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卿子晏,李酒

輕輕翻了子,泯然側臥在床上,窗外的月光和融融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進來,落在泯然的脊背上。沒有被光亮撒到的地方,泯然那雙黑沉沉眼楮隱藏在黑暗里,滿都是冷凝。

這天地世界廣闊無垠,修士凡人何止億兆,母親認識之人何止一個?可這世間,卻沒有一處地方,可以讓她感到安心。

撫模著胸口,安靜的盯著床上的一小塊兒地方看了片刻,腦中一切紛雜的思緒逐漸平靜,泯然終于緩緩閉眼,不再思考。

另一邊,荒土小世界萬里之外一處極其隱蔽的藏身之所,墨長老正蜷身藏在一處小小的坑洞里,盤膝而坐,面色蒼白的運功。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顆瑩潤的丹藥夾雜著一股紅霧被猛然吐出,骨碌碌的落在墨長老面前的土地上,沾染了一身沙子。之前吞下去的時候他就長了個心眼兒,並沒有讓這顆丹藥沾染上自己半分,這會兒吐出來,果然方便許多。

至此,墨長老慘白的臉色終于好轉了些許。睜開眼,盯著那顆丹藥看了片刻,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陰狠,揮出一道勁風,狠狠地將那顆丹藥打的粉碎!

「卿!子!晏!」

將這個名字在唇齒間一個個碾壓,墨長老滿心滿眼的不喜。說實在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無論出自什麼原因,卿子晏一直對他很好,可以說,他對都有人都很好!

但正因如此,他才愈發討厭卿子晏!

討厭他的無能,才害死了李酒!

墨長老其實並不是人類,他的本身,是一塊兒制墨大家耗盡一生心血做出來的,一塊兒最完美的古墨。

雖然那個大師只是個凡人,並沒有入道,但因其一生都專注制墨,技法高超,在臨終之前制作出的這塊兒古墨里,意外的含了一絲絲天地靈氣。也因為這一絲本能的靈氣,讓他知道保護自己,雖然輾轉反側的流落在人世間,卻也得以保存自身。

死物生靈極其困難,他懵懵懂懂的不知過了幾千年,才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靈智。然後他控制著自己來到了人間一處極其鼎盛的書院。其後又不停轉換書院,因為有無數文氣滋養,又過了一千年,他終于得以化形。

然而一直在秉性單純的書生中待著的墨痕不知道的是,這世間之人,並不都是良善。也有那麼一部分,惡到了極致。

他剛化形之時,明明用自己的血救了一個生命垂危的少女,是件可以得功德的好事兒,可墨痕不知,人類竟然是一種如此復雜的生物,一直到被人處心積慮的算計,最終真身被人掌控,自己也淪為了一株被人割肉挖血的活藥!他竟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十年!

整整十年!

墨痕從來不知道以前一眨眼就過去的十年時間居然也會這麼難熬,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獄里,受著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所以後來,即使僥幸逃月兌來到同為異類的緋世樹所在的九木小世界,墨痕心中也一直藏著對世間萬物的灼灼恨意!

尤其緋世樹乃天地靈木,秉性單純,一直勸慰墨痕放下仇恨,可如果仇恨這麼容易化解的話,還能叫仇恨嗎?

緋世樹很好,九木苑的弟子都很好,九木小世界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

有無數個夜晚,墨痕盯著那些人類弟子沉睡的方向,總會在不自覺的想,如果掰斷他們的脖子,自己會不會得到片刻救贖?

刻骨的難受一直啃噬著墨痕的心靈,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他真的會變成無法無天的殺人狂魔吧?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看見那個走錯地方的女修——李酒。

「哎喲!」

那天,正在野外亂走以排解心中殺意的墨痕面前,突然從半空中掉下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

冷冷的看著那個即使行為舉止怪異卻依舊難掩絕美之姿的女修,墨痕真的有種殺了她的沖動。畢竟這個陌生的女修不是九木苑的人,就算殺了也沒人會知道!

就在墨痕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殺意時,他突然從面前這個女修身上感覺到一絲極其細微的異樣。雖然轉瞬即逝,但墨痕還是下意識放松了身體。

「你不是人?」

「啊?」

女修比他還懵,「不是,你怎麼罵人呢?」

墨痕根本不想再搭理這個女修,轉身就想走。李酒卻攔住了他,做恍然大悟狀。

「你是說我身上的一絲異獸血脈吧?哎呀,你還挺厲害的嘛!除了我自己,還沒人知道這個來著!」

這就是兩個人的相識,十分俗套,若不是因為李酒有異獸血脈,墨痕早就殺了她,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反殺。後來,當墨痕問及姓名時,女修愣了一下,隨即眼神悵惘的開口。

「李太哦不,」女修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傷感,「雖然不在那兒了,我也不敢用大詩人的名字啊!你就叫我李酒好了。」

墨痕對于她的話不甚在意,對他這種異類來說,名字也就是個代號而已。

「你是哪個世界之人?」

李酒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不不是,這是這麼容易能看出來的?」

墨痕更奇怪了,「你既不是九木小世界之人,自然是別個世界的,這還有錯?」

李酒恍然,頓時就笑開了。

「哈,哈哈,就是這樣啊。」

于是,兩個人也就認識了。但真正成為朋友的起因,還是因為李酒得知他的遭遇後做的事。

李酒直接帶著他找到了那些曾經割過他肉喝過他血的人類,一個個給殺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人啊,做了壞事,就應該有被同樣對待的覺悟。不然,這世上之人,豈不個個都可以忘恩負義?」

踩著那個已經現出老態的老婦人,李酒好像不知道自己穿的是裙子一樣,一手狂放的拄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拿著一瓶美酒,大大的喝了一口。似乎是覺得這酒味道不錯,一雙美目輕輕的眯了起來,顯露出無限美態。然而她的行為,卻與外表不太符合?

那個被踩在地上嘔血的老婦人頓時一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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