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失控

突如其來的痛哭讓隔壁才睡下去的雲殊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鞋都來不及穿立刻急火燎燎的沖了過來,隱娘見他一臉橫眉冷對的模樣,嚇的一哆嗦,生怕他誤會趕忙擺手解釋︰「不關我的事呀,我就給她換了件舒適的睡袍,我什麼也沒干她、她她就突然哭起來了。」

「雲妹!」雲殊哪里還听得進去隱娘的解釋,他趕緊把雲瀟扶起來想放回床上,突然蘇醒過來的女子全身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不知是什麼樣劇烈的情緒沖突讓她瘋了一般推開雲殊,她看著自己手臂上纏繞著的淡淡金線,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線僅僅只是輕輕的依附在皮膚上並未有任何的束縛,然而她還是捂著臉崩潰的哭著,「他走了,他又走了!每次他都說會回來,他騙我!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他騙我!」

「雲妹……」雲殊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覺手臂一痛,是被她死死的抓住,「他去哪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雲瀟的心里翻起悸痛,情緒的爆發讓臉龐瞬時慘白,失去火種的力量,此刻的她只能無助的抓著雲殊,委屈的一直落淚——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擅自給了蕭千夜火種,讓他重創的身體得以自由活動,也是她拉著蕭千夜跑到長安來的,如果她不這麼自以為是,她就不會一步一步把深愛的人推向危險的深淵,什麼叫能者多勞?這根本就是道德綁架罷了,她只想一輩子黏在他的身邊,哪怕做個吃醋任性的小女人也是幸福的。

她只是仗著蕭千夜有身上那份特殊的上天界神力,可當對手從普通人變成傳說中的魔佛波旬,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一瞬間就土崩瓦解,她不要他去冒險,她只想他平安回來。

怎麼辦……該怎麼辦?雲瀟的眼前突兀的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讓她呆滯的凝望過去失魂落魄的止住了哭泣——這個身影高大偉岸,像溫暖的港灣。

不,不能這樣……那是她一次又一次傷害過的人,她絕不能再利用這份感情,渴望得到他的幫助。

「咳咳、咳咳。」再一次重咳起來的時候,胸口的傷悄然撕裂,血涓涓而出很快浸濕了衣服,雲殊一驚,她身上有傷?

之前在甜品鋪子兩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天,他還感嘆自己問一句對方就能回十句,真是個話癆一般好相處的姑娘,雖然一直氣鼓鼓往嘴里塞著甜食說著抱怨的話,但眉眼之間全是藏不住的幸福,仿佛那個被她從頭數落到腳的男人就是全世界,可是現在她就像換了個人,任憑胸口的血越涌越劇烈,整個人丟了魂一般呆坐在地面上。

他畢竟是個男人,又不能太過靠近去安慰,只能手足無措的勉強擠出笑,語無倫次的道︰「別哭別哭,他肯定會回來的,快別哭了好不好?你受傷了呀,得先止血才行。」

這種毫無說服力的言辭讓一旁的隱娘嫌棄的嘖了一下舌,到底是女人才了解女人,她本來還對這個沒有心跳脈搏的姑娘懷抱惶恐,這會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中一軟主動走上前抱住了雲瀟,隱娘有節奏的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角揚起仿佛一彎溫柔新月,眼楮壓下剛才的害怕變得神采飛揚,低聲安撫︰「好啦好啦,怎麼才睡醒就哭起來了呢?哪個男人願意帶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去冒險嘛?」

雲瀟愣愣看著面前的陌生女人,她看著其實有些年紀了,眼角有細小的皺紋,唇邊笑意盈盈,勾著她的鼻尖抬高語調︰「他帶著你就得分心保護你,萬一不慎受了傷他還得自責,再退一步,萬一他受了傷要你去救,哎呀呀,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他肯定不願意被你救,所以你跟著他做什麼?你就在我這好好等著,等他回來就行了,別想那麼多。」

她搖著頭想反駁,但胸口撕裂的傷讓聲音堵在喉間無法發出,隱娘連忙給還在一旁發呆的雲殊使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坐到床邊,這一番折騰過後幾個人睡意全無,隱娘只能喊了侍女泡些醒神的茶過來,擔心的問道︰「雲姑娘,我看你傷的不輕啊,我這只有一些常見的止血止疼藥,一會先給你用上試試,我這就讓暗鴉去請大夫,你可千萬不要亂動了。」

「不用了。」雲瀟低著頭拒絕,隱娘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自己也有黯然的神色油然而起,她坐到旁邊正準備殷切相詢,外邊卻傳來了一陣烏鴉的鳴叫聲,這聲音來的又急又尖銳,似乎是有外人闖入讓整個雲隱山莊掀起一陣奇妙的風,隱娘臉色一變,琢磨著不會被郭佑安發現了蹤跡吧,此時暗鴉已經拔劍沖到了後院里,漫天的金線微微搖曳,有一束青光從金線的縫隙里輕飄飄的掠入,無聲無息的落到了他的面前。

「什麼人?」頓時就被這種匪夷所思的出現方式驚住,暗鴉捏著長劍,感覺手心在這一刻滲出粘稠的冷汗,雲隱山莊建成以來從未被察覺,就連他們自己人未經允許都會被困在外圍迷霧中無法靠近,這個人一襲墨色長衫,來時如光暈,落地則悄無聲息變成了人,他的手心托舉著一團黑色的漩渦,只是隨意的瞄了一眼就從他身邊鬼魅般踏入了房間,暗鴉倒抽一口寒氣,長劍本能的出手想攔住對方的腳步,「叮」的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傳入耳中,竟是一柄青色長劍懸浮在半空中直接將他擊退了幾大步!

「什麼人!」房間內的雲殊如臨大敵,即便直覺已經告訴他這個陌生男人有著深不可測的實力,但他還是護在兩個女人面前一步不退緊緊盯著對方,隱娘嚇的花容失色,抱著雲瀟瑟瑟發抖,誰料來人清淺一笑,直接拉著張椅子悠閑的坐了下來,他看著淚痕未干的雲瀟,從嘴角嗤出一聲冷笑,帶著幾分責備幾分無奈,低低問道,「一段時間不見,變成個愛哭鬼了?」

雲瀟不可置信的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蚩王風冥,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又道︰「外頭的金線是他留下的吧,他人呢?他藏起了自己的氣息連我都找不到,只能過來找你了。」

「谷主……」雲瀟緊張的坐直身體,連忙擺手讓雲殊和暗鴉不必緊張。

風冥將手心里的間隙漩渦小心的放到桌面上,看著笑意盈盈,實則語調嚴厲︰「這家伙什麼情況你不會不清楚吧?自你們離開昆侖山眼見著快一個月了,神裂之術不能長時間、遠距離的離開宿主,要不然意識消散就再也凝聚不起來了,雖然他執意要和你們劃清界限,可我總不能看著他死在面前,既然你們不回來,那就只能我親自過來了。」

她低下頭不敢去看間隙的漩渦,能感覺到內部若隱若現的意識正在滲透出來,風冥冷哼一聲,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如劍︰「果然變了心的女人就是無情。」

這話一出,在場的三人同時緊張的握拳,雖不知道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到底是何來頭,但一開口這幾句話就讓人遐想無限,風冥抬指輕輕拂過間隙之術,在他神力的庇佑下,一個模糊的殘影一點點凝聚成型。

然後現在,帝仲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風冥強行從無言谷帶到了長安城,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完全回憶不起來。

質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在視線恢復正常的一瞬間就看到了雲瀟臉上的淚痕,習慣性的走過去低聲問道︰「怎麼哭了?」

雲瀟往後縮了一下避開他的手,她怎麼也想不到片刻前那個在眼簾里搖曳不定的身影竟然會真的站到了眼前,風冥在一旁冷眼旁觀,罵道︰「她哭一下你又心疼了?清醒點她可不是為你哭的,而且你還有心思管她怎麼了?先管管自己行不行?你記不記得是被什麼東西打傷的?要不是我及時把你放進了間隙里,你現在已經死了!」

帝仲皺眉望向風冥,好友的眼里是一種欲言又止的光,張了張口還是煩躁的轉過臉。

帝仲在恍惚中閉目扶額,記憶的最後一瞬他在內谷的湖邊,瞥見煌焰悠哉的站在水邊和紫蘇說著話,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空洞的傳來,他的視線莫名出現了重影,等他努力想定楮的時候,他看見湖面上煌焰的倒影奇怪的對他咧出怪笑,再抬頭一束詭異的光直接擊穿胸口,他的意識開始消散,眼前的景象碎成殘片,隨風遠去。

水中的倒影不是煌焰……那會是誰?

頓時就反應過來風冥帶他過來的真正含義,帝仲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問道︰「千夜去哪了?」

雲瀟只是看著他,喉間酸澀什麼也說不出來,整個雲隱山莊寂靜得听不見一絲聲音,很久很久,帝仲並未追問她,依然是用她熟悉的溫柔隨意的笑了笑,淡淡說道︰「既然你在這里,那他一定會回來找你,我只要在這等著就行了。」

「嗯……」雲瀟呢喃接話,心如刀絞,換了任何人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一切,可偏偏是帝仲,只有這個人不行,讓她把到了嘴邊的請求終究咽了回去——她既不能再傷害這份感情,也不願讓千夜為難,或許正如隱娘所言,她應該相信他,相信他會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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