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黑市

再等雲瀟牽著龍吟一起走出來,看他一個人靠在原地發呆一動不動,她也只是微微有些意外,走過去拍了拍肩膀,說道︰「你不去打招呼的話那我們就得抓緊時間趕緊跑了,天快要黑了,剛才龍吟和我說最近的棄鄉道在洛河之內,我記得洛河起源自羽都的大雪峰,好像流經陪都洛城,上次我們去過那的,和帝都也不算特別遠。」

「嗯。」蕭千夜默默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垂頭喪氣的龍吟,也不多說什麼解釋道,「洛城就在洛河的沿岸,本來就是因此而得名,它不僅僅是飛垣的陪都,還在東冥多條重要的商道上,算是連接羽都和東冥的核心之城,洛城一貫繁華昌盛人口眾多,如果要從那里進入棄鄉道回墟海的話,還是得小心不要被駐守的士兵發現。」

「那我們先過去,趁著天黑好行動些。」雲瀟一手拉著龍吟,一手拉著他,又沖他眨眨眼楮固執的說道,「快閉眼,不許偷看。」

「好。」蕭千夜毫不猶豫的月兌口,反倒是龍吟尷尬的看著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這麼乖乖閉上眼,雲瀟對著她悄悄笑了笑,那笑容里又隱隱藏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悲傷,低聲說道,「龍姑娘應該不會害怕吧?」

「我、我怕什麼,我又不是沒有原身。」龍吟嘀咕著反駁,不知為何臉頰緋紅,雲瀟點點頭,她的火光明明艷麗非常,卻又被自身強大的靈力阻斷了光線,皇鳥的羽翼一瞬從望月樓躍入高空,那般悄無聲息一點蹤影都不會留下,龍吟緊張的展開手似乎想抱住什麼,又發現自己身下全是流動狀態的火光,讓她完全無從下手,就在此時,旁邊的火焰反而主動攬住了她,幫她穩定住搖晃的身體。

過了一會,幾人從帝都城飛離,終于在黃昏之時趕到洛河水畔,這條大河的左側就是富饒的洛城,還停靠著許多商船,到處都有巡邏的士兵,甚至連三翼鳥也會在上空盤旋。

雲瀟望著河對岸燈火通明的城市,好奇的問道︰「好像和我們上次來的時候不太一樣呢!」

蕭千夜點點頭,指著洛城說道︰「上次我們到的地方是城南,外面廣袤的平原就是平時商隊待檢的臨時落點,這邊則是城西,設有河道港口,洛河自魑魅之山的大雪峰起源,穿越羽都流經洛城,繼續往南會在瀕臨東冥的某一處大山被阻斷前路,然後折道向東,最後匯入東海流域,但是它有一條支流和東冥三江之一的灕水很近很近,多年前的一位皇帝命人打通了兩河,建立了一條特殊的通道,從此就將兩大境的商路徹底貫通。」

雲瀟和龍吟都是睜著眼楮一臉迷茫的看著他,蕭千夜尷尬的抿抿嘴,他之所以會說起這些東西,似乎只是出于某種本能,畢竟飛垣的環境早就深深刻在腦子里,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地圖就知道山川大河的走向,但他也意識到無論是中原出身的雲瀟,還是墟海來的龍吟,都不可能從他的描述里準確想明白飛垣的地勢。

「哦……」雲瀟還是像模像樣的應了一聲,看他認真的模樣不禁感到好笑。

龍吟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望著平穩的洛河水流,像想起來什麼事情淡淡說道,「棄鄉道確實有一條在洛河,不過水下還有一條黑市走私用的水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蕭千夜的神色凜冽如冰雪,面對這樣隱晦的事情居然眉頭都不動,反倒讓龍吟有幾分意外,滿臉遲疑的接道,「你知道?不會吧,你以前不是三閣之一的軍閣主嗎?這種事情知道了也不管?」

「不惹事就不會管。」蕭千夜一秒也沒猶豫的接話,忽然忍不住惡笑起來,嘆道,「洛河水流平穩,適合船只運輸貨物,但是途徑的商道都在鏡閣的管轄範圍內,這就造成了很多灰色交易無法通過正常渠道進行,所以水下私道這種東西才會順勢而生,你听過‘避水丸’這種東西沒?服用之後可以在水下呼吸,走私之人大多數身上會常備那種東西,而那東西……實際上就是鏡閣賣的。」

龍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雖然厭惡還是抑止不住地從他眉間流露出來,但神情卻始終那麼冷定,絲毫也不避諱這種官商勾結見不得人的勾當,淡淡回道︰「飛垣的黑市勢力廣泛,之前北岸城那只巨鰲背上馱著的海市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一定要說的話,從海洋到河流,從山川到荒漠,甚至是荒無人煙的雪原之內,黑市的觸手都是無處不在,不過他們每年要給鏡閣上交無數奇珍異寶和金銀珠寶,只要別惹的天怒人怨,沒人會管。」

「他們販賣人口,還不夠天怒人怨嗎?」龍吟厲聲反駁,揚眉冷笑起來,「那條水下私道和棄鄉道離得非常近,我時常悄悄出來為族人采購物資,也曾數次撞見人販子抓著人魚族去賣,這你們也不管?」

蕭千夜和她四目相視,誰也不肯退步,一字一頓提醒︰「在天尊帝之前,販賣異族並不犯法。」

「你……你混蛋!」龍吟氣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的嘀咕了好一陣,蕭千夜也不理她一個人走向河邊,雲瀟擔心的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道,「你別在意,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

「我沒想管。」蕭千夜苦笑了一下,面對雲瀟毫不隱瞞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阿瀟,雖然師父從小就教育我要‘當以慈悲濟天下’,可我其實一次也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我當了八年的軍閣之主,眼里見過無數骯髒的交易,販賣異族真的算不上什麼大事,還有更多殺人不見血的東西,我如今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明明也不是什麼好人,竟然拋棄榮華富貴去救飛垣,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說我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否則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不合常理的舉動呢?」

「你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雲瀟牽著他的手,一雙眼楮流轉著明艷的光,內心有種奇怪的沖動,讓她想都沒想的月兌口,「你是被我迷了心竅。」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呆了一瞬,雲瀟一秒就低下了頭滿面通紅,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好好的說出這麼不害臊的話!難道真的是那二十年的記憶和經歷太過璀璨,才讓她情不自禁的說出那個姑娘的想法?

真的很喜歡他啊……那個已經在烈火中被湮滅成灰的人真的很喜歡他啊,這樣強烈的感情,竟然能讓存在萬年的火種也感到心動。

她曾在恢復原身的一瞬以為自己不再是那個軟弱的姑娘,為什麼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從未改變過分毫?

蕭千夜也是頗為欣喜的看著她,雲瀟喜歡捉弄他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但他還從沒在對方的臉上看到過這麼一瞬潮紅的神情,讓他的內心也掀起無形的漣漪,兩人默默不語之間,只有龍吟在旁邊又尷尬又不知所措的絞著手,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這麼不解風情的過去催促一下,她想了又想,瞥見夕陽都已經慢慢沒入地平線,這才硬著頭皮用力咳了幾聲,嘟囔道︰「你們到底還要不要去墟海了?」

「要要要,當然要。」雲瀟趕緊從他身邊一溜煙的跑開,甩著手扇風想吹一吹紅彤彤的臉頰,龍吟默默掃了一眼兩人,終究不發一言走到河邊,就在她開口念起打開棄鄉道的術法之時,忽然水下沒來由的冒出來一串氣泡,好像更深的水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往水面逼近,蕭千夜本就在她身邊,見勢不對立即一把將她拽了回來,幾乎是在同時,水流像一根柱子一般沖擊而出,砸在河邊的草地上!

什麼東西!龍吟目瞪口呆的看著五米外地上那幾個身影,一行四人,身材矮小精悍,帶著一個捆綁的嚴嚴實實的麻布口袋,一人一角死死拽著,他們動作統一的月兌下外層用于防水的特制衣服,也沒注意到這種時候洛河水畔竟然還有其他人,立即緊張兮兮的檢查著口袋有無破損。

「哇……老鼠?」雲瀟眨眨眼楮,或是出于鳥類的本能,竟然情不自禁的湊了過去,她的腳步很輕很快,連蕭千夜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好奇的蹲在那個麻布袋子旁邊用手指戳了戳,問道,「這是什麼?」

「你是誰?」四人被她嚇了一跳,要知道旅鼠族可是出了名的嗅覺敏銳,這才在人才濟濟的黑市中獨佔一份特殊的地位,怎麼好端端的身邊忽然多出來個姑娘家,他們四人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

龍吟憋著差點笑出聲來,腦子里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畢竟只是一只鳥啊。

沒等她捂住嘴的時候,她又感覺到背後蕭千夜森然的目光不快的瞪了一眼,這才趕緊擺正了態度,那幾只旅鼠族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也是沒來由的從心底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像是某種天性的克制,連聲音都走了調︰「喂,你什麼人,這麼大晚上的跑到洛河水畔來做什麼?你不知道這一帶是五鼠的地盤嗎?」

「五鼠?」雲瀟好奇的看著他們,扭頭沖著蕭千夜問道,「那是什麼?」

旅鼠順著她的目光一起望過來,頓時臉頰慘白大汗不斷,蕭千夜蹙著眉頭想了想,回道︰「都說蛇鼠一窩,五鼠其實就是打著陽川五蛇小弟的幌子干一些非法買賣的黑市販子,平時小打小鬧的只會招搖撞騙也成不了氣候,連鏡閣都懶得管他們。」

「這樣啊……」雲瀟嘀咕著,繼續看著那個麻布袋子,問道,「這里面裝的什麼?」

「媽呀!是蕭閣主!老大快跑啊!」旅鼠哪里還有閑心回答她的問題,四人一哄而散準備往洛河中跳下去,蕭千夜手中古塵劃過一道鋒芒的刀氣瞬間阻斷幾人的退路,冷臉罵道,「不會好好回話嗎?」

「是……是……」四人面面相覷,賊眉鼠眼的抱成一團,好聲好氣的討好著,「我們只是送貨的!城中的暮老爺買的貨,我們只負責給他送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對沒有干其它的壞事!」

「暮老爺?」蕭千夜想了想,臉色大變,難道是老城主,暮雲的父親暮皓?

雲瀟一手捏著麻布袋子的一角,超于常人的敏銳已經讓她感覺到了異常,就在她並指成刀劃破口袋的一刻,淡藍色的粉末一下子被河邊的風吹的漫天飛舞,旅鼠嚇的捂住鼻子,還不忘罵道︰「你神經病啊!這是溫柔鄉,你知道多少錢才能買這一袋嘛!你竟然、竟然……」

話音未落,四人已經被雲瀟用火焰綁起來直接丟到了水中,她的火光追著飛舞的粉末一瞬將其全部焚毀,一扭頭,果然看見蕭千夜一臉擔心的望著對岸的洛城,咬緊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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