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0章 瑯環(二合一)

計唐聖子願意親自找這史氏遺脈,是因為采風官手中會掌握某些秘密信息,他多少得上點心。

拿到這兩本書時,計唐聖子慶幸了,這二冊,正是當初那位采風官的手稿。

采風官的稿子只有采風官自己和大帝能看明白,然他作為聖子,極得大帝器重,大帝教了他辨識稿子的方法。

上面扉頁記載,采風官會入某一險地,尋找寶物,為避免自己將來身死道消,無法將消息傳遞回去,他會找人留下一血脈,將手稿放後人身上。

看到這里,計唐聖子抬眼瞥了眼史,惹得史一激靈,愈加拘謹,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到兩本書上,快而仔細地將它們瀏覽了兩遍,默默念出了一個詞,「瑯環水洞。」

他想起什麼,問左右,「瑯環水洞是不是無咎道場的一處福洞?」

微熹尊者道,「這一水洞,相傳是由于北羅大界地脈變動而天然形成的,每隔七百年,它便會噴發一次,那些埋在地下的、生長在地下的奇寶異物便會被帶出來,但洞中極為凶險,尊者天君亦未必保得住性命。一般也只有北羅道教的修士方有資格進去。」

計唐聖子點點頭,與書上記載的一般無二,采風官是在瑯環水洞沒有噴發時,偷入進去的,一是因為他懷疑瑯環水洞中存在著某一滯留地帶,堆積著那些被噴發出來又落回去的東西。

二是因為采風官調查到,上次,也就是七百年前的那次噴發,出現了疑似世界火種之物,未有人得到,那物便又消失在了瑯環水洞中。

何為世界火種?

首先得提世界基石。

人修道,承載道的理念便是修道的基石,托起力量的身軀便是修煉的基石。

將星界比作人,那麼大地就是星界的基石,也可以說,基石即星界。

但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基石崩潰,會誕生實質的「世界火種」,比如大地死亡,最後的星界力量匯聚起來成為一物,這一物就是「世界火種」。

世界火種,玄之又玄,關于它的記載極少,一般修士也不認識它,傳聞它多數時候以石頭的形態出現,然在準備創界的修士眼中,這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它蘊含著生命星界最後的力量,以此為基石,不僅可以大大提高創界的成功率,甚至可能創造出會自行誕生生命的星界!

采風官之所以懷疑七百年前瑯環洞出現了世界火種,是在听熱鬧時,有北羅修士如此描述瑯環水洞的爭奪盛況,「水流上涌,彩光朦朧,數寶在深洞中若隱若現,忽然眾人神情恍惚,大批修士墜入深處,血肉被水流絞碎,僥幸逃出來的修士以為有人搞鬼,相互一對峙,都覺那一瞬,自己變成了一顆星界、一方大地,由此認定地底沖上來了一件幻寶!」

采風官是神都大帝的耳目和心月復,知曉極多秘聞,他記得關于世界火種僅有的記載中,便有提︰見世界火種,即通感世界。

可惜,這只是采風官的一個異想天開的猜測,他無法將它當做事實上報,故決定親探瑯環水洞。

書冊內容記載到這里,也就沒了,可想而知,那位采風官沒有找到答案,還賠進去了自己的性命。

計唐聖子想起六百年前,確實有一位采風官隕落在外,且許是他身處地域特殊,通過他的魂燈也無法追溯他臨死前的畫面,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寶物、世界火種,計唐聖子不能不動心。

瑯環水洞七百年噴發一次,七百年前的噴發出現疑似世界火種之物,六百年前采風官冒死偷入,這樣算來,新一輪噴發豈不是在近一年?

如果那次,疑似世界火種之物沒有被搶走,而是重歸地下了,這次噴發說不定會重新出現。

這北羅大界,還真得去探一探。

計唐聖子看向史,「你乃神都史氏之人,今後是想回神都繼承你父親的衣缽,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史苦笑,她資質不好,到生死境就止步了,跟人斗了大半輩子,終于成了那偏僻小地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卻又嘗到了最初之時面對坎坷命運的挫敗。

她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玉鐲子的玄機,若一開始就靠這玉鐲子挖掘出了潛力,洗煉了血脈,她這道途,何至于中斷。

「我」雖然現在也洗煉了血脈,體內生機勃勃,她卻似乎沒有勇氣重新修煉,朝著更遠的方向走去了。

史擺月兌不了那個偏遠小地方,她滿腦子想得最多的是,她的子嗣怎麼辦,史氏會不會接受他們,她這一家真的適合去那等大界生存嗎?

她求助似地望著計唐聖子身邊的史姓采風官。

史問難對這等族人,心起不滿,果真是小地方出來的,鳳凰也給養成雞了,可到底是同族。

「史家每一個人都是采風官、史官,沒有吃白飯的,你若願回歸我族,我族會重新教你,你的子嗣也有機會入史家族譜,若實在沒有成為采風官、史官的天賦,我族也會妥善安置你們。」

有了他的保證,史心中大定,她走不遠,不是還有後代嗎,加入了大界大族,前途總要光明些。

「我和膝下兒孫,願意隨聖子離開。」

史問難搖搖頭,「不管你和你的兒孫姓什麼,到了史家,只能姓史。」

史是跟母親姓的,子女是隨她婚契道侶姓的,然有這等機緣在跟前,改換一個姓算什麼。

計唐聖子拿起請帖,「也該去無咎道場了,微熹尊者、問難天君、史,你們隨我去吧。」

話一出,不光史愣怔了,微熹尊者和史問難也很錯愕。

史問難道,「史實力尚淺,似乎不適合去那等場合。」

史老臉一紅,想要開口,又想想這些年輕模樣的修士可都是尊者天君,做什麼決定,哪是她能置喙的,趕緊閉上嘴。

「其父隕于北羅大界,她跟著去看看也好。」計唐聖子一錘定音,不容人反駁。

他帶上史,是想試探試探北羅道教,看看前采風官是被北羅道教捉住而死的,還是真的偷潛入了瑯環水洞,隕落在了洞里。

這一中界離北羅大界不遠,計唐聖子和微熹尊者帶著史問難、史破空而去,一個時辰後來到了煙海台。

尋不了大嘆,繼長生帝君、揚湯有光將軍,神都的聖子也來了!

再說湛長風那邊,她來得早,讓煙海台有點措手不及。

翁沅尊者本在大殿中,邊迎接來客,邊探听他們的態度,怎想湛長風突臨,他以為太一是看不上這種晉升大典的,能派重臣來就不錯了。

失策失策!

他與她寒暄了幾句,忙請幾位太上長老來招待她,將她接去了另一座峰。

請太上長老招待,明面上給足了面子,湛長風便也不介意他這如臨大敵的態度,隨之去了。

煙海台三位太上長老、一位掌門、十位長老,皆是返虛尊者,其中十席長老位,前六位在翁沅的師弟妹、徒弟間交替,哪位隕落,便新人上位,後三位則是外請的客卿長老。

而太上長老,是他的師父師叔。

翁沅自己便是老牌返虛,快走到壽元後半段了,他的師父師叔更是油盡燈枯之態。

湛長風一路看來,料想煙海台已到了交棒給下一代的階段,難怪老一輩這麼操心,一有風吹草動就悚然而驚,親自出場扯大旗。

如此想著,她倒沒太為難坐自己對面的三位老者,只當普通論道會,和他們談論起教化之道、修煉之道,往風水、醫經隨意扯開去。

一個時辰下來,三位太上長老神智昏昏,因為辯不贏她,都開始耍賴了。

「師祖、兩位師叔祖。」求不得在石階下輕輕喚了聲,然後朝湛長風道,「長生帝君,大典要開始了,請移步。」

「幾位道友再會。」湛長風從古木環繞的法壇上下來,正要離去,那皺著眉陷在瞌睡里的丹歌長老抬起頭,兩片干癟的眼皮緩緩打開,形成一道漏著濁光的縫,「長生帝君,你方才問,堅韌不拔地反復試探、前行、謀取,是不是一定會有得到,我想這也不一定,我們都習慣在前行時,返回來,再前進,返回來,再前進,穩扎穩打,將每一步都踏實了。」

湛長風嘴角微揚,「看來,你們現在在前進這一步上,還沒有返回來。」

她跟著求不得來到了煙海台的主殿前,主殿前的走廊上,中央站著煙海台的返虛,左右兩側是來觀禮的賓客。

主殿外,是一個巨型廣場,周邊站滿了煙海台的弟子。

一條霞光長毯從廣場末端,鋪到主殿走廊上,覆過門檻,抵達一個蒲團,蒲團前邊,立著一尊高大的金像。

這是煙海台的開山祖師——煙海道人,曾經的準聖級先天聖靈,也是布置「七日來復」的大能之一,因其在二庭大戰時期受過重傷,整頓好北羅大界後,便破虛遠走,不知所蹤,九萬年來沒有再現身,盛傳已隕落。

湛長風打量這座像時,感受到了一束目光,斜睨過去,淡淡點頭。

計唐聖子笑笑,「又遇見了,長生帝君。」

「此話,顯得孤極其無所事事。」

「怎麼會,長生帝君日理萬機,本聖子僅是在表達意外之喜。」

「孤亦是實話實說。」

湛長風問他,「聖子這幾日在做什麼,北羅的風光可曾看遍?」

他能說自己無所事事嗎。計唐聖子深以為跟湛長風打招呼是個錯誤的選擇,他原想這趟北羅大界之行,找個由頭,捱到瑯環水洞噴發那一日,跟北羅道教交易一個進入的名額,眼下卻躊躇了。

這帝長生的氣運不知比他高幾何,要是被她發現了端倪,也蹭一個名額,他怕是看見了疑似世界火種的東西,都會被她得去。

計唐聖子無奈,「北羅規矩森嚴,本聖子尚且不敢多走幾步,何來雅興欣賞風光。」

「聖子玩笑了,哪須多走,抬眼不都風光?」

一重重道樂響起,湛長風轉頭望向廣場,大典要開始了。

計唐聖子也朝那邊看了去,可誰又真正在乎這場大典。

跟在史問難身邊的史悄悄上移視線,去瞧那敢和天朝聖子隨意交談的人物,只見她著繡金紋的寬袖大袍,銀冠扣白發,飄然之姿當世罕見,氣度斐然若九天神人,立馬便轉開眼,不敢再看了。

她目光落到場邊的煙海弟子身上,又被他們傲然的身影刺了眼,她想贊嘆,又覺無言,想想家中小兒百歲有余,至今只知道和城里子弟廝混,好不容易組個佣兵團去戰斗,竟是半道從戰場逃了回來,不說也罷!

史感嘆之余被一道冷然的視線拉回了思緒,當下心中一突,不由轉頭四處看去,結果被旁邊的史問難踫了踫腳。

史問難恨鐵不成鋼,想拎著她的領子吼叫,儀態呢儀態呢!這麼多尊者在這里,也敢亂瞧,無知無畏!

她看懂了這位同族前輩的眼神,僵著身子,低頭不再動彈,想來剛剛那道冷然的目光,也是在向她表達不滿和鄙薄吧。

他們的小動作哪里瞞得過走廊上諸位尊者的神識,只不過在尊者眼中,這點小動作猶如塵埃,落不到身上,更落不到心里。

「無所事事」的湛長風卻覺有趣,順著史第一反應望去的那個方向瞧,發現了更有趣的事。

這煙海台的弟子,怎和計唐聖子的人有一段親緣?

神都難道已經將手插入煙海台了?

「大典開始!」

震天撼地的鼓樂聲將所有人的心神短暫地拉了過來,煙海台掌門嫡傳——尋不了,換了件莊嚴的道衣,一路踏著霞光長毯走上來,走廊上的尊者都讓開了道,看著他進入主殿,陳述道願,戴冠披袍,在眾位同門、各方來客的見證下,成為一尊返虛強者。

翁沅尊者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掠過湛長風、計唐聖子、有光將軍,憂心更重。

避得過這次禍,避得過下次嗎,九天征伐的時代,可遠遠還沒結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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