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才把包子放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回頭看時,包子就已經不見了。
姜瑜曦急得趕緊樓上樓下地跑,結果最後在雞圈圍欄上找到了包子。
小只小只的包子趴在圍欄墩子上,一身雪白和雞圈里的土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或許是它還不知道雞和鴨有什麼區別,一直在雞圈和鴨圈附近徘徊。
以前老媽是把雞鴨同圈來養的,但後來發現一只在公雞爭斗中無辜嗝屁的小黃鴨後,就把雞鴨分開了。
包子好奇地走來走去,還伸出個小腦袋,喵哇喵哇地叫著,試圖吸引雞圈里顏色鮮艷的公雞。
然而公雞壓根不鳥它,自顧自低頭啄米。
姜瑜曦怕它一不小心摔下去,落到雞圈里,沾一身雞屎不說,還有可能被公雞追著啄。
公雞啄人都很痛,啄貓更強。
村里的流氓狸花都不敢跟公雞硬踫硬,那嘴巴尖得可不是開玩笑的。
包子被抱走時還喵哇喵哇地叫。
……
四點半,老媽打了個電話,把邊豫南給趕到了廚房。
邊豫南回家的第一天就干上了活。
翻了翻家里冰箱,沒什麼肉了,邊豫南還正想著要不要去宏叔那兒蹭幾條魚回來,就看見灶台下有一個裝滿水的桶子。
好家伙,一條撲稜撲稜使勁跳著的草魚,看上去有四五斤。
不知道是不是老媽看他回家了,去別人家買的魚。
邊豫南看見這條魚,露出了非常滿意的表情,隨後又想起雞圈里還有一只大烏雞。
「嗯……」
「不錯……」
姜瑜曦剛好抱著包子走進來,邊豫南又趕忙讓她出去。
姜瑜曦疑惑道︰「為什麼?你要干啥?」
「殺雞,你想看嗎?」
「喵嗷!」
「去去去,沒問你。」
「你要殺雞呀?今天那只烏雞嗎?」姜瑜曦問道。
邊豫南點點頭,隨後道︰「早殺晚殺都是殺,做一鍋茶油土雞,再做一盆紅燒草魚,你幫我給老魚兒謝潮他們都打個電話,讓他們晚上來咱家吃飯。」
姜瑜曦趕緊點頭,眼楮里盈滿亮光,仿佛已經聞到了滿桌飯菜的香味。
邊豫南把魚處理完後,先用調料腌了腌,放到一邊,轉而去雞圈把烏雞拎了出來。
下手講究一個快準狠,瞅準雞脖,屈指成爪。
的一聲帶起勁風一道,隨後龍爪擒鳳……擒烏雞!
被捏住脖子拎起來,那只烏雞還在使勁晃蕩身子,扯著個嗓門咯咯咯直叫喚,隨後邊豫南又把它兩只雞爪子給捏住拎了起來。
這下它沒辦法叫喚了。
放血剝皮場面太過血腥,邊豫南只讓姜瑜曦燒了桶開水送過來,隨後便趕緊催她出去。
雖說姜瑜曦總說自己要學做菜,但一般都是邊豫南做菜,而且也沒必要讓姜瑜曦接觸這種比較血腥的場面。
主要是怕她看了之後,一旦有機會就會吵著要練手。
落在邊豫南手里,烏雞好歹還狗帶得比較干脆利落。
要是落到姜瑜曦手里……
雞血盛到一邊讓它自己變成血豆腐,等會兒加進雞肉里味道更香。
放血拔毛開膛破肚,一條龍服務。
兩道硬菜外加幾道小菜,主要是魚吧,夠****,也夠大,所以只做兩道葷菜就夠,另外再開個清湯,完美。
菜還沒做好啊,宋啟成就已經像聞了腥的貓一樣,插著兜坐在小木凳上,幫邊豫南往灶台里添柴火。
「咳咳咳……咳咳,還幾道菜啊?」
即使窗戶都被他打開了,油煙仍嗆得宋啟成睜不開眼。
「就這道了。」
「那我不添了啊。」
「行。」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幾人說話的熱鬧聲音,只不過不止是李愚謝潮他們,還有宏叔,以及幾個阿姨的聲音。
邊豫南愣了愣,撂下鍋鏟出去看了看。
好家伙。
拖家帶口地來蹭飯啊這是。
宋啟成爸媽來了,李愚爸媽也來了。
這也是幸好做的菜夠多,邊豫南又回去多煮了道辣椒炒肉,那邊盛飯的時候,發現宏叔自己還帶了一桶熱氣騰騰的飯來。
每道菜都分出一個小點的碟子盛著,放另一個小桌。
能喝酒的一桌,不能喝酒的一桌。
姜瑜曦本來還有些怯怯的,想和邊豫南坐一起,但隨後就被邊媽媽熱情地拉了過去。
邊豫南的媽媽,宋啟成的媽媽,李愚的媽媽。
三個中年婦女樂樂呵呵地拉著姜瑜曦問這問那,邊豫南不知道她們在聊什麼,只不過看姜瑜曦那臉紅的樣子,就像是喝了一整桶八二年的拉菲。
幾個男人在飯桌上聊著吃著喝著,某位還在回家路上的男人仿佛被他們遺忘了一般。
直到他推開門,宏叔頭也不回,對李愚道︰「去幫你叔盛碗飯。」
邊媽媽瞪了邊老爹一眼,道︰「你也曉得要回來吃飯啊?」
「哎 ,這不是老江拖著我嗎,不然我早回來咯。」
邊老爹接過李愚遞給他的飯,拉了條椅子坐下,邊豫南隨手給他開了瓶啤酒,老爹頓時喜笑顏開。
姜瑜曦一直把腦袋埋得低低的,臉色也非常紅,一月冷冷的天,臉紅得滾燙。
看剛才阿姨和這個叔叔的交談,這個叔叔,這個叔叔……
該不會就是邊豫南的爸爸吧?!!
姜瑜曦的思緒成了一團亂麻,就連邊媽媽給她夾菜都遲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謝。
本來她也懷疑過那個叔叔會不會就是邊豫南的爸爸,畢竟出現在院子門口,而且還非常熟稔的樣子。
但考慮到村子里的人交情都很好,來往的人都很熟,像那樣當成自家院子一樣走進別人家做客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下午去宏叔家的時候,邊豫南還,還……
唔。
想到這,姜瑜曦回頭看了一眼邊豫南。
剛好邊豫南舉起酒杯,察覺到小妮子的視線,用酒杯擋住自己的臉,偷偷沖她笑了笑。
「!!!」
看見他這個笑,姜瑜曦就知道,她被邊豫南戲弄了!!!
可惡哇!!!
害得她在未來公公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丑!
還好當時她雖然著急,但還是注意了禮貌,不然第一次見就給未來公公留下這麼差的印象那還得了啊!!
而且她還準備和邊豫南一起,叫「那位叔叔」去幫忙抓鴨子的……
「來來來,這一整塊雞肉,全是肉。」邊媽媽又熱情地給姜瑜曦夾菜,隨後又有些抱怨道,「我本來要拿那只烏雞去炖湯,給你補補身子的,結果臭崽子偷偷把烏雞煮了,氣死我了!」
姜瑜曦大腦空白,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嗯嗯嗯,吃菜的時候都有些麻木。
……
……
幾位叔叔在吃完飯後,又拉上邊
老爹出門,去宏叔家陶冶情操。
剛到家,李愚他們各自都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也相繼離開。
只有謝潮這個大閑人不知道該干什麼事,本來想喊邊豫南帶他出去玩玩,但隨後就看見姜瑜曦氣呼呼地把邊豫南拉進了廚房。
謝潮嘆了口氣,跟邊媽媽告別一聲出了門,看了看手機,猶豫一陣後,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淦!」
……
收拾完桌子,洗過碗後,姜瑜曦鼓著臉,生氣地拖著邊豫南上樓。
砰——
門被用力關上,姜瑜曦凶巴巴地盯著邊豫南。
「干啥,這麼凶。」邊豫南笑著刮了刮她精致的瓊鼻,姜瑜曦連忙閃躲,隨後又羞惱地瞪著他。
見他還是一副淡然的笑,姜瑜曦氣得牙癢癢。
「呀!!」
她大叫一聲,用力推了推邊豫南的胸口,把他推倒在床上,隨後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
震驚包子一百年!
被這麼大聲響嚇到的包子,還以為它剛剛偷偷在地上撿的兩坨雞肉被主人發現了,縮到床底下觀望了許久,才確認這股殺氣不是沖著它來的。
姜瑜曦騎在邊豫南身上,兩手死死壓住邊豫南的手。
凶巴巴地瞪著他。
邊豫南完全不害怕,甚至還很想笑。
最終是沒忍住,又笑出了聲︰「你還瞪我,是想顯擺你的大眼楮嗎?」
這明顯是嘲諷啊!
這能忍?
忍不了啊!
姜瑜曦覺得自己一定要給邊豫南一點教訓,讓他知道,她現在是在生氣,而不是在扮可愛給他看。
于是她膝蓋頂在床上,用力抬起,隨後重重坐下去。
「臥槽!」
邊豫南眼楮瞪得渾圓,看見姜瑜曦又準備來一下,趕緊求饒︰「別別別,我怕了!!!」
「哼哼!」
「你到底要干嘛嘍?瞪了我一晚上了,眼楮不累嗎?」
「你還好意思說!經過宏叔家院子的時候,你居然不告訴我那個叔叔就是你爸爸,還騙我說出要讓那個叔叔幫忙抓鴨子,是不是想看我在叔叔面前出洋相?」
事關她能不能嫁進老邊家,就是天大的事,一環都不能出錯。
所以姜瑜曦才這麼著急,這麼生氣。
邊豫南听完之後,哈哈一笑,隨後看見姜瑜曦又憤怒地瞪他,趕緊閉上嘴把笑聲憋回去。
「你就這麼急著嫁給我?」
「我……我……我只是怕你家里人對我印象差,到時候不同意我和你結婚怎麼辦嘛!」
「擔心這個干嘛,我要跟你結婚,爸媽都不會反對的,都什麼年代了,而且我爸媽也挺好相處的,不是嗎?你完全不用怕的啊,就當成是自己爸媽就好了,反正遲早的事。」
「有……有點道理……不對!萬一,萬一呢?!萬一他們不同意,那我怎麼辦嘛,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嘛!」
邊豫南無奈又好笑,輕輕一用力就掙開了姜瑜曦的小手,伸出手把她抱住。
姜瑜曦趴在邊豫南身上,小臉埋在邊豫南肩膀下,哼唧了一聲,隨後就不動了,任由邊豫南抱住她。
「你總是擔心這些,為什麼呢?沒必要的呀。」
「難道是我給你的安全感不夠嗎,可是我在上海時,每天基本上都待在家里,就算是網上帶水友打游戲都基本上是男水友,微信里有幾個女人你也全都知道,還擔心些什麼。」
姜瑜曦怕他誤會,趕緊開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我就是擔心叔叔阿姨……會、會……」
「會什麼?」
姜瑜曦又不說話了,只是郁悶地嘟起嘴巴。
柳婕跟她說農村的父母都喜歡做事勤快,心靈手巧的兒媳婦。
雖然她也可以做事勤快,但做起事來總是笨手笨腳,跟心靈手巧完全搭不上邊。
只是簡簡單單喂個鴨子都能讓鴨子跑掉,這樣的兒媳婦,完全不符合柳婕口中公公婆婆喜歡的兒媳婦標準啊!
所以她才會擔心,擔心自己這麼笨,會不討喜。
邊豫南等了一會兒,才听見姜瑜曦囁喏著,慢慢吞吞地把她擔心的事情說出來。
隨後無奈地捏捏她的臉,道︰「怎麼會有這麼傻的想法啊,姜瑜曦!」
「什麼叫這麼傻的想法嘛!!!」
「還不傻?」邊豫南笑道,「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媽對你還不好嗎?」
「挺、挺好的。」
「挺好?」
「很好!」
「那不就對了。」
「可是……」
見她又要開始陷入自我懷疑,邊豫南無奈打斷她。
「沒什麼可是,剛剛洗碗的時候,你知道我媽和那幾個阿姨說了什麼嗎?」
「什麼?」
晚上吃完飯洗碗的時候,邊豫南出來收拾老媽那一桌,听到老媽和幾個阿姨聊起姜瑜曦。
老媽當時笑得很開心,對幾個阿姨道︰「小曦這個姑娘,挺好的,人漂亮,還勤快,雖然笨拙了點,但城市姑娘笨一點才好。她要是一回來什麼事都搶著做,忙著討我歡心的話,我還擔心我家崽子降不住她呢。」
「不過啊,這姑娘也是,我就在隔壁,她也不知道過來陪我聊聊天,整天就看見她跟在我崽子後面跑著跑那。」
李阿姨道︰「那還不好?你看我家小魚討了個老婆,跟討了個祖宗似的,上次回來屋里,什麼事都不曉得去做,只曉得在家里抱著個手機睡大覺。」
「就是 ,不過也是你家拖板生的好看,有這個福氣。」
邊媽媽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魚尾紋都拉出了好幾道。
邊豫南就默默收拾碗筷,擦完桌子回廚房。
老媽當著他的面說那些話,無非是三個目的。
一個是告訴他,她對這個未來兒媳婦非常滿意,要求他一定,必須,務必在短時間內讓姜瑜曦轉正。
二是讓他告訴姜瑜曦,不用這麼拘謹,怕這怕那,她對姜瑜曦非常滿意。
至于邊老爹滿不滿意?
有他的事嗎?他敢說半個不字?
最後一個目的嘛……
就是單純地跟幾個老閨蜜們炫耀,可樂呵了,最大的目的就是這個。
人到中年,雖然保養得很好,仍是風韻猶存,但已經不是那個和閨蜜爭芳斗艷的年紀了。
現在她們之間的樂趣,就是拿兒子比來比去的。
邊媽媽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邊豫南去當過兵,而李愚,宋啟成他們都沒當過兵。
在懷寧村,當過兵的才有資格死後埋在最靠近那些烈士的位置。
雖然听起來不是很吉利,但這確確實實是懷寧村的榮譽。
雖說當時邊媽媽很不贊同邊豫南放棄這麼好的成績去當兵,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讓她很欣慰。
當時是聯系到學校,但只能保兩年學籍,而邊豫南本來是想著至少當十年兵才退役,所以就干脆沒讓保留學籍。
後來生了些毛病,不適合長期高強度的軍隊訓練,才無奈退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