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聲不知名的鳥叫,老徐拎著周澤,已經站在屋檐邊兒。
被拎的次數多了,周澤也找到自己盡量舒服些的方法,那就是不要用勁兒,盡力配合,這樣就不會被勒的喘不過來氣,雙手也能騰出來裹緊披風。
站定身形,老徐開始蹲在屋檐下觀察,周澤也沒催,裹緊披風,大晚上站在高處,還是覺得有些涼。
等了半天,老徐搜索的方向,似乎也沒什麼發現,就在這時周澤覺得一陣陰風吹過後頸,那種汗毛都炸起來的感覺。
猛地一回頭,什麼都沒發現,可那種陰冷的感覺似乎還在,仔細感受一下,似乎是從西北的方向吹過來的。
老徐這會兒已經找到那口井,回頭看向周澤的時候,見他一直盯著西北的方向,一臉疑惑。
「三元,你在看什麼?」
周澤搖搖頭。
「說不清,一股陰冷風從西北吹過來,讓人骨頭里面發冷。」
老徐掐著指印看向西北方,眉頭一蹙。
「咦,這麼濃重的鬼氣?」
周澤一哆嗦,從李家莊之後,還沒見過鬼,即便是白沙堡那里的戰場,也沒看到鬼魂。
周澤朝著西北方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這可不是周澤生活的世界,夜生活那麼豐富,這里天擦黑,一般就睡了,畢竟點燈熬油怪浪費的。
不過想了想薛平給他看的那張圖,綿水縣的縣衙,在綿水縣東南角上,西北方向的話,張家不就在縣衙的西北方。
「我覺得應該是張家,死了這麼多人,有怨念和鬼氣很正常,那個不急一會兒去看看,你找到井了可有什麼發現?」
老徐朝著下方揚揚下巴。
「井口很高到成人腰部,按照他們所說,于家七小姐五六歲,自己爬不上去不現實,不過還算幸運,我在井邊我找到了這個。」
說著老徐模出來一塊碎紙片,黃色的紙片,上面似乎有些紅色的紋路,周澤看了一眼,突然一頓。
「符咒?」
老徐點點頭。
「被毀了一大半,就剩下一角,無法分辨是什麼符咒,如若有人用這個操控于家七小姐,那麼幾個婢子婆子的證詞,似乎能解釋通了。」
「你是說,這幾個人沒撒謊,他們確實在耳邊听到了于家七小姐的笑聲?而且听到這笑聲,跟符咒有關?」
老徐點點頭。
「別問我這是什麼符咒,我不懂,畢竟茅山派這樣的符咒很多,就像在每個人面前出現一個鏡子,反映著被下咒之人的一舉一動,怎麼來解釋,就像殘影。」
周澤一挑眉,他听明白了,類似這樣的靈異事件,在他生活的世界,被人津津樂道。
什麼牆頭有古代人娶親之類的;肩頭兩盞燈,不可以隨意回頭;有人拍肩膀也裝作感知不到;看到燒紙說聲打擾,繞著走。
小時後孤兒院的那個代養媽媽,講過很多類似的故事,其實就是為了嚇唬他們,早點睡覺,不要沒事兒折騰起夜啥的。
老徐說著這些,應該是人家茅山派的真本事,不過提到老道周澤心里就犯膈應。
草,干嘛又跟老道扯上關系。
「收起來吧,我們去張家先看看,既然那里沒收拾,應該能看到一些東西,畢竟鬼氣隔著這麼遠都覺得冷颼颼的。」
「不是帶著那些學員去學習嗎?」
周澤一頓,橫了老徐一眼。
「這不是有鬼氣,還發現了殘存的符咒,帶著學員你能當著眾人的面兒,使用你的白骨傘,還是說讓我找鬼差?或者是去審問那些魂魄?」
老徐閉嘴了,一把拎住周澤的腰帶,周澤也瞬間收聲,帽子一扣,裹緊披風,仿佛剛剛發飆的不是他一樣。
幾個縱身,老徐就來到周澤所指的地方,畢竟綿水城里面,這個院落還是十分顯眼的,正門面前一條河一條路,正對著門是一座橋。
不是單跨橋,而是有七孔,下方石柱深入河中,最高的地方通行大船都無礙,橋體非常新,看起來是剛剛修建不久的。
門前還有院落周圍,有不少的樹木,老徐前後竄了一圈,回到大門前。
老徐眉頭緊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
「山主人丁水主財,環水相報聚福納財,按理說是好事兒,不過這不是小河,這條河直接將綿水一分為二,小溪小河門前居住是財氣,如此大河兩側,朝著河面方向開門,這是聚陰。
而且面前一座如此嶄新的橋,這叫暗路通折損子嗣,人丁不旺,南種桑,北種柳,東種槐,西種柏,中種楊,五陰之木,這簡直是天然的聚陰之地。」
風水周澤不懂,老徐如此擔憂的狀況,周澤也有些緊張,畢竟現在老徐也想起來很多過往。
「什麼是五陰之木聚陰之地?難道跟李家莊那個聚陰陣相似?」
老徐搖搖頭,指著門前的樹木說道︰
「你應該听說過,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吧,桑與喪同音,柳樹多做招魂番,衰丈,楊樹為鬼拍手,槐乃木中之鬼,而柏樹只生長于墓地。
不過一般人不知道,東不能種槐,西不能種柏,你看看張家院子內外,將這五陰之木算是佔全了,而且樹木有些是老舊的,有些是新栽的。
修橋、改變院落布局、栽樹,每一步都算計的十分妥帖,顯然是故意為之。」
周澤搓搓手,大門前不知是否因為對著河面,他冷的有些哆嗦。
「知道了,這事兒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早有人對張家看不慣,想要動手了,走進去看看,別大半夜在這里杵著,直接去後院。」
老徐沒廢話,拎著周澤幾個縱身,跳入院中靠近後門的一處屋頂。
畢竟那個送菜的商販,是從北門進來發現的尸體。
剛一落下,就能看到院子里面到處飄蕩著鬼影,那數量相當壯觀,周澤都一愣,哭泣聲、呼喊聲、嘔吐聲,此起彼伏,而且相當熱鬧。
從西廂應該是廚房的位置,爬出來幾個人,邊爬邊吐,手指抓著地面,能听到指甲抓撓青磚的聲音,沒多久他們不動了。
周澤以為,這些鬼發現了自己和老徐的闖入,一臉戒備地屏住呼吸。
片刻,那幾只鬼影突然消失,重新從房間內跑出來,趴在地上不斷爬,不斷吐。
周澤眨眨眼,努力消化這些鬼魂的動作,隨後又觀察院落南側趴在井邊的幾個女子。
她們從不同方向爬過來,似乎口渴,不斷喝水,有一個搶不到的,直接趴在井邊掉下去,然後這些人幾乎同時消失,又開始向井邊聚攏。
周澤倒吸一口涼氣,正月初三晚上死的,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無時不刻重復這樣的動作,就是這些鬼有意識,也折磨瘋了。
這些鬼魂的狀態,跟王語嫣和李四郎他們不一樣,李四郎雖然也重復生前最執念的動作,但他可以溝通,甚至會思考。
而院子里面這些鬼魂,就真的是渾渾噩噩的鬼魂,仿佛卡頓的視頻,無限重復最後臨死前的慘狀。
看來,這就是老徐所說聚陰之地的霸道,雖不如李四郎當時猛烈,可對這些鬼魂的傷害太可怕了。
「能喚醒他們嗎?」
老徐搖搖頭。
「如若早些發現,或許還能喚醒,時間太久了,他們重復的過程,也就是一盞茶左右的時間,要麼讓他們魂飛魄散收了魂魄,要麼叫鬼差來,不過」
「接著說,別說一半留一半。」
老徐看了一眼周澤。
「這里是綿水,不是合江,不知道這里的鬼差是否能召喚來,如若他們想管,或者說是能管,這些魂魄也不至于一個多月都在此游蕩重復。」
周澤似乎有些明白了,看了一眼張家的宅院。
「看來是因為外面這些布置了,不過等等,你說這里的鬼差能否召喚,那個鬼差也分地界,各自管各自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