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雪中驚變

霍滄騎在白虎上,有幾分不好意思——他一個大男人坐著,讓個姑娘家在前面牽著白虎帶路,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咳咳,那個……要不咱兩換一下?」霍滄尷尬的叫住雲瀟,「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真的不要緊嗎?」

雲瀟沒有理會他的提議,仍是默默走著,此時陽光已經完全透出了雲層,照耀在蒼白的雪地里,折出刺眼的光,雲瀟稍稍閉上眼楮,感覺眼里干澀疼痛的厲害。

「喂!」霍滄立馬就發現了她的異常,連忙從白虎背上跳下來直接捂住了她的眼楮,正色道,「別一直盯著雪看,會得雪盲癥的。」

「不行……我得盡快找到他。」雲瀟不依不饒,果斷掰開他的手,眼前景象一會清晰一會模糊,一會出現明媚的白色,一會又陷入漆黑,還有無數碎光在閃爍。

「愚蠢!快閉上眼楮!別睜開!」霍滄怒罵一聲,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用手遮住她的雙眼直接將她按在地上坐下來,白虎也靠了過來,霍滄把她往白虎的長毛里推了推,好心勸道,「姑娘,我在這雪原上生活二十多年了,這里最容易得的就是雪盲癥,若是運氣好,可能恢復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要是再不注意,眼楮瞎了可就再也治不好了,你長這麼漂亮,肯定不想年紀輕輕就變成瞎子吧?」

「可是……」她嘴里還想反駁,霍滄脾氣也頓時上來了,「別可是了,眼楮瞎了你誰也救不了,還得別人來救你!就在這里稍作休息吧,我身上帶著煙霧彈呢,我去給少閣主發個信,等他自己找過來就好。」

「好吧。」雲瀟揉著眼楮只能妥協,此時耳邊傳來一聲響,她微微轉過去,眼前有什麼模糊的紅光飛了出去。

是真的看不太清了……她沒有聲張,趕緊閉上眼楮好好休息,白虎的毛發很長,挨著白虎可以將半個身體都埋進去,倒是挺暖和的。

霍滄也跟著坐下來,掏出行囊里的水壺擦了擦遞給她︰「來,不介意的話就先喝點水吧。」

「謝謝。」雲瀟模索著接過來,霍滄心下一沉,雪盲癥病發特別快,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是已經看不見了嗎?

「你幾天沒休息了?」見她抱著水壺咕咚咕咚的一會就喝完了,霍滄趕緊又拿出一些干糧放到她手上,好奇的道,「你從細雪谷趕過來救我,最快最快也得要一個通宵,你一晚上沒睡不困嗎?」

「我三天沒合眼了。」雲瀟笑了笑,她看不見霍滄臉上瞬間揚起的不信,接道,「我被困在細雪谷兩天,算上今天已經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滴水未進了。」

「三天……」霍滄仍是不可置信,軍閣每年會針對各部士兵進行特訓,為了更好的適應各種突發的極限狀況,訓練官會將休息的時間壓縮到極限,食物也會非常緊缺,但就算是他這樣身經百戰的大男人,三天不休息不吃飯也是撐不住的,更何況是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我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哦。」雲瀟補充了一句,憑感覺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麼,霍滄連忙干咳了幾聲,憨笑道,「你是昆侖的弟子,你們那修的心法啥的確實很有用的樣子,你看伽羅這麼冷,少閣主每年都還穿個單薄的夏衣過來,可惜你們的那些心法不能外傳啊,否則教給我們的士兵,大家都不用挨凍了。」

雲瀟啃著手上的干糧沒有搭理他的碎碎念,她能這麼長時間不吃東西不睡覺,其實並不是因為昆侖山的心法,而是身體里那團看不見的火焰,靈鳳之息。

但是眼下一旦松懈下來,她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疲憊,讓身體的每一寸都變得僵硬沉重。

霍滄已經敏銳的在她身上感覺到了這種撲面而來的疲憊,她的臉色在片刻間變得寡淡,皮膚也呈現出了難看的死灰色,雖然還強打著精神,腦袋已經不由自主的靠在白虎背上。

他看了看天色,已經快中午了,如果少閣主是乘著天征鳥往這邊趕過來,那他應該也快要到了,想到這里,霍滄安慰了一句︰「姑娘,雪盲癥如果不嚴重的話,大概一天就能恢復了,你靠著白虎先睡會吧,少閣主來了我喊你。」

「不能睡,睡下去……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雲瀟搖頭拒絕,霜天鳳凰還需要不斷地以骨血為食,此刻的身體已經不受她控制,唯有精神還能勉強保持清醒。

她暗暗思索,如果伏擊霍滄的人和那個安鈺宮主再繼續緊逼一會,他們就應該要到極限了,為什麼他們會突然選擇撤退?真的是在擔心千夜趕過來嗎?不對……走了這麼久千夜都還沒有到,這麼大的雪原支援哪有那麼容易,他們一定是另有所圖!

「霍將……你……」她想說些什麼,腦子一片眩暈,身體也仿佛沉入水中,一直墜落。

「姑娘?」霍滄緊張的喊了一聲,發現她已經歪著頭悄無聲息的睡了過去。

「說著話呢,就睡著了?」他小心的檢查了一下,甚至還探了下鼻息,還好,還活著,是真的睡過去了。

「哎。」霍滄松了口氣,自己往白虎的另一側挨了過去,拿出僅剩的干糧啃了起來,自言自語的道,「之前你說你三天沒休息,我還不太相信,但看你說話都能睡著,我又不得不信了,睡著也好,雪盲癥原本就該好好休息。」

就在此時,西面的天空里出現一只白色巨鳥的影子,天征鳥看到了紅色的煙霧彈信號,終于帶著主人趕到,蕭千夜心急如焚,不等天征鳥落地就已經縱身一躍,大步沖到兩人身邊。

「噓……」霍滄卻是赫然制止了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了指雲瀟,笑道,「你可別吵醒她了,才睡下呢。」

「霍滄!」蕭千夜壓低了聲音,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得放輕緩,沖自己的鳥兒揮了揮手,示意它安靜一點。

他小心的靠過去,見她半個身體都埋在白虎的皮毛中,伸了伸手,又怕吵醒她,最終還是收了回來,繞到了霍滄身側。

「這只白虎不是我們的吧?」蕭千夜仔細看了看眼前慵懶的白虎,霍滄點點頭指了指雲瀟,「這只是她騎來的,哈哈,這麼小心翼翼,都不像你了。」

蕭千夜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認真的道︰「是不是暗部的人對你下手的?」

「不認識,多半是吧。」霍滄想了一下,皺眉,「那老人家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帶著一個皮影戲的盒子,能像操控布袋人偶一樣操控死人的尸體,那個女孩嘛,他喊她大宮主,該不會是祭星宮的那個大宮主吧?」

「果然祭星宮也來了!」蕭千夜並不意外,在千機宮的時候,迪雅的口中確實說出了「祭星宮」三個字,只是沒有想到大宮主會親自過來!

「他們為什麼要抓你?」霍滄語氣一沉,終于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他們不用正規的方式逮捕你,偏偏找了些奇怪的暗部,還要秘密的活捉你,是不是帝都那邊又出什麼事了?我听說陛下給了你停職三月的處分,但是軍閣的一切事務仍然由你經手,他為什麼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來一套,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蕭千夜不能對他言明一切,只是面色沉重的沉默著。

「哦。你不願意說。」霍滄嘆了口氣,別過臉去,「你還是把我們當成外人。」

「霍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蕭千夜猛然回神,瞥見對方眼中不快的目光,忙道,「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連累你在這里遭遇伏擊,還有剌拉寨的那兩個孩子……」

「剌拉寨?」霍滄想了一會,驚道,「是白虎四隊駐扎附近的那個剌拉寨?」

「嗯。」蕭千夜點點頭,「原本南靖是要和我一起回千機宮的,但是那里出了些意外,我只能把他留下來,三隊駐守的千機宮也不太平,昨夜我就遇到了暗部偷襲,被下了軟骨毒一晚上動彈不得,這才耽誤了時間來救你。」

「你是說到處都有他們的人?」霍滄忽然壓低了聲音,眼神凌厲,「剌拉寨在伽羅北側,千機宮在中心,細雪谷和冰川之森都在東面,他們的人能分散這麼遠的地方對你下手,這是有備而來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讓你們暫停每日的例行巡邏,可惜我來的晚了些,要是再早一些,你……你就不會被他們傷成這樣!」蕭千夜看了看片體鱗傷的霍滄,眼里冒火,霍滄倒是無所謂的擺擺手,「暗部原本就潛伏在各地,他們行動比你快是正常的,而且他們好像根本就不想殺我,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準備活抓我,再去逼你自己妥協吧?」

蕭千夜沒有回話,此時白虎撓了撓癢,讓他緊張的站了起來。

靠在白虎身上的女子也只是稍稍動了一下,眼瞼有些顫抖。

「這麼多年,我還沒見你對誰這樣緊張過。」霍滄看著他,不由得想起這八年和他一起的軍旅生涯,嘆道,「難怪你連陛下的賜婚都抗旨不從呢!那些王侯將相家的千金小姐們,確實是比不上這樣雷厲風行的姑娘。」

「阿瀟只是個普通人。」蕭千夜溫柔的看著熟睡的女人,嘴里面輕輕念了一句,霍滄失聲笑起,拍了拍上司的腦門,「普通人?她哪里普通了?哪里去找這種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覺,還能一個人騎著白虎來救我的普通人?」

「三天?」蕭千夜一驚,神色頓時收緊,霍滄指了指她的眼楮,擔心的道,「是雪盲癥,一會她要是醒過來,多半眼楮會看不見,你得趕緊帶她去找大夫,不能耽擱了。」

「雪盲癥……」蕭千夜用力咬牙,阿瀟是昆侖出身,打小就見慣了冰雪,會在這種時候忽然患上雪盲癥,無疑是過度的疲憊和擔心所致!

「走吧,不能再耽擱了,你帶著這姑娘乘天征鳥走,我騎白虎在下面跟著你們。」霍滄扶著白虎站起來,蕭千夜點點頭,俯身攬起裙裾小心的將她抱起來,她的衣裙早就已經被扯破了,在外的皮膚被風雪吹的青烏干裂,忽然吐出一口氣,咳了幾聲,醒了過來。

「我吵醒你了。」蕭千夜懊惱的說道,「我該再輕一些。」

「千夜……是你嗎?」雲瀟睜開眼楮,眼前已經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她瞬間精神一震,焦急的伸手去觸模他的臉頰,「你沒事吧?我好擔心你,他們是沖著你來!」

「我沒事。」怕她擔心,蕭千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話,霍滄在一旁羨慕的看著他們,故意發出一聲嘆氣,「年輕真好,我年輕的時候怎麼就沒遇到過這麼對我好的姑娘呢?」

「你少喝點酒,少吵些架,就會有姑娘對你好了。」蕭千夜明擺著知道霍滄的性子,霍氏是陽川人,三十六年前遷居帝都,族中幾代人都是軍閣的得力下屬。

「那可不行,我要找的姑娘,酒量可不能比我差。」霍滄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走了兩步就被劇烈的疼痛的直齜牙,他一低頭,發現左腳上那個被尸體咬爛的傷口流膿出血,又在這冰天雪地里被凍的像個硬疙瘩,他苦笑了一聲,抓了抓腦袋,「少閣主,您能不能先把她放下,過來扶一把我?」

「你這條腿也得趕緊找地方上藥醫治了,我可不想白狼的正將以後變成個殘疾人。」蕭千夜放下雲瀟,走過去扶起霍滄,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撐著他爬上白虎。

「哎呦……疼。」霍滄半個人都撲在他背上,冷汗直冒,胸口里一陣莫名其妙的惡心,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撕裂胸膛鑽出來一樣。

「霍大哥?」蕭千夜敏銳的察覺到對方有些不對勁,然後他一瞥頭就撞見霍滄空洞的雙眸,像另一個人的眼楮死死盯著他!

什麼人!他驚訝的僵住,就在此時,霍滄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微笑,一手用力摟著他的腰,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沖著他的月復部就是一刀捅了進去!

「霍大哥!」蕭千夜努力掙月兌了霍滄,踉蹌大退了幾步,那一刀不偏不倚,從他月復部穿過,瞬間血如泉涌。

「千夜!發生什麼事了?」雲瀟緊張的叫了一聲,但是眼前依然什麼都看不見,蕭千夜勉強站穩了腳步,額頭上豆大的冷汗蹭蹭蹭的往外冒,只見剛才還無法行走的霍滄緊握著不斷滴血的刀,邁著穩健的步伐朝他逼近。

「你是誰……」他也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劍靈,緊盯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厲聲質問。

「我是誰?我是你的白狼正將,霍滄呀!嘻嘻!」再度開口,對面四十歲的大男人赫然發出了古怪的孩童聲音,雲瀟一驚,認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喝道,「是祭星宮的人!」

「祭星宮?」蕭千夜驚訝的看著霍滄,他滄桑的臉上此時正露著孩子一樣天真無邪的笑,甚至還吐著舌頭沖他做鬼臉,「我就說了嘛,要對付軍閣主,再厲害的人都不如自己人好用!你看,他這麼輕易就被我捅傷了。」

他在說話的同時,開心的拍著手,踮著腳尖轉圈,天征鳥赫然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吸引主人往頭頂望過去,只見天空中像羽毛一樣漂浮著一個女孩子,見他發現了自己,還生氣的嘟了嘟嘴,這才輕飄飄的落地。

「千夜小心,他們應該有兩個人。」雲瀟憑著感覺小心的模過去,赫然觸踫到他月復部溫熱的傷口,驚呼,「你受傷了!」

「我……沒事,一點點……擦傷。」蕭千夜按著那個致命的傷口,嘴里還在騙她。

女孩歪過頭,指了指霍滄,正色道︰「軍閣主若是不想讓他以後都這幅樣子,最好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否則……他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臭漢子,以後就要變得跟個女女圭女圭一樣了。」

「你做了什麼?」蕭千夜不敢輕舉妄動,此時霍滄詭異的行為舉止才更讓他擔心,安鈺大宮主眨了眨眼楮,狡黠的道,「做了什麼?你不是都已經看見了嗎?軍閣主要是再這麼磨磨唧唧的,下一刀……可就是砍他自己了。」

話音剛落,只見霍滄愣愣的舉起右手,將長刀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住手!快住手!」蕭千夜驚呼出口,或許是過度的緊張,血順著他的嘴角不斷涌出,他眼眸顫抖,慌了神,「你別踫他!別……別動他!」

「好,我不動他。」安鈺大宮主滿意的收了手,見他松了口氣,忽然扭頭對身後冷笑,「老爺爺,一直看戲可不好的,該你出手了。」

還有人!蕭千夜警惕的看著女孩背後冒出來的身影,那是個矮小精悍的老叟,眯著眼楮撫著胡須,和藹可親的笑著,手里抱著一個皮影戲的盒子。

他立馬就意識到這人就是霍滄口中那個能夠操控死尸老人,老叟踱步上前,皮影戲的盒子里放著一個新做的布袋人,和霍滄有幾分神似。

「你們的目標是我,放了他,我跟你們換。」蕭千夜冷冷的開口,老叟和安鈺同時吃了一驚,不可思議的互換了眼神,雲瀟死死的拉住他,拼命搖頭,蕭千夜沉了口氣,掙開她的手走上前,「高總督,祭星宮,星聖女,還有陛下……你們大費周章不過是想暗中逮捕我,放了霍滄,我跟你們走。」

「哦?」安鈺拖長了聲音,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使了個眼神,老叟心領神會的從懷里掏出三個藥瓶扔了過來,道,「軍閣主把這三瓶藥全喝了,我就放人。」

「好。」他撿起地上的瓶子,毫不猶豫一飲而盡,隨即身體開始酥軟,漸漸使不上力。

「劍靈也扔了。」安鈺補充了一句,瞥見他手上還死死握住的白色長劍,蕭千夜眉峰一蹙,這瞬間的猶豫被老叟看在眼里,捏著布袋人偶 嚓一下扯下了一只手!

同一時刻,霍滄的左手臂竟然也從身體上直直的掉落,而他依然面無表情,仿佛無知無覺。

「再猶豫,我可就擰頭了哦。」老叟不客氣的催促,蕭千夜赫然松手,瀝空劍掉入雪中。

「還有那只鳥,讓它往南飛,不許回頭。」安鈺仍是不放心,瞅見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天征鳥,蕭千夜扭過頭,只是抬手朝南做了個手勢,天征鳥在頭頂盤旋了幾圈,又感覺到主人的嚴厲,不情不願的飛走了。

「嗯,听話就好,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安鈺夸贊了一句,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模了幾遍,從他懷里掏出來了那枚凶獸的家徽,好奇的舉起來盯著上面的窮奇看了許久,奇怪的道,「這又是什麼東西?嗯……上面好像有些奇怪的力量呢,算了,一起扔了吧。」

她揚起手用力一揮,家徽劃出一道藍色的光線,被扔的好遠。

「還有嗎?」蕭千夜焦急的催促了一句,目不轉楮的盯著神志全無的霍滄,他被扯斷的手臂里血流如注,如果不盡快止血,他就會流血而死!

「還有最重要的。」安鈺鬼魅一笑,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雲瀟身前,小心的踫了踫她。

「你!」他赫然轉身,雖然身體毫無力氣,還是一把扣住了安鈺的手!

「好可怕的眼神呢……」安鈺被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驚住,也是後怕的退開了幾步,許久才重新鎮定下來,輕咳了幾聲,「那三瓶藥可是縛王水獄給的,在無數人身上做過實驗,我記得藥效發作的速度不如軟骨毒,但是能整整持續一個多月呢!你很快就動不了了,我們一個老人家,一個小孩子,要怎麼帶著你這麼個大男人回去復命呀?不如……讓這位大姐姐幫幫忙怎麼樣?」

「我幫你!」雲瀟接下話,一把抓住蕭千夜,安鈺大宮主會心一笑,扭頭道,「老爺爺,那藥還有嗎?給這位大姐姐試試,看她有沒有用唄!」

「哦?這藥還能失效不成?」老叟頓時來了興趣,又模了三瓶一樣的藥瓶扔過來,「可別浪費了啊,這藥可珍貴了。」

「能在靈鳳族身上實驗,還怕浪費?」安鈺興奮的盯著雲瀟,普通的法術根本近不了她的身體,靠近就會被靈鳳之息燒毀,她自己的武學劍技又十分精湛,的確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就是不知道縛王水獄苦心多年研究出來的這些毒藥,是不是也對靈鳳族起不到作用?

「阿瀟!」蕭千夜想勸阻,又見老叟枯瘦的手指已經默默摳住了布袋人的腦袋,只能忍下這口氣。

雲瀟撿起地上的瓶子喝下藥水,無色無味像普通的水一樣,身體里「噗嗤」一下燃起鳳火,隨後隱藏在骨血里的霜天雪散出冰涼的寒意。

「哎呀……你看你看,我說了不起作用吧?」安鈺大宮主意味深長的念叨著,老叟的眼里也才冒出驚訝之光——這藥在數百種異族身上試過,沒有一人能抵抗,眼前這個靈鳳族的女人,竟然真的一點事也沒有?

百靈之首……果真名不虛傳啊。

「那我就得用些其它的手段了,否則可是要出大問題了,好不容易得手,我可不想節外生枝啊。」安鈺收斂了笑容,抓住雲瀟的手,就在她想要砍下這只手的同時,隨身帶著的法鏡「 當」一下掉了出來。

「嗯?」她低下頭,看著法鏡里出現的那張臉,不快的道,「長公主這是干什麼?人我已經抓到了,難道你還不許我砍只手斷個腿?你非得讓我把她一根頭發都不傷的帶給你親自處理嗎?」

「大宮主別動氣嘛。」法鏡的另一端,星聖女模著自己那張早就毀容了的臉,似笑非笑,「有軍閣主在,相信雲姑娘也不敢亂來的,畢竟她這一家子呀……最重感情了呢。」

「哼。」安鈺毫不客氣的就中斷了法鏡,但是也收斂了想砍下她雙手的心,她小手指了指蕭千夜,威脅道,「大姐姐可別動什麼歪心思,否則倒霉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軍閣駐守四大境的其他守將!軍閣主能為一個霍滄做到如此地步,肯定不希望看見自己辛苦經營的軍閣……一夜覆滅吧?」

蕭千夜緊緊咬牙,對方不是在威脅他,對方所言都是認真的!

帝都之所以要在暗中不動聲色的逮捕他,無疑是顧忌分布四大境的軍閣其他守將,一旦軍閣有了異心,對帝都而言那就是釜底抽薪的致命一擊!陛下無非是為了避免這種最差的結局出現,才會煞費苦心的安排暗部進行這次任務。

「老爺爺,這里距離最近的暗部據點有多遠?」安鈺已經不再和他們多說話,老叟捏著手指算了算,道,「不遠,也二十里路,讓老朽來為大宮主帶路吧。」

「軍閣主,大姐姐,你們可得跟緊了。」安鈺不動聲色的提醒了一句,她從霍滄身邊走過,再度用手洞穿了他的心髒,和之前那次一樣,被洞穿的胸口宛如透明,仍是沒有絲毫鮮血流出!

蕭千夜已經有些使不上力,藥毒加上月復部的重傷,讓他臉色鐵青,嘴唇發烏,仍是緊張的看著霍滄,他像瞬間回了神,大口吐出一口血,昏倒在白虎旁邊。

「扶著我。」雲瀟模索著抓起他的手臂放在肩上,她的眼楮看不見,但眼神依然堅定,「我不是第一次救你了,這次……我也能平安帶你回去。」

老叟弓著背在最前方帶路,安鈺哼著小曲緊隨其後,蕭千夜感覺身體越來越沉重,幾乎是整個人快要壓在她身上!

「你只管記著路就好……剩下的不必擔心。」雲瀟默默開口,空茫的望了他一眼,她的身體微微有幾分顫抖,那些毒藥對她並非毫無作用,她只是在那兩人面前故作鎮定!

蕭千夜默不作聲,感覺到她袖間隱約蕩起的寒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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