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明的這番話讓克雷蒂安陷入了沉默。
確實，不能坐以待斃。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FV戰隊展現出的實力實在太強了，而且不論是戰術儲備、選手狀態還是輿論環境，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雖然不清楚FV戰隊的數據分析團隊到底都有哪些人，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肯定得到了來自于GPL聯賽乃至于騰達集團游戲設計師的支持！
否則，他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版本和戰術的理解突飛猛進。
按照現在的趨勢判斷，FV戰隊即使到了決賽，也會佔據絕對優勢。
如果FV戰隊真的成功奪冠，那對于克雷蒂安和趙旭明來說，都是一個糟糕到極點的情況。
按理說，指頭公司是賽事主辦方，哪個戰隊獲得冠軍對他們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ioi全球總決賽打到現在已經變味了，FV戰隊代表的不僅是國內ioi電競圈子，也代表了騰達集團。
換言之，騰達集團的設計師和數據分析師以ioi全球總決賽為戰場，跟ioi的設計師和全體戰隊展開了一場無聲的角力！
所以，指頭公司不能輸。
可作為主辦方，指頭公司又不能搞小動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搞小動作被發現了，那就是讓全世界震驚的超級丑聞，不只是讓全球總決賽的公正性變成一個笑話，更是會讓指頭公司乃至達亞克集團名譽掃地。
這就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面。
不管，肯定會很傷；管，有一線生機，但也伴隨著巨大的風險，一著不慎那就比不管還要慘。
站在指頭公司的角度，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但對于克雷蒂安自己而言，卻又有另外的考量。
如果FV戰隊奪冠，全球總決賽的熱度全都被FV和騰達給賺走了，那麼克雷蒂安作為這一系列決策的直接負責人，肯定會被高層擼掉。
至少讓FV戰隊止步亞軍，指頭公司的面子才過得去，全球總決賽才不白忙活，克雷蒂安的位置才能保住。
所以，站在克雷蒂安個人的角度，他其實沒有太多選擇。
涉及到自己在大華夏區負責人的位置，克雷蒂安也不敢怠慢，考慮再三之後壓低聲音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會找公司的兩名平衡師去分析一下FV戰隊的戰術打法，綜合新版本的游戲數據，交給FRY戰隊，私下里給他們提供戰術支持。」
「不論如何，都不能讓FV戰隊奪冠！」
克雷蒂安考慮再三，覺得這個風險必須冒一下。
只要找兩個知根知底的平衡師，再跟FRY戰隊那邊說好，兩邊都守口如瓶的話，這個消息應該是不會傳出去的。
只要外界無從知曉，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
距離決賽還剩最後一周，留給FRY戰隊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克雷蒂安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看向趙旭明︰「你能不能從FV戰隊那邊拿到一些資料？」
顯然，單純派去兩個平衡師，也不一定就能起作用。
指頭公司官方的數據平衡師雖然對數據的掌握和對游戲的理解遠勝一般人，但真不見得能把數據和戰術很好地結合起來。
從數據到戰術，期間還需要大量的細節堆砌，而且還得考慮選手的打法習慣、對關鍵英雄的熟練度等等。
所以，克雷蒂安覺得，如果能從FV戰隊那獲得一些資料，會更有把握一些。
趙旭明苦著臉︰「拿不到啊，軟的硬的都沒戲。」
「出國之前我就已經跟FV的老板吳越鬧翻了，現在要是去套近乎，肯定會被懷疑；刺探情報就更不可能了，那群人雇了四個保鏢，平時訓練在一家網吧的二樓，都是自己人包場對練，一點信息都不會透出來。」
「這群人就跟個鐵桶一樣，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甚至連RANK都不打，FV的隊員們最近在練什麼英雄外界都根本不知道。」
克雷蒂安想了想，又問道︰「我听說FV戰隊在跟SUG戰隊打訓練賽。SUG戰隊的老板丁贛，你不是認識嗎？能不能想辦法從那邊獲取一些情報？」
趙旭明臉色更尷尬了︰「這……恐怕他現在也不會給我好臉色。」
趙旭明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之前他本來承諾了SUG戰隊必有一個世界賽名額，結果FV戰隊橫空出世，把名額給搶了。趙旭明覺得丁贛和SUG戰隊沒什麼價值了，所以就沒再理他，對此，丁贛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而裴總自掏腰包讓SUG來洛杉磯，看丁贛跟吳越在機場那有說有笑的樣子，顯然丁贛已經倒向了裴總那一邊。
現在趙旭明再假惺惺地去找丁贛，能有個好臉色嗎？
怕是丁贛轉頭就會把這事情告訴裴總和吳越，讓FV戰隊更加警惕。
當然，丁贛只是一家俱樂部老板，不一定敢跟趙旭明撕破臉，但表面客氣，背後做出什麼事情那就不好說了。
趙旭明對此毫無信心。
克雷蒂安有些氣結︰「你怎麼回事！怎麼稍微有點用的人全都鬧翻了，什麼都指望不上！」
趙旭明很氣，但張了張嘴，卻又無力反駁。
確實，如果趙旭明對丁贛態度好一點，或者之前沒有選擇把FV戰隊給拋下，現在的處境可能都會不同。
但趙旭明又不能未卜先知，哪能想到這種事情！
一步錯、步步錯，之前因為一時氣憤、頭腦發熱而做出的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決定，此時產生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克雷蒂安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希望FRY戰隊能攔住FV吧。」
……
……
1月16日，周一。
裴謙照常起床，來到公司，查看各個產業的情況，順便考慮一下應該從哪里開始自己的突擊花錢計劃。
洛杉磯那邊的勾心斗角，裴謙一無所知。
上周末看到FV3:0戰勝對手殺入決賽之後，裴謙已經對他們戰略性放棄了。
考試周結束之後，同學們已經紛紛回家放寒假，裴謙一想到自己還得苦逼兮兮地突擊花錢，就總有一種莫名的惆悵。
剛看了沒兩分鐘，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賀得勝提醒道︰「裴總，之前跟您說過的那個地攤美食大賽，今天下午就要開賽了，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裴謙愣了一下︰「今天下午？」
賀得勝點點頭︰「對啊，今天下午。哦，這個時間不是我定的，孟暢原本的策劃方案里定的就是今天下午，可能因為他本來打算錄播吧。裴總您要是覺得不合適，推遲到周末也沒問題。」
裴謙一抬手︰「不，今天就挺好，照常舉行。」
之前賀得勝跟裴謙說，「下周」有個地攤美食大賽，裴謙還以為肯定是周末。
畢竟這種比賽都是要熱度的，周末辦看得人相對多點。
但孟暢原本的想法不是直播，而是錄播。
因為孟暢舉辦這個比賽的根本目的，在于讓全國各地的小吃攤販來給冷面姑娘抬轎子。
節目中先介紹全國各地的地攤美食有多麼美味，有多麼各具特色，然後再突出冷面姑娘的口味有多出眾，完全勝過全國各地最優秀的小攤販。
直播的話，比較容易出現直播事故，錄播就好控制多了，有什麼突發情況剪掉重拍就可以。
剪輯完畢之後，孟暢就會花大價錢砸到艾麗島等視頻網站上做宣傳，進一步提升冷面姑娘的知名度。
在冷面姑娘沒有崩盤之前，這會是一個效果很好的營銷活動。
雖然有人質疑冷面姑娘的烤冷面沒有孟暢吹得那麼好吃，但整體來說口味也算不上很差，所以對于「冷面姑娘」到底好不好吃這個問題，見仁見智。
在這種情況下，營銷可以起到引導輿論的作用。
就像很多餐飲品牌，口味做到及格的前提下，只要營銷做得好、大家都說很好吃，也會有很多顧客選擇去嘗一嘗。
但現在冷面姑娘經歷了之前的破產風波，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因為過度營銷而產生的輿論完全反轉，大部分人會傾向于把它踩得一錢不值，不管烤冷面味道如何，都會覺得它難吃。
賀得勝剛要走，裴謙又把他給叫住了。
「等一下，你剛才說，這個地攤美食大賽是錄播？」
賀得勝點點頭︰「是錄播，主要是擔心直播的話會會出現一些突發狀況。」
「按照孟暢的原計劃，評委都已經暗示過了，最後評價口味的時候，冷面姑娘的烤冷面必須是第一名。」
裴謙眉頭微皺︰「那怎麼行呢！」
「把錄播改成直播。」
「還有，跟評委們說一聲，評價一定要實事求是地來，不要給冷面姑娘留面子！」
「其他的都是地攤美食，冷面姑娘已經沾了快餐工業化流程的光，在口味上更應該嚴格要求才是。」
「到時候給我狠狠批評冷面姑娘的烤冷面，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嚴厲地指出來，千萬不要留情面！」
賀得勝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問︰「好的裴總，我這就給負責人打電話，讓他按您說的辦。」
裴謙的這兩點要求跟整個地攤美食大賽的流程不沖突，改起來也好改，只要跟評委們打個招呼就行了。
這次地攤美食大賽的比賽場地是在帝都的某家豪華酒店，孟暢的初衷，應該是盡可能拔高這次比賽的逼格，這樣才能更好地襯托冷面姑娘這個品牌的中高端定位。
冷面姑娘雖然是快餐，但在孟暢的設想中，它主要還是面向小資、白領，所以必須得有一定的逼格，跟一般的地攤烤冷面做出明顯的區別。
冷面姑娘在豪華酒店舉辦地攤美食大賽，烤冷面最終勝出。
這種一听就很有話題性，妥妥的自帶流量。
裴謙也懶得專門為這個事情跑帝都一趟，所以這次就不去了，在京州看看直播就行了。
說實話，這個地攤美食大賽還是挺獵奇的，說不定還真能制造一些熱度。
但裴謙完全不慌。
直接跟評委們說，狠狠批評冷面姑娘的烤冷面，讓它本來就已經不好的名聲變得更差！讓所有人都知道冷面姑娘的烤冷面根本就沒有吹得那麼好吃！
這樣一來，大家對冷面姑娘肯定是更加唾棄，不會有人再到冷面姑娘的門店去消費，久而久之，這個品牌就只能一直燒錢……
這不就好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