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晚霞收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秘密不再是秘密

作者︰平生未知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片夜色,明月忽然藏了起來,普通百姓伸手不見五指,但對于修行者來說,顯然不是這樣。

夜色中的山林里,有一堆火。

坐在火堆旁的是兩個人,兩個面容普通的中年人,他們穿著和夜色一樣的黑衣,坐在火堆前,神情凝重。

夜晚生火,除去為了祛除寒意之外,當然還有為了祛除恐懼。

兩個修行者看著這堆火,沒有對視,也沒有開口。

整個夜晚,只有木材燃燒的時候發出的 里啪啦的聲音,以及他們兩人悠長的呼吸聲。

只是這呼吸聲的間隔卻又是不一樣,不應該是受傷的緣故,應該是心里的某種原因。

是緊張。

兩個人都是修行者,卻異常緊張。

能讓修行者緊張的,自然是別的修行者。

而且毫無疑問,對方要比他們強大,不然何至于這麼緊張。

如此夜晚,四下無人,其實正是適合殺人的好時節,修行者的爭斗很多,每時每刻都會有修行者死去,但怎麼來看,這些死去的人里,都不該有這火堆前的兩個人。

坐在火堆前,兩個人的額頭忽然開始冒出汗珠,有一道道汗珠從腦袋上滾落下來,看著很是古怪,即便在火堆前很熱,但也沒有可能有如此熱 。

其中一人想要站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黑夜里走出了一位穿著月白色衣衫的中年男人。

和這兩個人相比,那個中年男人的容貌要好看許多,而且他看起來十分溫和,就像是咸商城里那些教學生的教書先生一樣。

可惜他這張臉太出名,不然就連原本坐在火堆前的兩個人都會生出這樣的錯覺。

他叫連風,是明月樓數位樓主中的一位。

當然,他為何出名,倒也不只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因為他的脾性,他是明月樓最嗜殺的樓主,前些日子為了問出那本手札的下落,甚至不惜屠戮了整整一座宗門。

「兩位,既然知道我在,還想頑抗什麼呢?早些把東西交出來,或許我們還能聊聊,今夜的夜色不錯,我不急著殺人。」

說起這些話的時候,連風的聲音也很溫和,仿佛自己只是和他們拉家常而已,並非是要殺人這種大事。

「你知道我們姓什麼。」那兩個男人的其中一個,看著連風開口說道︰「大祁的東西,你也敢搶?」

連風看著那堆火,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是啊,大祁的東西可不好搶,所以才只能讓你們死了,要不然我何必費力在這方圓三百里布下羅天陣?」

听到羅天陣三個字,那兩個男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羅天陣是修行界里很普通的陣法,唯一的作用就只有讓在陣中的人無法向外面發出訊息,這門陣法很普遍,會得人很多,能夠區別高下的,只有布陣者的境界實力。

連風作為明月樓的樓主之一,早就在很多年前成了一位結發境巔峰的修行者,在修行界里,很少有對手,除非是金闕境的修行者親自出手,不然哪里有可能勝過他?

眼前的兩位來自大祁的修行者,境界雖高,也是一個結發一個繁星,這對連風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明月樓當真要和大祁做對?」那人盯著連風,眼里有許多怨毒的意思。

連風笑道︰「不敢啊,大祁誰敢惹啊?不過等我殺了你們,也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挺好的,對了,告訴你,雖然我這個人殺了很多人,也不希望有人恨我。」

做了很多惡事的人,大多都會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像是連風這樣的人,理應也該如此,不過他這個人卻還是有些不一樣,所以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神之後,他便出手將他殺了。

風吹過,沒能吹熄那一堆火,卻有人倒了下去。

連風看著火堆旁的另外一個人,說道︰「大祁很強,你們那位皇帝也不好惹,所以我們才只能在夜里做這檔子事,不過夜里有明月,也挺好。」

說著話,一道強大的氣息突兀而生,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道凜冽的殺意,天邊有一輪明月生出,這一切似乎都在構造一幅絕美的畫卷,可惜這幅畫卷,還是在描繪殺人這件事。

之前倒下的那個人,是繁星境的修行者,他的境界低微,所以沒能有半點反抗,便倒了下去,可眼前這個同樣是結發境,即便不如連風強大,也不可能輕易就倒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雙掌揮出,一道強大的氣息生出,數道黃色的氣息蔓延出來,卷起狂風,仿佛有龍吟之聲。

他是大祁皇族,修行的功法也是大祁的不傳之秘。

連風在空中飄過,躲過一道又一道氣息,然後落到了那人身前,他看著那個人,沒有任何廢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便抽出了一柄短刀。

刀身如同明月一般皎潔。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一柄刀,卻沾了無數人的鮮血。

夜空里起了一道光亮,這是連風在出刀,這一刀的威勢極大,遞出之後,仿佛便一片夜色都被撕裂,看著極其恐怖。

這是境界的體現,更是修行這麼多年的最直觀感受。

那個大祁皇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伸出手來,想要攔下這一刀,可片刻之後,那刀光掠過,他的手便斷了。

鮮血噴涌而出,灑落在火堆上,沒能將那堆火熄滅,反而讓火勢更旺了一些。

連風收刀,然後在腰間取下一個水囊,蹲在火堆前便開始洗手。

他這個人有潔癖,見不得鮮血落在手上,以前境界不夠高的時候,總是有鮮血落在手上,讓他厭煩,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洗手,如今境界已經足夠高了,鮮血早就不能落到他的手上,可他還是保持著這個習慣。

等到洗完手之後,連風從懷里掏出手絹,將手擦干淨,隨意的扔進火堆里,很快便化作了灰燼。

那個被斬斷一只手的大祁皇族高手,還沒能死去,但他生機已經在極快的流逝,要不了多久,他便要死去了。

連風用一根枯木樹枝將那人的衣衫撥開,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一本手札。

他神情平淡,看著那個動彈不得的大祁皇族高手,感慨道︰「長生這種事情啊,真沒那麼簡單,你們那位皇帝這麼想,卻不親自來拿,你看看,這沒拿到又怪得了誰?」

說著話,他開始翻看那本手札。

那本手札是某位修行者前輩留下的,其中不僅記載了如何打開帝陵的辦法,還有很多別的,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失傳,很是吸引人。

半個時辰之後,連風才看完那本手札,而這個時候,那個大祁皇族高手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連風收起手札,將兩具尸體都扔到了火堆里。

然後他朝著夜色走去,手札是真的,他已經確認了,接下來只需要將這個消息傳回明月樓便是了。

走在這人跡罕至的林子里,連風神情漠然,可片刻之後,即便是他,都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

一股強大的氣息突兀生出,他布置的羅天陣,幾乎是在同時,便已經被破開,連風臉色大變,朝著某處便要掠走,可在片刻之後,有一道氣息從天而降,直直便落到他的頭頂。

那道在結發之上的氣息太過強大,讓他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他應聲倒下,吐出一口鮮血。

趴在地面上,連風絲毫不能動彈,他能夠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各種微妙的聲音。

他雖然在修行界里也算是有些身份,可是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依然只是螻蟻。

至少在現在對他出手的那個強者來說,連風和一只螞蟻真的沒有區別。

「手札呢?」

夜色里,蒼茫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像是來自很遙遠之前。

這道聲音太過滄桑,不管是誰來听,都能听到那蘊含著時間的聲音。

在那人問話之後,連風忽然便發現自己會動了,他艱難的伸手從懷里拿出手札,艱難開口,「前輩饒命!」

他雖然凶名赫赫,但卻不是針對這樣的強者的。

那人沒有答話,只是一道氣息從某處生出,就要將手札拿走,可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林子里,又響起了一道聲音,「怎麼,這手札你想要就拿走了?」

那道聲音中正平和,卻帶著一股非要此物的意思。

與此同時,另外一道氣息生出,在夜色里將之前那道氣息攔下,夜色忽然破開了一個大洞,有數道光芒在其中糾纏,這是兩個大人物動手,威勢極大。

「老夫要的東西,誰敢不給?」那道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隨著聲音響起,一只大手從夜色里探了出來,那是一只干枯的瘦手,和這個世間大多數老人的手沒有區別,上面甚至還生著斑點,看著極為普通。

但那只手上攜帶著的強大氣息卻不得不讓人膽寒,這樣的人物一定是金闕境的修行者。

那只大手探出,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

修行者也有三六九等,有的以修行者的境界來分,有的卻是在修行界里的地位來分,但不管怎麼分,只要是金闕境的修行者,都該是這個世間站在最頂端的人物。

忽然有風起,一道霸道的刀光生出,磅礡霸道到了極致,和這一刀比起來,之前連風的那一刀,就像是個稚童玩鬧。

這個藏在夜色里的大人物,絕對是這個世上在刀道上走得極遠的人物,但他是不是最強的那位刀客,卻是說不清楚。

連風只是看到那道刀光,便生出了絕望。

因為那刀光,並不是沖著那只大手的,而是沖著他來的。

「你這樣的人,用刀便是玷污了刀。」

這是連風此生听到的最後一句話,在听到這句話之後,他便死了。

他的腦袋被人切了下來,滾到了遠處,或許在不久之後,便會有林子中的野狗跑來將其吃掉。

「這里是南陵,豈容你放肆?」

夜色中,一道暴怒的聲音響起,這也揭示了這刀光的主人並不是南陵的修行者,而是來自北陵。

這些年雖說南陵也會有北陵的修行者,但這樣強大的修行者卻是很少見。

「你們這群沽名釣譽之徒,也配進入那座帝陵?」

那位刀光的主人開口,言語之中滿是不屑。

手札的消息傳得很快,已經傳到了北陵去,而北陵那邊竟然也有大人物來了南陵,那座帝陵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嘖嘖,一個個平日里看起來那個不問世事的樣子,這會兒為了這破事,一個個都坐不住了?」

一聲譏笑在遠處響起,又是一位金闕境修行者。

原來在這片林子里,不知道已經來了多少金闕境的修行者。

即便連風不去看手札,只怕也沒有任何可能將其帶走。

「怎麼說,一個一個打,然後誰贏誰把這東西帶回去?」

這是其中一位大人物的提議。

「這要打到天亮都分不出來。」

此言一出,林子里便沉默下來,數位金闕境的修行者,當然都是沖著這手札而來的,但也沒有誰有信心能夠戰勝其他人。

他們不是四海之主,在金闕境里,並不是頂尖的修行者。

「我不陪你們耗著,看看我這一刀再說。」

那個來自北陵的強者,脾氣有些急躁,一言不合便要遞出一刀,強大的刀意生出,一道明亮的刀光再次撕裂夜色,就像是宣告黎明的到來。

這是至強一刀,但在這些修行者眼里,卻不是什麼無比強大的手段,有人冷笑著,有人報以冷眼,但最後始終還是有人出手接下。

數道悶聲,無數樹木開始折斷,夜空中甚至有數道白光出現,極為強大的氣息籠罩了整座林子。

一聲悶哼響起。

隨著便是某人後退的聲音。

都是在夜色里,也不知道誰勝誰負。

然後便是喘粗氣的聲音響起,良久之後,林子里響起一道聲音,「還有誰?!」

很是狂妄,但身為金闕境修行者,似乎也有狂妄的本錢。

「找死!」

一聲冷哼響起,數道血光生出,夜幕之中,忽然生出一對血色的翅膀。

……

……

大人物們不會允許那本手札被人帶走,一定要帶走的人便一定會被人攔下,可誰都想要知道手札的內容,這一點,就讓這里僵持下來。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手札里是什麼,那大家就在這里看便是了,誰也別帶走,如何?」

夜色里有人提出建議,很快便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手札只有一本,秘密只有一個,他們來的時候自然是想著這個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可現在沒了辦法,那麼就退而求其次,就知道這個秘密就行了。

「如此尚可,那便看吧。」

隨著那個人開口,一道白光驟然在那手札之前生出,照亮手札。

然後手札緩緩升空,在半空中緩緩翻動,場間的人都是大人物,自然有能力看到其中的內容。

這當然不是問題。

問題就是手札是否真實而已。

半個時辰之後,那本手札被翻到了最後,然後那手札便在空中燒了起來,化作了一片灰燼。

林子里的氣息一道接著一道的散去,很快林子便變得平靜。

一片安靜。

又過了很久,有人從夜色里走出來,來到堆灰燼前,蹲下捏起一堆紙灰。

那本手札已經被燒成灰燼,即便是他手段再怎麼通天,也不可能看到原本上面的內容,但那個秘密此刻至少也有數人知曉,那些人都是金闕境的修行者,想要一一截殺,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人笑了笑,隨即便消失了。

……

……

夜色散去,明亮的天光落下。

林子里響了起來,無數馬蹄聲在遠處響起,這昭示著有大批騎軍。

三位身穿黃色衣衫的中年修行者出現在林子里,正好在火堆前。

兩具尸體已經被燒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根白骨。

其中一人撿起來看了看,然後皺眉道︰「東西被人搶了,看不出來是哪家宗派的修行者。」

另外一人掠向遠處,看著那個被野狗啃得看不清楚容貌的腦袋,然後看著不遠處的短刀。

他招了招手,等到其余兩人走過來之後,這才說道︰「是明月樓的那個殺胚,也被人殺了。」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沉默了。

誰都知道明月樓的連風雖說行事十分暴戾,但這個人的境界卻是極高,貨真價實的結發境巔峰,這樣的人物,卻是被人殺了。

這說明什麼?

「沒有打斗的痕跡。」

「至少在他身上,沒有發現。」

有人開口。

「是金闕境。」

很快他們便給出判斷,那本手札被大祁找到,由兩位皇族高手將其帶到不遠的山南郡,到時候有大批高手和騎軍護衛,而且他們趕往山南的消息也是絕密,卻還是被人截殺,也沒能見到他們。

「這事情都稟報陛下。」有人試探著開口,但很快皺眉道︰「最快也得五天才能傳到咸商城,可手札丟了是事實,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可這件事一定是要告訴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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