提是不違反我們之前簽訂好的協議內容。」
孟暢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份彩印好的宣傳方案遞了過去︰「裴總，這是我給終點中文網靈感班的宣傳方案。」
「希望您能立個字據，確保在兩個月之內，騰達集團絕對不會以任何官方渠道向外界宣布靈感班三部作品版權開發的事情。」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
孟暢又不傻，吃過的虧肯定不會再吃一遍。
當初他給《使命與抉擇》做宣傳，提成都快拿到手了，結果裴總這邊突然改了發售日期，讓他的計劃全盤失敗，到手的提成也飛了。
這次孟暢去靈感班考察之後，自然也知道了這三部作品版權開發的事情。
但他也敏銳地注意到，這三部作品版權開發最快也是兩個月後才開始。
正常情況來說，應該礙不著他拿提成，畢竟提成看的是這個月的宣傳效果。
兩個月以後的事情跟他有什麼關系？
所以孟暢才最終在幾個選項中，選擇了靈感班作為自己的宣傳方向。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裴總故意搞人，這個月突然把這件事情給宣揚出去了，豈不是憑空多了一些變數？
所以，孟暢特意跑來一趟，讓裴總給立個字據。
如果裴總同意了，那他就可以放心施展。
如果裴總不願意的話，那就說明裴總肯定是想在這個地方陰他一手。
那樣的話，孟暢就會放棄這個方案，這個月當咸魚了。
寧可繼續拿底薪，也絕對不給裴總白打工！
裴謙伸手接過孟暢的宣傳方案。
雖然是彩打，但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色彩，只是其中的一些字顏色不同而已。
看到這張海報，裴謙第一時間聯想到了某椰汁的外包裝。那個就已經夠亂了，但孟暢做得這個宣傳海報比那個還亂！
畢竟尺寸大了很多，容納的字數也多了很多。
再看上面的內容……
裴謙不由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非常不錯的嘗試嘛！
裴謙懂網文的這些數據，知道孟暢放到海報上的這些數字，不僅不是一種炫耀，反而是一種羞辱。
這個宣傳方案打出去，再加上靈感班在終點中文網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口碑，一定會貽笑大方，完全起不到對靈感班的宣傳效果！
看起來修改協議、提升保底工資之後，孟暢確實被激勵到了，能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麼一版宣傳方案，實在是可喜可賀。
而在裴謙看來，孟暢要求立字據不僅沒有讓他不高興，反而感到很欣慰。
因為這代表著孟暢確實是全心全意、絞盡腦汁地在思考讓這個反向宣傳的方案能夠發揮最大作用的辦法。
在這一點上，裴謙跟孟暢的立場是完全一致的。
既然如此，立個字據又怎麼了？
不僅要立字據，而且還要在內容上做出一些擴展！
裴謙立刻從旁邊拿過紙筆︰「沒問題，我這就給你立個字據！」
「不過……」
他拿筆的手稍微停了停︰「具體的內容還得稍微推敲一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孟暢心中呵呵。
就知道裴總這麼雞賊，肯定是要討價還價的。
不過孟暢覺得問題不大，如果裴總做得太過分，那他還是可以直接拍拍走人，放棄這個宣傳方案。
裴謙一邊寫字據一邊說道︰「兩個月之內騰達不會以任何官方渠道向外界宣布靈感班三部作品版權開發的事情……僅僅這樣怎麼夠呢？」
「你難道不清楚，騰達很少以官方渠道向外界發布信息，都是莫名其妙地泄密、被網友們深挖出來的嗎？」
「依我看，干脆這樣吧。」
「我給相關部門發個通知，告訴他們靈感班三部作品版權開發的事情暫時屬于公司機密，嚴禁外傳。此外，我還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是公司內部泄密導致你的宣傳方案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那不論結果如何，我都給你三萬提成。」
「呃……除非是你自己泄密。」
裴謙也擔心，萬一孟暢眼瞅著任務無法完成，故意自己泄密拿三萬提成，豈不是坑爹？
所以，這個漏洞得堵上。
听到「三萬」這個數字，孟暢眼楮都直了。
好家伙，這提成給的，直接頂上之前十個月的底薪了！
裴總給的這個條件實在太優渥了，比孟暢之前提出的條件嚴謹了很多倍。
孟暢要求的僅僅是「不以官方渠道宣布」，而裴總在這一點的基礎上又加上了「泄密」相關的規定。
甚至于，孟暢都有點疑惑了。
裴總到底是哪頭的？
他感覺，裴總有時候像是一個可怕的幕後黑手、終極大BOSS，蔫壞蔫壞的，暗中掌控一切、破壞他的計劃；可有時候又像是一個真心想要幫助自己的智者，幫自己查漏補缺、填補計劃中的漏洞，甚至主動為自己提供後勤補給。
這兩種形象的反差實在太大，讓孟暢常常感到思維混亂，感到迷茫。
但現在不是迷茫的時候。
裴總已經寫好了字據，簽好字遞了過來。
孟暢趕忙伸手接過，認真查看一遍。
沒有問題。
上面寫得非常清楚，孟暢獲得了遠超他期待的承諾。
裴謙則是微微一笑，輕輕地靠在老板椅上。
其實他給出的這個條件，對自己而言是有點吃虧的。
萬一因為公司內部的泄密，造成孟暢的宣傳方案火了，那就意味著多半又要大賺一筆，裴謙自己是血虧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給孟暢提成，裴謙心里會很不平衡。
但是裴謙考慮了一下，覺得孟暢最近遭受的打擊確實太多了。
每個月都使勁忙活，但每個月都拿3000底薪，這比騰達的掃地阿姨待遇都低。
倒不是對孟暢有多同情，裴謙主要是怕他被打擊得太過了，自暴自棄那就不好了。
更何況，孟暢不清楚自己這份工作的難度，但裴謙是很清楚的。
裴謙覺得，讓孟暢做這份工作確實是有點太殘忍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給他稍微放寬一點要求，讓他不要徹底喪失信心，還是很有必要的。
孟暢拿到了字據，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口袋中，簡直是比對待聖旨都虔誠。
畢竟這個月的提成，就全都寄希望于這張小小的紙片上了！
「且慢。」
孟暢剛要走，又被裴謙給叫住了。
「裴總，還有什麼事嗎？」孟暢稍微有些忐忑，心想裴總該不會是變卦了吧。
裴謙表情嚴肅︰「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調研三個部門，再加上出方案，這工作量可不小。你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的？」
「是不是周末加班了？」
孟暢不知道裴總這是什麼意思，但他早就听說裴總不喜歡員工加班，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于是搖了搖頭︰「沒有。」
「裴總，調研的事情，我周五一天就完成了。」
「體驗店光是看選址就知道絕對會火，所以我看了一眼就走了，沒有多浪費時間；小吃街那邊，我也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推斷出它會火。」
「所以調研很快就完成了，我又很快地做了一版設計，所以沒有加班。」
其實嚴格來說，孟暢周末還是稍微加了一會兒班的，畢竟這個方案雖然垃圾，但想出這麼垃圾的方案也需要一些時間啊，更何況把海報P得這麼丑也不容易。
但孟暢跟裴總簽的協議可沒有約定任何的公司福利和加班費，就只有保底工資和提成。
簽的時候孟暢可沒想這麼多，他覺得一個月十幾萬的提成足夠了，還要那點公司福利和加班費干嘛？
當然，早知道騰達公司福利的具體內容，孟暢肯定寧可降點提成也得讓裴總把福利加上……
但不管怎麼說，協議的內容已經沒法改了，現在就算孟暢加班了，也是沒有加班費的。
裴謙沉默不語，眼神中有一絲蛋蛋的憂傷。
啊，連孟暢都能一眼看出小吃街和體驗店肯定會火了嗎……
而自己竟然還在期待著他們會涼涼。
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悲傷的故事……
不過這也意味著孟暢似乎可以成為自己的晴雨表，凡是孟暢看不上的項目，多半說明成功概率很大，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裴謙看了看孟暢，越發覺得公司里有一個跟自己思路一致得人，實在是彌足珍貴。
可惜的是孟暢沒有加班，否則的話，裴謙也不介意再改改協議，稍微給他點加班費，以資鼓勵。
不過，既然孟暢加入騰達以來也一直沒有加過班，足以說明他不太喜歡加班。這時候提加班費的事情反而適得其反，所以裴謙也就不提了。
希望他這次能夠順利拿到提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