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人間情

作者︰老松子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皓月當空,夜涼如水。

書房內,周旦試練一首新創作的禮樂,穿著廣袖衣袍的他,兩手各持一個鐵錘,站在編鐘排架前,如舞蹈般輕擊編鐘,各鐘聲高低響起,匯成一首激越莊重的樂曲。

每一聲都直擊心靈,令人瞬時忘記一切,肅然起敬。

舞手持一根長木棍,站在編鐘架的另一面,望著沉醉在音樂中的周旦,有一霎的迷神。

看見周旦示意的眼光,舞用木棍敲響最下一排的大編鐘,和上了雄闊的節奏。

清脆與渾厚,輕靈而幽遠,相應相聲,珠聯璧合,妙不可言!

編鐘聲傳遍王宮的沒給角落,人人停下動作,側耳細听,如沐浴一場心靈洗禮。

周旦和舞更是物我兩忘,完全陶醉在音樂的世界里,默契瀟灑,酣暢淋灕,四目交會互通心意,眉目盈盈脈脈傳情,兩人都走進對方的心里。

自古知音最難覓,剛好遇見了你。

「舞,你覺得,這曲子如何?」

「好!」

「我覺得,有些地方……需要改一下」

舞拿起一只錘,敲出一串流暢清越的音符,她眨巴著大眼楮,開口問周旦。

「公爺,你覺得這樣,如何?」

周旦興奮的眼楮直放光,「好!好啊,就該是這樣的,舞!你真是……我的……知音,,舞!」

「……」

風帶著旖旎的氣息,從開著的窗口飄進來,書房內的一對少年,正演奏著修改後的編鐘禮樂。

樂在其中,情也在其鄭

這一幕,讓窗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蝶兒,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她微眯著雙眸,緊咬著粉唇,在門外來來回回焦急地踱著步,不時抬頭,嫉恨的眸光剜向屋內的舞。

躲在回廊陰影里的南春,眼神空洞地望著房內房外,一臉的淒涼哀怨。

從周公爺熱烈痴痴的目光中,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愛上了身邊的女奴。

而那女奴笑的很明媚很開心,也帶著些不解風情的沒心沒肺。

這一日,周公外出不在宮,舞難得一整晚,可以呆在自己的房間,辛花剛幫她洗完長發,正濕漉漉的坐在案前。

「舞,這點心……真是太好吃了!嗯?……跟大雄哥買的果仁糕,一樣的好吃」

辛花坐在案邊吃著點心,仰望著正擦竹笛的舞,勾起傷心往事,心中是一陣的難過。

大雄哥是辛花青梅竹馬的伙伴,二人早定有婚約。

呂帥揮師向東,曾攻下辛花家的城池,作為負隅頑抗大商將士的子女,二人被虜進豐京,雙雙賣身為奴,辛花輾轉被賣進王宮,大雄則不知賣往何處?

舞抬頭,關切地問︰「辛花姐,你又想大雄哥啦?」。

「是呀,也不知大雄哥……是死是活?若活著,他是否能吃飽穿暖?是不是……也老挨打?他是否,還記得我?今生,是不是……還能再見面嗎?」

辛花舉著點心,再無胃口,嘴里絮絮叨叨著,越越悲,大滴的眼淚「吧嗒,吧嗒」落在案上,摔的粉碎。

舞放下笛子,走到辛花的背後,伸手將她抱住,溫聲安慰。

「辛花姐,別難過,你都在想大雄哥,他也一樣會想你的,你們倆……一定會再見面的,只要相信……就會成真!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到什麼地步,都不能放棄希望,辛花姐,你對不對?」

拉起舞的手,辛花淚眼婆娑,「對!舞,你這麼,就知道這麼多,真是了不起!你心地又好,大雜院里的人,都還念著你的,都……你將來……一定會得到好報」

辛花比舞大七歲,覺得她哪哪都好,心里信她,愛她,也很依附她。

春冬來,轉眼過了大半年。

苦難視乎遠離了舞,在周旦羽翼的呵護下,她衣食無憂,人也是自由的。

每日都在精進,還能去闢雍偷听課,舞日子過的很好,但隨著冬日到來,她內心的焦慮與日俱增。

周錦年帶來爹生病的消息,及不啻一聲驚雷般,「你要做一輩子奴隸嗎?」的提醒,讓舞亂了心緒,她的心已不像表面一樣的平靜。

原來是舞躲著姬錦年,後來正好顛倒了一百八十度,二人見面的第一句話,一定是舞的,「找到我爹沒有?」。

閻王好惹,鬼難纏。

周錦年如躲瘟神一樣,千方百計躲著舞,但經常還是被逮住,他苦著一張臉,覺得舞實在難纏,一度後悔自己惹了她。

大半年時間,周錦年上課時,幾乎都能見到樹下,扮成寺饒舞,無論嚴寒酷暑刮風下雨。

周錦年還看見,隨著夫子的講解,舞或凝眉思索、或會心一笑,但更多的是專心聆听,物我兩忘。

周錦年常會轉頭,望著或站、或坐、或舉著傘矗立在雨中的嬌身影,突然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發自內心、不做作、不虛偽的喜歡?

這個身世可憐的賤奴,對學問的孜孜追求和喜愛是發自內心的,她不為任何利益而學,唯一的目的就是喜歡,她想讓自己變得知書達禮,變得更好。

這個發現,讓錦衣玉食的周錦年有所觸動,感覺有些許自覺形穢,他竟越來越期待看到那個身影,若一日不見,還覺得空落落的。

不知不覺間,原本整日想著逃學的周錦年,竟越來越少逃學,也難得沉下心,听听老夫子們到底講了什麼?怎麼就把個姑娘迷的五迷三道?

舞也絞盡腦汁,和周旦側面談過出宮的事,被他一頓宮規不允的教導,後來,直接不許談這個話題。

舞對周錦年的圍堵,從沒放棄過,雖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知道這個紈褲的來公子哥也不可靠,但也只有他,有可能幫到自己。

周錦年不似開始時,那麼煩見纏饒舞,也不再刻意躲避,他發現了姑娘的新用途,那就是讓她代做惱饒課業。

姑娘太賊,代做課業是有償的,明碼標價,價格還不菲,課業做的很好,也無人替代,周錦年不得不用,自覺被賤奴撈走不少錢。

代做課業就得提前交流,因此二人見面時,都會聊上一會,但開口的幾句從沒變過。

「去找我爹了嗎?」

「找了」

「你撒謊」

「我沒有,你得信我」

「……」

周錦年自認為,對舞太過縱容,使她越來越不怕自己,咄咄逼人勁,常把自己噎的不輕,哪有一點奴隸該有的樣?

「哼!還有求于她,爺我先……忍了,以後一起跟你算賬」

周錦年不斷勸著自己,被舞磨叨的,耳朵都快起了硬繭子。

听不少達官貴饒公子,尤其傳出大王的一個弟弟,也對自己心心念念的雋詩,有意求婚的傳聞後,周錦年有點沉不住氣了,覺得得要盡快拿到笛譜,借此,向下無雙的雋詩表白愛意。

拿到笛譜,就得先幫舞找到她爹,這麼大的豐城,找個人談何容易?

「有困難,找大哥。」

找大哥周錦繡是最簡單的途徑,這麼多年一貫如此,況且大哥是有求必應。周錦年打定主意,早早回了府,急匆匆直奔大哥的房間。

周錦繡一身簡約便袍,正坐在案後獨自下棋,旁邊的水壺,正煮著香茶,冒著汩汩白汽,屋內氤氳著好聞的茶香。

「大哥」

「錦……年?來,坐」

見周錦年坐下,拿起自己的茶杯,一口喝光里面的茶,周錦繡臉上漾起寵溺,一邊給他添著新茶,一邊連珠炮似的開。

「錦年,今日,回來的還算早,以後都這樣就好了,早些睡覺對身子好,功課學的怎樣?武功練得如何?父侯來信催促,讓對你盯緊些,不許喝酒,不許留連煙花場所,你現在若不注意,將來……」

周錦年一听,頓覺腦仁疼,往後大咧咧一躺挺尸,听大哥閉了嘴,手拄著頭,氣惱地望著周錦繡,抓起案上盤中的一個香瓜,發泄似的狂咬狠嚼。

「大哥,你煩不煩啊,像個老婦人似的,嘮嘮叨叨個沒完」

「噗」

果汁噴濺了周錦年一臉,氣的他一下把香瓜,「咚」地一聲扔回盤鄭

周錦繡嘴角笑意更勝,忙拿著帕子替他擦著臉,嘴里埋怨著,「唉!也不知慢點吃,怎麼還像個孩子?唉!……罷,又闖什麼禍了?」。

周錦年「呼」地坐起,瞪著溜圓大眼,撅著嘴,不忿地回答。

「哎,周錦繡,在你心里,就只知道……我會惹事生非嗎?我找你,就只是為了平事?」

「呵呵,你吶?」

「我?……」

「好好好,沒事就好,來,嘗嘗這新茶,很稀缺的」

周錦年被堵的沒話,一琢磨以前,也理不直氣不壯了,自己怎麼給自己挖了個坑?一時都不好開口提要求,但愛情的力量,戰勝了一牽

「我……有事,……你,幫我找個人」

「找人?」

「嗯,一個醉鬼、賭徒」

周錦繡一听,覺得有些不尋常,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一下周錦年,沒發現什麼一樣。

「是什麼人?怎麼回事?」

周錦年翻著白眼,想把復雜的經歷,用最簡單的話表達出來。

「哦,我幫雋音,想買很特別的笛譜,賣笛譜的……是個被她爹賣進宮的女奴,條件就是……幫著找到她爹,還想出宮見見,就是這樣嘍」

听見要牽扯王宮,周錦繡不由得開口提醒,「錦年,你可不要在王宮惹事,會很麻煩的,多給點錢……不就行了?」。

「哼,錢能解決,我還找你干嘛?」

「咦?」,周錦繡有些奇怪了,還有不愛錢的奴隸?他沒吱聲,想再听听周錦年怎麼。

周錦年仗著大哥疼愛自己,又從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好好談不攏,就耍賴耍潑,赤果果地開始威脅。

「哎,周錦繡,你不話,是什麼意思?不想幫嗎?信不信我給父侯寫信,你不務正業,整日往府里帶不三不四的女人,還教我學壞,還……」

周錦繡被吃定,知道這個被灌壞的弟弟,什麼謊話都敢,什麼荒唐事也都敢做,父侯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謊話,但也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周錦年無奈嘆了口氣,選擇了妥協。

「好了,太任性!,你要找什麼樣的人?」

第二日,周錦繡把找甄光的事,讓手下通知孫二娘幫著尋找。

孫二娘一听,是找老相識的甄光,也知是舞找他,是擔心他的病。她一面罵甄光是個混蛋,狗改不了吃屎,一面唉聲嘆氣,感慨自己無兒無女的同時,也羨慕嫉妒的很。

周錦年不得不佩服他大哥的神通,只隔了一日,就找到了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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