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報春暉(1)

作者︰老松子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第五日的黃昏十分,小舞終于睡醒了,氣色好了不少,傷口也確實不太疼了,讓翠兒給梳洗打扮了一番,又幫著做了一杯石榴汁,小舞端著石榴汁,去往師傅住的院子。

到了屋門口,小舞開始心慌,猶豫掙扎半晌,開口喊,「師傅,徒兒可以進來嗎?」。

這幾日,玄元的心都是吊著的,小徒弟玉龍清不按常理出牌,她會不會覺得失了顏面?選擇走向極端?會不會再次封閉自己,一蹶不振?再或者選擇棄師離開?

听到喊聲,玄元不露聲色應著,「進來吧」。

小舞進屋,看見太子擎天也在,覺得他最近好像來的挺勤,不然,怎麼總能踫到?小舞規規矩矩行禮,「玉龍清見過師傅,見過太子殿下」。

問候完,小舞遲疑一下,還是將石榴汁放到師傅面前,瞥了一眼擎天,語帶歉意道︰「不知太子殿下也在,玉龍清這就……」。

「不必了」

擎天一直面無表情、目不轉楮地盯看著小舞,他打斷她的話,心內放下了五日來的擔心,但苦澀的味道涌上舌尖。

他想再看看,小舞那雙如叮咚泉水般的靈慧大眼,既然決定放下了,以後就各自安好,能不見則不見了,但如挖心般的痛,讓擎天感覺痛徹心扉、苦不堪言。

小舞揚了揚嘴角,又轉向師傅玄元,怯怯道︰「徒兒,有一事想問問師傅」。

玄元心頭一凜,一臉肅穆地望著小徒弟,開口,「你說吧」。

小舞迎著師傅的目光,神色里有怯懦、懇求和巴結,「徒兒上次,本要和師傅,說這事的,但……哦,是這樣的,七殿下幫著尋來一個……療腿痛的藥浴法,現在正是最佳時機,該法一旦開始,就要連續八十一日不能中斷,徒兒請師傅,能定下開始的日子」。

玄元暗吁了一口氣,他很擔心,小徒弟會說出,要離開等意想不到的話。

還沒等師傅玄元回話,小舞會說話般的大眼就望向擎天,滿滿都是祈求幫忙說情的意思。

擎天本決心對小舞放手,實在不放心,才過來看看情況,也沒打算見她,但卻偏偏踫見,還用那讓人無法抗拒的眼神,亂他本就沒那麼堅強的心。

以其人之矛,攻其人之盾。

見擎天也無動于衷,小舞跪地懇求道︰「師傅,徒兒知道,自己該死,惹師傅生氣了,若師傅……還不解氣,再打便是。師傅教育徒兒,要懂憐愛保全自己,徒兒覺得甚對,已當做金科玉律,那師傅自己……也應做表率才是,望師傅,也能愛惜自己,成全了徒兒的一片孝心」。

小徒弟拿著自己教育她的話,來逼迫自己,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確實用的聰明,讓他都不好反駁,玄元頓了一下,婉拒道︰「哦,你的孝心,為師知道了,以後再說吧,起來說話」。

「不行!師傅,不能錯過最好的時間」

「嗯?……」,玄元拖著警告的長音威脅著。

「望師傅成全!」,小舞跪趴在地,以此逼迫玄元。

擎天看著僵住的師徒倆,最終還是替小舞說話了,「真君,還是全了她的一片孝心吧,未曾報恩卻先惹罪惡,她定是不好受的,就給她這個贖罪的機會,況且,你那腿……也確實該治治了」。

玄元瞥了眼,跪伏在地的小徒弟,嘆了口氣,「那好,就定五日後吧,起來」。

听到師傅答應了,小舞爬起身,滿眼得意,瞬時眉飛色舞起來,「太好了!徒兒謝師傅,呵呵」。

含著淚花的眼楮更加清亮,似繁星在夜幕中熠熠發光,令人沉淪的純淨大眼,沖自己俏皮地一眨,真如梨花帶雨般嬌美,還隱帶著一點病態的柔弱,擎天如被電擊,怔了一下。

小舞微微給擎天行了一禮,脆聲道︰「多謝太子殿下幫著美言,以後,玉龍清定會報答」。

已打定主意,放棄這段並未開始的愛戀,但擎天卻嘴不對心,鬼使神差地問,「你想如何報答?」,話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師傅答應了,那就是已經了原諒自己,小舞光顧著高興,對擎天的問話,想都沒想,得意忘形隨口道︰「太子殿下說了算」。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可要記住了」

話剛出口,擎天就開始怨自己嘴不隨心,明明心里已堅定放手,但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卻大相徑庭。

擎天哪里知道?不是他嘴不對心,而是本心就是如此。

一旦動了情,就如蛛絲纏身,剪不斷理還亂,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孤鳴鶴再次見到小舞的時候,被著實嚇了一跳,小主瘦了何止一圈,臉色、嘴唇都出奇的慘白。

當孤鳴鶴把一大葫蘆好酒,給到小舞手上時,感覺小主的臉色突變,有明顯的痛苦之色,心中頓時起了疑,「咦?……」。

「孤師傅,你幫我把酒,先放在相里伯那里,我晚一會再來拿」,小舞邊說著,邊要離開。

「等等」,孤鳴鶴喊住小舞,他將手里一大袋剝好殼的果仁遞給她,「這個,也是給清姑娘的」。

小舞打開袋子見是果仁,想起自己是小白鹿時,孤師傅每次都會帶果仁來,還幫著小白鹿的她一起藏在隱蔽處,她心中感慨,眼里盛滿感激。

小舞拿了一顆果仁放在嘴里嚼著,感激道︰「嗯,真的好好吃,多謝孤師傅了!」。

「小事,別說謝,有事,請一定開口」

小舞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就要離開,剛走出兩步,驀然回頭,正對上孤鳴鶴帶著關切和心疼的眸光。

小舞一直覺得,孤師傅看自己的眼光,總有些奇奇怪怪,視乎飽含深情又帶著哀傷,小舞在心中打起了問號。

「難道他知道,我就是小白鹿了?萌萌的小白鹿招人喜歡,也不奇怪,但孤師傅,怎麼看出來的?難道?他有很高深的武功?若如此,他為何會是個釀酒的?」

小舞回身,本是想問孤鳴鶴一個事,看到孤鳴鶴不正常的目光,恍惚了一小會,回神後,還是有些猶豫地試探問︰「孤師傅,我想問,你釀酒,你那里,是否有木桶?」。

「有有有!」

小舞眼楮閃亮,比劃著,又道︰「太好了!如果有這麼高的,這麼粗的,能否送我一個?」。

「好好好!沒問題,幾個都成」

見小舞小主想要木桶,孤鳴鶴忙不迭的答應著,雖然他並沒有,但只要小主要的,他定會搞來。

「哦,一個就夠了,我正發愁呢,孤師傅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先謝過了」。

小舞施了個禮,笑著與孤鳴鶴揮手道別。

孤鳴鶴把裝酒的大葫蘆,放到相里的膳房存放,二人坐在桌前,孤鳴鶴還是很憂心,向相里套問小舞的情況,「相里伯,三十幾日不見,清姑娘,怎麼瘦成這樣?」。

孤鳴鶴會經常帶些好酒孝敬相里,相里也覺得與這年輕漢子很是投緣,二人已經很熟絡,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向里瞧了瞧四周,低聲透露說︰「清姑娘,被師傅給打了」。

孤鳴鶴突然立起身,急道︰「什麼?為什麼呀?」。

「哎,你別這麼大聲呀,你這是怎麼了?跟燙著似的一驚一乍的,坐下,快坐下……我听說啊,好像是怪她……險些傷了自己性命」。

孤鳴鶴發現自己失態了,忙苦笑著坐下,听了相里的話,心中又是一抖一疼,忙問︰「啊?!這麼嚴重!為什麼她要傷自己?」。

相里沒有正面回答孤鳴鶴,而是反問︰「你知道,這清姑娘怕什麼嗎?」。

「怕什麼?」

見孤鳴鶴一臉糊涂,相里不再賣關子,撇嘴道︰「怕銀針」,怕孤鳴鶴听不明白,就又補充說︰「就是針灸用的,那細長的銀針」。

孤鳴鶴想起來,每當二王子慕白針灸時,小舞是都會被帶出去,原來她是怕銀針。

「應該是為治,怕銀針的毛病,這清姑娘犯倔,說是幾次把自己,往死里逼,就因為這個,把師傅給惹怒了」

孤鳴鶴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繼續打探︰「她師傅,對她好嗎?」,孤鳴鶴這樣問,是擔心小舞的師傅虐待她。

「師傅怎會對徒弟不好?不光師傅對她好,她那些師兄,更是對她好的很。就連……天族太子和七殿下對她,那也是極為看重,嘿嘿,我看,八成是看上我們清姑娘了。話說回來,清姑娘也真心不錯的,會武功、會讀書、會吹笛、還會做菜……嗯,細想想,會的本事還真不少吶,長的也挺漂亮,是不是?」

孤鳴鶴苦笑,「嗯」了一聲。想想小舞小主在二王子慕白眼里,那是何等的寶貝?哪里受過現在這般苦?

孤鳴鶴繼續打听著,明知故問道︰「她家在哪里?怎麼都不見,她家人來看她?」。

相里砸吧著嘴,搖頭,「哦,這個,我也不知道了」。

拿著罐子路過的孫嬸听到了,搭話道︰「唉!那可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受傷過,把過去的事全都忘了,不知道家在哪里了?能記得的,都是真君救她之後的事」。

「啊!?」,孤鳴鶴和相里都大吃了一驚。

「你們不知道吧,不光是她,那個掃院子的翠兒,是她的婢女,也什麼都忘了。清姑娘被真君剛撿回來時,腿骨都被打碎了,血淋淋的可慘了,剛換藥那會,每次都得疼死過去,那次……還是我照看她養傷的。唉!小小年紀,你們說可憐吧?!」

孤鳴鶴牙關咬的死死,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沒保護好小舞,讓小主白白受了這麼多罪,孤鳴鶴感覺,心戰栗的滴血。

一回到何伯家,孤鳴鶴就讓小芙,幫助找來家存的松木料,就「嘎嘎吱吱」、「叮叮  」地開始制作木桶,他做的極細致認真,執拗地將每塊板都嚴絲合縫到分毫不差。

孤鳴鶴廢寢忘食專心制作木桶,全沒在意到,小芙已站在身前。

「孤大哥」

一聲輕喚讓孤鳴鶴猛然抬頭,他看到一雙脈脈含情的杏眼。

小芙將兩個小菜、一碗飯和一壺酒,放到孤鳴鶴身旁的矮桌上,臉上帶著一抹嬌羞,輕聲說︰「我見孤大哥,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又忙了這大半天,想著……孤大哥,該是餓了」。

孤鳴鶴望著桌上的飯食,又瞅著正給他倒酒的小芙,心中漾起一絲漣漪,嘴巴里覺得干癢,肚子也應景地跟著「咕嚕」了一聲,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地聲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倒真覺的餓了」。

小芙眼含柔情蜜意,將筷子雙手遞給孤鳴鶴,「那,孤大哥就快吃吧」。

「好!」

孤鳴鶴應著,端起飯碗大口吃著,眼楮盯著已有了雛形的木桶,能幫小主完成小小心願,讓他心里好受不少。

痴望著眼前壯碩陽剛的男人,大口嚼著飯菜,在寂靜的深夜里,發出「 嚓、 嚓」的清響,小芙不敢正眼看孤鳴鶴的臉,燭火下,他古銅色皮膚下的喉結上下翻滾著,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小芙心旌蕩漾,臉紅的如六月的石榴花。

「滿了」

听見孤鳴鶴的聲音,小芙猛地回過神,發現酒斟滿了都不知,慌忙停了手,驚慌失措中,眼神正踫上了一雙熾熱深邃,如豹子般機警的炯炯大眼。

小芙的臉更紅了,心似要快跳出胸膛,她慌忙起身,語無倫次道︰「孤大哥,天……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說完,逃也似地快步離開。

孤鳴鶴看著小芙離去的背影,嘴角抽了幾抽,一絲苦笑掛在臉上。

自從知道小舞認師,孤鳴鶴猜想,小主定會長期呆在希夷仙府學藝,他自然會陪伴,也自然需要一個長期落腳處,一番權衡後,覺得何伯家是最好的選擇。

孤鳴鶴不再刻意排斥小芙的心意,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這個孝敬、勤快還俊秀的姑娘,也生出了情愫,有了想要一個家的心思。

對影衛死士們來說,成家是從來都不敢想,也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們的日子和命都不是自己的,他們被培養訓練,唯一的使命就是隨時為主人去死。

熬了整整一夜,孤鳴鶴將一個打磨了一遍又一遍,還精心雕了花紋圖案,散發著松木香的木桶,遞到小舞手上時,孤鳴鶴看見,小主眼里驚異的亮光。

「太好看了!孤師傅,是你做的?」

孤鳴鶴望著小舞小主,恭敬地答話︰「是!不知……合不合清姑娘的意?」。

小舞不知道,木桶是孤鳴鶴不眠不休一夜才趕制出來的,她抱著木桶欣賞來欣賞去,愛不釋手,嘖嘖稱贊,「何止是合意?簡直是太完美了!一個大男人,如此心靈手巧,還手把這麼快,真是稀奇!孤師傅,你太與眾不同了,真是萬分感謝!」。

看到小舞小主真心喜歡木桶,見她氣色也好了不少,孤鳴鶴心里也舒服不少,「只是舉手之勞,清姑娘滿意就好,能幫清姑娘做事,是孤某的榮幸!以後有需要,請盡管吩咐」。

「孤師傅每次都給我帶好酒,還帶果仁,又費心做木桶,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吶?」

為了打消小舞小主的顧慮,孤鳴鶴故意亂扯道︰「莫要這麼說,看著清姑娘,如同見到家妹一般,能做些事,實在是孤某的幸運和樂事」。

「好吧,那我就收下,若以後有什麼……能讓我做的?也請孤師傅不要客氣」

「清姑娘已經做的夠多了」

「怎麼會?」

「哦,清姑娘,你想啊,我現在每過二十天就送一次酒,這比原先……可提早不少呀」

「哈哈哈……孤師傅你可真逗,照你這麼說,酒鬼?……也不是百無一用嘍,哈哈哈」

見小主笑的開心,孤鳴鶴心中很欣慰,繼續逗道︰「酒鬼?那可是小瞧自己了,清姑娘好酒量,那是天賜的大能耐,是千年都難出一個的……真酒仙!」。

听了孤鳴鶴的話,小舞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酒仙?還大酒仙?哈哈哈,孤師傅,酒仙、酒鬼,有區別嗎?嗯,能給孤師傅增加生意,也算是好事一樁,平日看孤師傅不愛講話,沒想到,竟也是如此幽默」。

小舞笑的整個臉都舒展開,心情也暢快亮堂起來,她喜歡這個孤師傅,從他喂小白鹿時就開始了。一個英武的漢子卻心細如發,軒昂的氣宇,深邃睿厲的眸子,常讓小舞覺得他與眾不同,也總隱隱覺得,他好像藏著什麼秘密?她喜歡和孤鳴鶴在一起,相處的踏實真切,讓她還很喜歡親近他。

孤鳴鶴瞧著,小舞喜笑顏開的樣子,覺得小主真的很隨和、很真誠,也很美!他想起小主在慕白身邊時,也常是開懷大笑,那時的小主,真是快樂無憂啊。

孤鳴鶴心里還是不放心,他又把回魔族的時間推遲了,他要等小主徹底好起來,才能放心離開。

夜晚,冷風吹得窗欞沙沙做響。

屋內孤燈下,孤鳴鶴給慕白的靈位敬完香,一杯酒灑在地上敬二王子,一杯酒自己喝。孤鳴鶴身影孤單寂寥,神情悲淒,向著慕白的牌位,娓娓訴說著小舞小主的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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