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天地不仁

「求求你,我還有個孩子要照顧,放過我吧,求求你!」

披頭散發的女人狼狽的趴在地上,從滿是血絲的眼中留下的淚水,已將精致的妝容暈得渾花。

她一只手臂已經消失了,是先前伸向青年的那只手臂。

但奇怪的時,斷臂處竟沒有絲毫鮮血流出。

就好像女人本就沒有那一條手臂一般。

「放過你?」唐六看了一眼四周的其他人。

原本爭先恐後想要奪取獵物的居民們,大多數早已在藍光抹去女人一只手臂後,就重新藏進了陰影處,也不知道還在沒在窺伺。

只剩下寥寥幾人還在觀看,神色或忌憚,或興奮,或瘋狂,或饒有興趣。

唐六又看向腳邊的女人,她早已被昊藍力場死死壓在地上不得動彈。

「你說你還有個孩子要照顧?」他問道。

女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是的、是的!他很可愛,只是偶爾不听話但現在他已經變乖了!」

「是嗎?」唐六思考著,而後驀的一笑,左手抬起指尖輕揮,于是下一秒,旁邊的建築便是在藍光中消融,露出屋內的殘酷景象。

地面上滿是凝固的紫黑血污,還有些不知道是碎肉還是骨渣的不明粘稠物體。

但忽略這些惡心而滲人的景象的話,房間內的布置倒也算干淨整潔。

或許是因為那個被垂頭綁在椅子上的少年。

他穿著破爛的衣服,只是剛好能夠蔽體的程度。而赤在外邊兒的皮膚,不少地方已經出現青灰斑點。

全身每一處關節更是可怖,盡是用染血的黑色絲線縫合的痕跡。

少年面容灰敗,雙目無神,變得烏黑的唇,身上處處透露著死寂。

被綁在椅子上,就像一具木偶。

栩栩如生,又毫無生氣。

「他就是你的孩子麼?」他唇角始終勾著,漫不經心的踱步到少年身旁,指尖輕挑,便有藍光主動浮現,托起少年下顎,讓少年整張死氣沉沉的臉顯露在眼前。

唐六讓開幾步,讓少年的臉完全落入地上趴著的女人眼中。

然後笑著︰「可是他怎麼好像已經死去很久了呢?」

他的語氣很無辜,就像只是單純的不解這件事情而已。

而女人卻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瘋狂的尖叫著︰「別踫他,離他遠點!」

甚至開始不斷掙扎,僅剩的一只手不停在地上抓著,似乎是想要爬過去。但直到指尖在地面摩擦出鮮血,也未能掙月兌昊藍力場的束縛。

藍發的青年大笑出聲,而後從托起少年下顎的藍光開始,有同色的火焰于少年身上燃起︰「已經逝去的人,就該安心的離去啊。」

看見這一幕時,女人本就通紅的雙目更是要滴出血來。她掙扎得愈加厲害,口中發出的刺耳尖叫聲,能震得人腦發暈。

就在青年放聲笑著,甚至快要笑出眼淚來時。

束縛著女人的昊藍力場驟然碎了,趴在地上的女人暴起,手中凝聚出一柄尖刀,瞬間便是劃過藍發青年的咽喉。

大量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伸手捂著傷口時,身軀已然軟軟倒下。

女人沒有管他,只是撲到燃起藍焰的少年尸體前,用手去拍打,拼命將那灼熱的火焰熄滅。

「不要怕、不要怕」終于將火焰撲滅後,女人就把少年焦黑的尸體緊緊抱在懷中,「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然後她看向懷中滿是焦黑痕跡的軀體,眸中又流露出厭惡和憎恨。

前一秒還緊緊抱在懷中的軀體,後一刻就被她重重推開。緊接著她卻又滿臉驚恐的追著爬過去,捧起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媽媽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現在的模樣太難看了但是不要擔心,新的軀體,媽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她病態的笑了起來,小心將少年的軀體扶起,安置在傾倒的椅子上。然後回身,想要看看被一刀封喉的藍發青年,現在情況如何,是否已經完全沒了生機。

只有生命完全流逝後,那完美的身軀,才配得上她的孩子。

但當她將身後的景象清楚納入眼底後,臉上就掛上了驚疑之色。因為地上哪有青年的影子,甚至連點鮮血的痕跡都沒發現。

她不信邪的往前走了兩步,四處張望著,卻還是沒有發現青年的蹤跡。

而此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又因為實在太久沒有听見,而覺得還有些陌生。

那個聲音在喊︰「媽媽。」

身後傳來物體倒在地上的沉悶聲響。

她迅速回頭,看見少年扭曲著軟倒在地的身軀。

正在發出一些相當不妙的,像是骨骼在撞擊的「  」聲音。

然後那只本來無力的手掌,驟然死死按在地面。

貼在地上的臉頰,在頭顱的帶動下,即刻向她投來滿是死寂意味的一瞥。

女人驚叫著坐倒在地,不太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

而那具由不知道多少人的身體部位拼湊而來的死尸,驟然扭曲著向她爬來。

「這不就是你最喜歡的樣子嗎?這不就是你希望我變成的樣子嗎?!」

「打碎我的骨頭,撕開我的皮肉,把你喜歡的骨頭嵌進我的身體,縫上別人的手腳我不是已經變成你想讓我成為的那個樣子了嗎?!」

女人尖叫著,雙腿蹬地迫使自己後退,卻還是被扭曲的尸體迅速追上。

然後尸體軟倒在她身上,她揮舞著手中匕首,緊閉著雙眼把尸體蹬開,尖叫著︰「走開,走開!」

但身上的重量沒有了,她睜開眼楮,扭曲的軀體仍舊坐在椅子上,無力的垂著頭。

好像剛才都是幻覺。

她劇烈喘息著,仍驚疑不定的往後退去,而後指尖驟然踫到什麼溫熱柔軟的事物。

她驚覺回頭,看見少年的尸體就躺在自己手邊,喉嚨上是好大一個豁口。

死寂的雙眼緊緊盯著她,喉管中發出殘破不堪的聲響︰「看啊,媽媽。」

「你就是這樣割開了我的喉嚨。」

「這副模樣不就是你最想要見到的麼?」

眼前一花,地上的軀體消失了。

而後下一刻,焦黑的臉驟然湊在她的面前。

「那你現在又為何在害怕?!」

「你不是說只要我變好了就最喜歡我了嗎?!」

「啊!」女人尖叫著退後,「不是的,不是的都怪你不听話,誰讓你不听我的話!你要是像別人一樣優秀,我怎麼會做到如此地步啊!」

她哭喊著。

然後從幻覺中醒來。

少年身軀上的藍焰仍在燃燒。

她也仍在地面,被昊藍力場束縛動彈不得。

藍發的青年看著她,神色無喜無悲。

「贖罪吧。」

他只是這般說道。

然後有藍光飛出,落到女人身上,將她毫無痛苦的從這個世上抹除。

再看向身旁少年將要燃盡的身軀——甚至不知道還是不是少年原本的身軀。

他說︰「你痛苦太久了。」

藍光與灰燼中,逐漸浮現一個純白的靈魂。

「去吧。」

青年身上亮起幽幽光芒,向著遠方一路蔓延,替苦楚的魂魄指引出一條歸路。

「從此不受任何束縛,自由的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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