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互換身份

天色越來越亮,不到正午的時候,三翼鳥已經重整旗鼓繼續往星垂之野方向追來,蕭千夜被熟悉的鳥鳴聲驚醒,本能的扣住劍靈仰頭望向天空。

「沒事,有我在,它們發現不了的。」帝仲的聲音仍是平穩的,他一直保持著光球的姿勢漂浮著,看他從睡夢中赫然跳起來,趕緊制止,「你動作輕一些,別吵醒她了。」

蕭千夜立馬就一動不動,老老實實的坐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懷中還在熟睡的女子,雲瀟微微蹙了蹙眉,嘴里嘀嘀咕咕的說了什麼東西,仍是一頭扎在他懷里睡得很沉,帝仲溫柔的看著她,有些羨慕︰「剛才我看著你倆相擁熟睡的樣子,真想利用上天界的時空之術將一切停止,你知道嗎,我和同修們之所以會將整個上天界用鏡月之鏡包圍,讓屬于上天界的時間就此終止,實在是因為初次去到那里的時候,過于開心幸福了。」

蕭千夜輕輕抱著雲瀟,嘴角一揚,冷笑起來︰「你們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現在的上天界還有開心和幸福嗎?」

「呵……是呀,就算能停住時間,有些更重要的東西卻是怎麼也留不住了。」帝仲沒有反駁,依然是非常平靜的接下話,他想了想,也不願意在方才的話題上繼續,轉口問道︰「他們還在追捕你,如果三翼鳥出動的話,利用劍靈從空中飛行進入禁地深處就很危險,但如果要步行穿越星垂之野,恐怕得花費個十天半月,還極有可能撞上陸地的猙,你準備怎麼辦?」

蕭千夜抿著唇,用力揉了揉額頭,眼底也是道不盡的煩躁︰「它們確實不能違背命令,就算昨夜因為天象儀的異常僥幸放走了我們,稍後一定還會繼續追過來,而且現在多半已經在禁地入口附近守著了,所以風魔才會想著從下水道直接逃到月牙泉附近,可是現在我們被逼到了陸地,會直接面臨三支軍團的搜捕……」

「被這麼搜捕的滋味如何?你以前也是這麼抓人的吧?而且有你在,還要更嚴厲一些。」帝仲笑著打斷他,語氣里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調侃,蕭千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無法反駁,只好悶聲不吭的低著頭。

帝仲偷笑著,隱于光球之中看不清神情,忽道︰「我知道有一條路。」

「你知道?」蕭千夜奇怪的看著他,不可置信,「萬佑城往外一共八條主商路,每一條都有軍閣的分隊駐守,剩下還有幾條人跡罕至的山路,不過有三翼鳥在,還是會被發現的。」

「我說的自然不是那種普通的路。」帝仲搖搖頭,想起曾經的往事,嘆道,「東冥多山、多水,仙草遍地,自古就是個資源充沛的地方,而中心的五帝湖是由貫通東冥全境的瀟湘河、月牙泉、灕水三江匯聚而成的巨大內陸湖,它的湖水可以說是承載了東冥的全部靈力,而在湖底最深處的有一處泉眼,那里就是封印所在地,名為‘奉天’。」

「奉天……」蕭千夜在記憶里搜索著這兩個字,感覺似乎在哪里听過,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帝仲稍稍停頓,解釋道,「五帝湖的靈力強悍,一直以來有湖中精靈居住在泉眼附近,它們采集每天子時的泉水,制成美酒分享給湖邊的異獸們,久而久之,這種美酒名聲大振,無數人、獸、魔聞名而來,然而五帝湖位于禁地最深處,道路凶險危機四伏,為此這群嗜酒之徒專門另闢蹊徑開創了另一條特殊的路,名為‘天路’。」

「為了喝酒特意開了一條路嗎?」蕭千夜此時還不明白他忽然說起這些山野傳說到底有什麼意義,所以也只是奇怪的盯著那團光球,等著他自己解釋,帝仲若有所思,似乎一下子沉浸在當年的盛宴里,眼眸變得深遠起來,「酒這種東西嘛,任何時代都會讓人瘋狂,那時候他們用了一種特殊的術法,在每月的初一到初三這三天的凌晨,從當年各個城市附近的星垂之野里直接開闢了一條天路,穿越這條路就可以直接到達五帝湖。」

蕭千夜嘴角不自然的一抽,他擔任軍閣之主八年了,每年反反復復的在各大境巡邏,從來都沒听說過還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存在!

帝仲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光球晃了一下落到他手心里,笑道︰「有什麼好驚訝的,這種東西就和北岸城的海市蜃樓一樣,怎麼可能公然露于人前,要是帝都知道這條路,那些酒徒豈不是得遭殃?只不過……這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如今時過境遷,我也不知道天路還在不在了。」

「你說了半天,原來連天路還在不在都不知道嗎?」蕭千夜略有微詞的抱怨起來,帝仲哼了一聲,接道,「有方法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我看過時間,如果天路仍然是通的話,那麼今夜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要怎麼嘗試?」

帝仲想了想,道︰「和海市差不多,只要得到湖中精靈的邀請,就可以開啟天路。」

蕭千夜目光一沉,頓時就有些生氣,按捺不住的道︰「你是在耍我嗎?這種節骨眼上,我上哪去給你找湖中精靈的邀請?」

「喂,你當我是什麼人,難道我不值得它們主動邀請嗎?」帝仲也是好笑的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俾睨天下的笑,「當年它們可是求著我去參加五帝湖的酒宴,只要參加過一次,湖中精靈就會記住你的氣息,會在下一次天路開啟的時候主動放行。」

蕭千夜看著那個光球得意洋洋的在眼前晃悠悠的蕩起來,發出嘲笑一樣的聲音︰「不過你不行,你雖然與我共存,但是湖中精靈不會讓你通過。」

「那你還不是在說廢話?」蕭千夜奇怪的蹙眉,催道,「你能不能把話一次說完?」

「嗯,我就是在想要怎麼跟你開口。」帝仲淡淡接話,嘆道,「你必須和我互換一下位置才行。」

蕭千夜沉默不語,兩人同時抬眼彼此看了一瞬,心照不宣的等待對方先開口,許久,帝仲尷尬的咳了幾聲,知道這樣的要求對他而言無疑是為難的,又道︰「你知道自己和我最大的區別在哪里嗎?」

蕭千夜盯著他,雖然心中已有答案,還是緊咬著牙沒有說話,帝仲自言自語的接話︰「雖然是共存,但我能感覺到你的一切,反之則不行,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區別,你是不是就在擔心這個?」

被他一語道中,蕭千夜默默低頭看著懷中依然熟睡的雲瀟,用手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艱難的開口︰「我確實是不想讓她和你單獨相處,而且……你真的沒有私心嗎?」

「呵……」帝仲笑起來,竟然真的被他戳中了小小的心思,「有是有一些,不過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作為補償,我答應你,讓你也能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一切,如何?」

蕭千夜猶豫著,此時雲瀟微微翻了個身,她松醒的睜了睜眼楮,睡眼朦朧的仰頭看著熟悉的面孔,然後甜甜的笑了一下,又繼續鑽在他懷里睡了過去。

帝仲一言不發,顯然這樣的小動作讓他心頭一動,涌起莫名的情緒,明明能感覺到她的一切,她的體溫,她的香氣,可這一切又根本不屬于自己。

蕭千夜低沉著臉龐,強按下心內的氣,又不知能做些什麼。花恆書院

帝仲感覺到他不開心,光球再次蕩起來,飄到他眼前,無奈的嘆道︰「零點之前,你自行考慮吧,我並不想強迫你,這畢竟是你的身體,如果你想冒險帶著她穿越三軍搜捕深入禁地,我也還是會盡力幫你的。」

「不必了。」蕭千夜頹然松口,顯然知道那是極其危險的方式,咬牙低語,「就按你說的做吧。」

兩人再無對話,就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夕陽再次西下。

雲瀟還是沒有醒過來,蕭千夜擔心的模著她的額頭,終于還是忍不住主動對光球問道︰「她已經整整睡了一天了,是不是身體又出什麼問題了?」

帝仲操控著光球飄過來,在她臉頰上輕輕探了探,安慰道︰「沒事,讓她睡著就好,她的身體強行運用靈鳳之息就會如此。」

蕭千夜仍是不放心,想起第一次和帝仲在神裂之術中的對話,心里又是焦急又是不安︰「那時候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救她,可是連烈王都束手無策的東西,你到底準備怎麼救她?帝仲,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我沒騙你,方法你應該是知道的。」听見他這麼不留情面的質問,帝仲認真的一字一頓,「早就有人告訴過你方法了,只不過她混雜著人類的血脈,不能輕易嘗試……」

「那到底要怎麼辦!」蕭千夜急不可耐的打斷他,被他這句模稜兩可的話激怒,雙眼頓時充血變得通紅,」難道真的要讓她也死一次嗎?你拿什麼保證她能像鳳姬一樣活過來!」

「她一定能活過來,我保證。」帝仲平靜的開口,光球努力的幻化出了一個模糊到不成人形的影子,極盡溫柔的看著熟睡的人,笑起,「如果只是普通的靈鳳族,實際上是不能像鳳姬一樣浴火重生的,因為她是皇鳥的孩子,她才能從死亡里回來,瀟兒一定也會如此,如果她不行……」

「如果……」蕭千夜的聲音開始顫抖,不知道對方口中的如果究竟是指什麼。

帝仲用模糊的手按住蕭千夜,就算完全看不出人形,那雙金銀異瞳卻如夜空的明星一樣閃爍︰「如果她自己無法從死亡里重生,我願意再死一次,換她回來。」

蕭千夜凜然神色,腦子亂成一鍋粥,完全無法理解他此言此語的真正含義。

帝仲無聲笑起,語氣不帶一絲波瀾︰「我說了,我承載著帝俊殘影,心的那一部分碎片,所以我才獲得了比同伴更為強大的力量,就算是死亡,剩余的意識也依然足以震懾四海八荒,我願意將最後的意識全部消散,只要她能回來。」

「不過……」帝仲緩了緩,望著蕭千夜笑起,「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就無法繼續保護你,所以你必須盡快成長起來,好讓我放心才行。」

「我……」蕭千夜眼眸不自禁的顫抖,仿佛身體某一處被狠狠的撕裂,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一把扣住那個模糊的影子,厲聲道,「我不想你再死一次!」

帝仲驚了一下,瞥見他眼角赫然滑落的淚水。

在他死亡前的最後一瞬,他也曾在蕭的眼角,看到過這樣無聲滑落的淚水。

他終于沒有再說話,任憑蕭千夜抓著自己,那種隱忍和痛苦,幾乎要把這個模糊的影子徹底捏碎。

帝仲深深的望著雲瀟,目光仿佛穿越了萬年的時光,落在奄奄一息的凶獸身上,那時候的他並未征求過蕭的同意,他是自作主張的用自己的生命讓它成為古代種,他從來不知道蕭是否願意得到這樣的力量,又是否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重生」,是否曾給他帶來巨大的負擔。

而如今,他卻仍想不顧他人意願,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眼見著重要之人死在自己面前,遠比自己死去更加痛苦。

「哎……」許久,帝仲只是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好像也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罷了,先不提這些,我也已經讓幾位同修留心神鳥的蹤跡,或許事情還能另有轉機。」

蕭千夜猛地抽回手,也沒料到自己會突然有如此劇烈的情緒,听他提起神鳥,忽然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眼眸豁然雪亮,嚴肅的開口︰「鳳九卿也在找那只神鳥,他一直跟在夜王身邊,就是想找到當初的神鳥,解除和靈鳳族定下的血契,如果血契真的解除了,阿瀟是不是就能擺月兌宿命?」

「鳳九卿……」帝仲想起這個名字,神色微微收緊,略一思忖,搖頭,「如果是普通靈鳳族,血契解除理應能從神鳥的束縛中解月兌,但是,瀟兒本就是皇鳥之子,神鳥一族同樣不能將血脈外傳,現在靈鳳族已經近乎全滅,他這麼做最終能解月兌的,也只有他自己罷了。」

蕭千夜失望的咬住嘴唇,許久一言不發,兩人又陷入長久的沉默,天色也越來越暗,轉眼子時將近,帝仲算了算時辰,低道︰「差不多該試試天路還能不能走通了。」

「嗯。」蕭千夜輕輕點頭,俯身在雲瀟額頭一吻,隨即轉向帝仲,「那就互望位置吧。」

話音未落,身體果然輕飄飄的,好像一片輕薄的浮羽,等他再次回神,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光球之中,他看著眼前的「自己」輕輕呼出一口氣,連容貌都在變成帝仲的模樣。

「障眼術嗎?」蕭千夜不解的看著他,帝仲卻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笑道,「你這張臉太醒目了,我總得換個模樣,是不是?」

下一刻,他輕輕喚醒雲瀟,溫柔的將她摟入懷中。

蕭千夜驟然蹙眉,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不甘心的癟癟嘴,想生氣阻止,自己又無法控制這個古怪的光球,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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