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忍耐

夜王呵呵一笑,他所有的動作都清楚的落入了眼中,仿佛早就猜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從容不迫的抬起手,看似憑空捏合,只听「 嚓」一聲清脆的聲響,舒少白的目光赫然凝固,很快被無邊的空洞所代替,緊接著夜幕如流水環繞周圍,遮去了所有的視線,消磨了所有的聲音,就在萬籟俱靜天地失色的一剎那,蕭千夜手起刀落,古塵竟然直接刺穿舒少白的肩膀,用力將他挑起丟回了夜王腳邊。

「嗯?」夜王微微收手,遲疑的望過來,蕭千夜捂著胸膛,臉色仍是鐵青,低聲催促,「我趕時間一家團聚呢,你們就不要這種時候寒暄客套了吧?」

「呵……也是。」夜王點頭,雖有些意外他的說辭,但還是第一時間抬手按在傷口上,埋怨道,「下手輕一點,這可是我的身體……」

蕭千夜漫不經心的掃過兩人,古塵微微傾斜補充道︰「沒開刀鞘,以你的能力,一會就自愈了。」

夜王冷哼一聲,手已經扎入了血肉里,舒少白下意識的往後退,但對方只是稍稍用力,即使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讓他泥潭深陷般無法動彈,很快他就感覺到熟悉的神力沿著傷口一點點游走全身,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隨即便是鋪天蓋地的耳鳴眼花洶涌而來,夜王的嘴角浮出一個感慨萬分的笑意,喃喃自語︰「當年你以心轉之術一口咬斷我的脖子,隨後將我的身體一塊一塊撕啃成碎片吞入月復中,那樣的疼痛我至今都還清楚的記得,呵呵,你可得忍著點了,反噬的滋味……應該會更加劇烈吧。」

他一邊說話,手指里開始出現黑色如墨的神力,很快舒少白的皮膚上就密密麻麻覆蓋了來自夜王的力量,但他只是非常平靜的微微笑了一下,眼神卻是璀璨絢麗的,夜王凝眉蹙目,似乎是被這樣坦然的目光激起了某種深埋心底的憤怒,甚至讓他情不自禁的咬了一下唇,然後立刻加重了手頭的力道,眼見著如細線般的神力一股股擰成鎖鏈狀,精準的刺入舒少白的每一處要害,心轉之術在兩人之間無聲無息的浮動。

很快,舒少白的眼楮里慢慢籠罩上了一層霧氣,瞳孔漸漸失焦,夜王吐了一口氣,他的魂體正在慢慢的血肉重生,而眼前的古代種卻在一點點變得透明!

蕭千夜只是在旁邊不動聲色的看著,即使緊握古塵的手已經捏出粘稠的冷汗,他仍然故作淡然的冷眼旁觀,他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夜王的信任,要麼不出手,要麼就必須一擊致命!

在這樣無聲的吞噬中,夜王卻茫然地看著眼前跪地的古代種,他的表情也有了奇異的變幻,忽然間莫名其妙的月兌口︰「還有什麼遺言嗎?」

「有……也沒有用。」舒少白的語氣是哀傷而悲憫的,靈魂正在一點點從身體里剝離,整個人有些飄忽恍然的感覺,他在神思游離中下意識的抬眼和夜王四目相對,露出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兩人均是一言不發默默地望著,不知過了多久,夜王才挑了挑眉毛,語調也恢復了常態,挖苦的笑起來,「你喜歡鳳姬是不是?放心吧,一會我就把她帶回上天界,做個鳥籠關一輩子。」

舒少白瞳孔頓縮,有說不出的表情,夜王饒有興致的冷笑起來,眼里光芒四射,眉梢一挑,是多年的憎恨一瞬爆發,讓他情不自禁的再次加重手里的力道,惡狠狠的道︰「我知道你用我的身體和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雖然我並不喜歡這種連人都算不上的東西,但如此算來,她勉強也算是我的女人,呵呵,這樣吧,我留你一只眼楮,讓你能透過鳥籠,永遠的看著她,如何?」

說罷,夜王的手指從傷口中拔出,直接按在了舒少白的眼楮上。

蕭千夜心里咯 一下,這可是他自己的身體,難道真的要直接動手剝下眼珠?

下一刻,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就在眼前發生了,古代種是在吞噬了舊主之後取而代之的種族,它們會奪取所有的能力,包括記憶和情感,同時會喪失恢復凶獸原身的能力,但是現在,夜王將手輕點在他的眼楮上,一個奇異的咒紋在他的指尖光化出現,然後漂浮著貼在了舒少白的臉上,頓時他痛苦的往後縮了一下,雙手不受控制的捂臉申吟!

「怎麼……不敢面對自己曾經的模樣嗎?」夜王玩味般的笑著,刻意將神力的流動速度放緩,仿佛是在欣賞對方痛苦的神情。

舒少白的身體在發生驚人的變化,四肢變成利爪,一根碩大的尾骨也是和骨翼如出一轍的黑色,或是出于疼痛,只是輕輕一掃就讓周圍的土地被擊碎裂開,蕭千夜倒抽一口寒氣,是窮奇!真的是窮奇!

他的骨翼和犄角都在當年那場碎裂中被硬生生扯下,作為拉攏四大境的媒介分散在各地的封印深處,所以現在的他即使在夜王的影響下一點點變成最初始的樣子,後背和額頭仍是血淋淋的恐怖窟窿!

「還是這幅模樣比較惹人喜愛啊。」夜王走過去,緩緩彎下腰,饒有興致的撫模著窮奇的腦袋,舒少白微微張開嘴,但露出的是鋒利雪亮的獠牙,夜王也警覺的以神力為屏障飛速護住了自己的身體,隨即他指尖的靈力再度洶涌,重新搭在了那只碩大的瞳孔上,他用力的轉動手腕,沿著眼瞼劃了半個弧,然後指尖一勾,將冰藍色的眼珠直接摳出!

冰涼的血穿透魂體的剎那,連夜王也有了片刻的失神,他略微僵硬的望著眼珠里映出自己的倒影,忽然看到一抹黑金色的神力逼入眼簾,他下意識的扭頭以余光觀察了一下還在原地未動的蕭千夜,他並沒有出手,古塵也依然靜靜的握在手中,夜王心中疑惑,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從輕握的那只眼楮里赫然迸射出一柄利箭,在擊穿他神體的一瞬間被夜的神力硬生生攔截在一寸處!

夜王的第一反應仍是本能的盯著蕭千夜,畢竟這才是他一直堤防,並且早就不再信任的人,但奇怪的是,蕭千夜此刻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甚至避嫌一般主動提著古塵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他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窮奇身上,在被挖出一只眼楮之後,凶獸雪色的皮毛鮮血淋淋,他畢竟是吞噬了自己的存在,即使是在千年的碎裂重壓下精疲力竭,但生命垂危的這一瞬間還是本能的做出了反撲的動作,夜王靈敏的挪動神體,虛無的魂魄一瞬散去,再度凝聚之時已經出現在凶獸的背後,只見他指尖的黑光在電閃般匯聚,低斥一聲過後立刻洞穿了窮奇的軀體!

凶獸搖搖晃晃的栽倒在地,迸濺而出的血卻詭異的沒有穿過魂體,而是將夜王虛無的神魂染成一片血色。

怎麼回事……夜王急速地停住了腳步,在半空中無聲地佇立,他輕輕一抖,赫然發覺這些沾在魂魄上的血珠里也有著黑金色的神力在交織,再被他抖落之後繼續幻化成無數鋒利的小箭猛烈的刺來,他不得不暫且丟下窮奇謹慎的往後躲避,在這一刻的寂靜里,他听見了耳畔不合時宜的粗重喘氣聲,一轉眼珠,剎那前還在雪地里哀嚎的窮奇竟然已經竄至身邊!

仿佛六千四百年前的時空在一瞬逆轉,他清楚的看到了凶獸的獠牙閃爍著鋒芒,就要緊貼著自己的喉嚨一口咬斷!

夜王瞳孔頓縮,再出手,掌下的神力已經附上了來自破軍的魔力,魔刃在夜王的手中更添三分恐怖,只是輕輕抬手就將窮奇重創!

蕭千夜也在這一刻眼里掠過孤注一擲的狠辣,終于出現了,他從一開始就感覺到夜王自身的力量並未完全恢復,否則也不會大費周章蠱惑墟海蛟龍為他復生破軍,果不其然這才是暗藏在最深處的殺手 ,他早就在猜測失去海魔倉鮫的海之聲之後,夜王到底要用什麼東西來恢復受損的魂體,而最為合理的猜測無疑就是破軍!

其實從最初他刺穿舒少白肩膀的那一刀開始,他就已經暗暗將戰神之力灌入了對方的身體,他們必須要先將夜王這些隱而不發的力量逼出,才能將其逼至絕境!

窮奇被魔刃所傷跌回地面,這一擊讓它全身骨骼寸寸斷裂,暴怒的夜王已經完全無視了不遠處古塵散去了刀鞘,他大步靠近奄奄一息的凶獸,一只手就將它提到了半空中,六千年前那場背叛在眼前一幕幕回放,讓他整個神魂都因此蕩出恐怖的黑霧,所有的光都在被吸進黑夜里,此時的夜王眼里只有凶獸窮奇,連腳下來自陣眼深處特有的陰涼森然都倏然忽視。

蕭千夜屏住呼吸,已經清楚的听見了腳下那個正在破碎的虛無空間卻傳來奇異的  聲,仿佛命運的齒輪正在緩慢轉動,就在夜王要將舒少白徹底反噬的一瞬間,古塵終于卸下偽裝,黑金色的神力被催發至極限,一舉沖破無邊無際的夜,對著夜王的神魂貫穿而過!

陣眼再度打開的瞬間,舒少白借著體內游蕩的戰神之力恢復人身,將震驚的夜王直接推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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