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努看了看仙人手中的白色毛球，這海獸看上去好像沒頭沒尾沒四肢的小白兔。
她從沒見過這樣嬌小軟和的海獸，便搖頭道︰「這真的是海獸嗎？我出生以來沒見過這種……」
說著，弋努就好像被蠱惑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只是指尖剛剛踫上那團毛球，她就感到似乎有數百根細長的針直直地插入手指。
銳痛後又是麻木。
十指連心，弋努一瞬回了神就想收回手，可整條手臂都麻了，不受使喚。
弋努只好猛地向後一退，才叫手指月兌離那白色海獸，又一次跌坐在地。
與此同時，手上的麻木之感立即消退，指尖殘留的痛感清晰起來，像是在烈火上灼燒過一樣的銳痛久久不散。
「嘶——」弋努輕輕吸了口氣，又閉了閉眼，把受到刺激後的眼淚憋了回去。
阿爺說過，仙人不喜歡眼淚。
林玄真也注意到弋努這反常的舉動，和異樣的神情。
弋努的樣子，好像毛毛能有什麼攻擊力一樣。
林玄真忍不住又模了兩把毛毛，長度、溫度、柔軟度，都卡在一個完美的點上，明明手感妙極了。
她把毛毛塞回袖子里，拉過弋努的手一看，指尖一片殷紅，像是擦傷，又像是燒傷，也像是被削去了一層皮肉，還在滲出極小的血珠。
……
剛才檢查弋努根骨的時候，她這只手雖然沒有十歲小孩該有的柔女敕，卻沒有這個傷口。
這種傷口，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弋努剛剛自己弄出來的。
毛毛這麼可愛這麼好模，竟然對凡人這麼凶殘的嗎？
說到底，還是她大意了，沒有考慮到自己本身就不是個正常人族。
「是我疏忽了。」林玄真說著，手指拂過弋努的指尖。
弋努只感覺到一陣清涼，再收回手的時候，傷口已經愈合了。
「不不不，仙人你沒錯。是我不該亂模。」弋努的認錯態度良好，再看林玄真袖子的時候卻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她有種直覺，要不是仙人在這，她可能會被那團毛球吃掉。
仙人就是仙人，養的海獸都這麼特別！
「之前這個海獸的蛋，長得和絕靈石一樣，只是個頭大一些。」林玄真比劃了一個大小，「你見過這麼大的絕靈石嗎？」
弋努聞言，忽地臉色發白，像是想到了什麼。
「仙人，我見過，那是東弋島祭祀的神石！」
「東弋島的神石？」
「東弋島的神石能夠叫海獸不敢輕易進犯，也能穩定結界。神石就是夏神部洲傳說里，女媧娘娘留下的補天石。」
難怪那個結界這些年間向後退了那麼遠，原來是東弋島的神石丟失了，結界不穩固。
弋努皺眉，擔心道︰「東弋島弄丟了神石，神會不會降下懲罰？」
林玄真沉默了一會兒。
且不說這修真界已經沒有神了，就算有神，想要降下懲罰，也得先過她這關。
再按照弋努所說可以推斷出，傳說中女媧補天的時候，天上突然破開的口子，實際上是存真界被分割後，留下的巨大裂口。
補天也就是在裂口處設下結界，讓殘缺的這方世界能夠在時間流和空間暴中穩定下來。
就像一個人因為惡性腫瘤接受截肢手術，那個巨大的傷口需要經過一番處理，才能止血並防止傷口感染。
而截下的那條斷肢，在適當的環境下，可以保存一段時間，但終究逃不過衰敗。
上界荒蕪，與斷肢失去新鮮血液和養分，異曲同工。
林玄真一頓，她的比喻，真實越來越形象貼切了。
她對弋努笑道︰「別擔心，不會的。」
林玄真感覺不到東弋島這里有什麼奇怪的問題。
硬要說的話，可能本該是絕靈之地的東弋島，似乎也有了一絲靈氣。
林玄真一直注意著收斂自己的靈力，基本可以確定，東弋島這一絲靈氣並非是由于她的到來而產生的。
這才是刺激那些結界中的絕靈海獸不時暴亂的原因。
听到仙人的保證，弋努沒來由地放下心來。
既然能夠把神石孵化成那麼凶殘的海獸，這仙人說不定不是仙人，而是和女媧娘娘一樣的神！
東弋島的傳說中，只有神才有創造生命的能力。
林玄真神識探入儲物鐲，好不容易才在幾個大衣櫃里找到一件不知道是哪個師兄準備的還算素雅的七歲女童常服，遞給弋努。
「你先換一件衣服。」這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最最樸素的一件沒有陣紋的衣服了。
弋努身上的衣服已經洗得發白，露出一大斷手腕、腳腕和一截腰。
雖然在東弋島上還算體面，帶回夏神部洲，就不太合適。
林玄真恰好有一大堆師兄們準備的各年齡段的衣服，自己是穿不上了。
這不就有一個小弋努了嗎？
「謝謝仙人！」弋努小心翼翼地接過，她還從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你在東弋島應該還有些事要處理，處理完後就在這里等我。」
說完，林玄真就揣著毛毛，踩著穩劍向結界飛去。
她將神識細絲延伸入海中，一邊飛一邊觀察著。
所過之處，絕靈海獸們似乎嗅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似的，紛紛退散。
……
林玄真可以確認，這些絕靈海獸一定不是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才退開的。
她把自己的氣息收斂得極好。
之前她落在東弋島上，毛毛尚未孵化時，那些鼉獸就像是沒看見她似的。
直到毛毛即將孵化，蛋殼產生變化時，那群鼉獸才像是察覺到危險一樣，逃命似的離開了東弋島。
如果弋努所說是真，那麼毛毛就是神石所化，也沒有壽元之憂。
林玄真忍不住在毛球身上揉了揉，只屬于她的毛茸茸，這怎麼擋得住啊！
二十幾里地，不過轉瞬功夫。
林玄真抵達那一片灰蒙蒙如有實質的結界。
剛一進入結界，林玄真只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團膠狀物。
這里沒有靈力，有的是時間亂流和空間風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玄真覺得手中的毛茸茸變得更加蓬松了。
林玄真試著運轉靈力，身上一輕，她身周突兀地出現了一片乳白色的氣霧，與灰霧相互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