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夢境。
湛長風念頭甫出，猛然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公孫芒訝異地望向他，連忙捋平被角，以為她是等得不耐了。
「真君，都收拾好了，我先走了。」
湛長風惘然了半息，重新坐下來，「慢著。」
公孫芒微慌，「真君還有何吩咐？」
「你是怎麼到這里的，來了多久？」
「我與同伴遭了邪靈追殺，不小心闖進一山洞，睜眼就到了這里，已過半年。」
「何雲天呢？」咦，這對話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公孫芒驚訝抬頭，「真君如何知道？」
湛長風揮揮手打發了他，她懷疑地模了模自己的脈搏，意識進入紫府查看元神記憶，一查之下，發現自己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呼吸里，多了一條模糊不清的夢，可她進屋後一直坐那兒，何曾做過夢？
她百思不解，拿出定位羅盤，想要盡快確定此界方位尋找出去的法子，只是還未定位，就覺得測出的肯定是一片紊亂，結果當真是亂象。
別無他法，唯有接著出去尋歡作樂，深挖此界的事。
湛長風在美人堆里流連了半日，終于在「雷鳴」這個城名外，了解到了其他的一些地名族名，其中一個名稱震驚到了她，叫她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巨神海！
巨神海不是山海界的一處海域嗎，要說特殊，便是它聯通著一處秘境，秘境里有座神殿。
照本土人的說法，她們口中的巨神海離雷鳴城不遠，海中有一尊司水的神祇，海上有一座信徒供奉的神廟，蠻異族是其最忠實的衛族，守護著海洋和神廟。
雷鳴城的人對外族懷有深切的戒備，卻在談起蠻異族時流露出了友好神色。
湛長風錯愕又恍然，分不清這些都是巧合，還是她在做一個夢，夢里將自己經歷的一切都強行且迷之符合邏輯地牽扯到了一起。
蒼莽斗法時的不周戰場里，她第一次見識到了蠻異族。
此族企圖永生，故躲進了不周戰場的神廟里，將自己的意識剝離出來，附身在物件上，再以詛咒的形式，轉移到觸模了物件的人的身上。
還有一塊自稱預言者的石板，將她.玄誠.歲清寒.何雲天等等進入神廟的人都預言了一遍。
蠻異族的圖騰就是水，她還從蠻異族的守靈者那里得到了象征蠻異族權柄的後天聖寶善上，善上可馭使任何水，施加比本體力量高出十倍的絕對防御。
水圖騰，水神紋，水神？
一萬八千神民各擁有一種神力本源，在蠻異族所處的早古時代，正是神朝存在的紀元，他們信仰的水圖騰，似乎也只能是作為神民的神祇了。
那麼巧嗎？
可雷鳴城在極北大地上，靠近湟水，旁邊就是巨神海，但在山海界，巨神海旁邊沒有大陸，只有一座座浮島。
她手指微動，下意識地在桌子上畫著它們的位置分布，手指屈了屈，「湟水是南北走向？」
身邊的姑娘道，「是啊。」
湛長風不敢貿然向她們要地圖，她也看出來這個地方排外性很重，地圖估計是戰略機密，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它。
然依照當地人對某些位置的簡單描述，她能繪出簡陋的地形。
一繪可不得了，她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像冰寒荒原的地形。
這一條南北走向的湟水，神似從望君山發源的霸川。
而背靠巨神海，面朝遼闊大地，橫亙在湟水上的雷鳴城，好像就坐落在霸川入海口的月光三角洲上！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難不成跟她從神殿符號中得到的坐標有關？
這也不對，或者說不可思議，她就算已經從大天世界穿越到了山海界，也不能解釋巨神海位置不同的問題。
她得去這方土著所說的巨神海探一探。
湛長風一路出了靠海的北城門，疾行而去。
某幾個在城門附近游蕩的屠邪者看到了，同情地搖著頭，眼里帶了點看好戲的興味。
「走不出去的，不管往哪里走都會重新回到這里。」
「我賭她一炷香就回來了。」
「呵呵，我賭要不了半個時辰，誰輸了誰就交出一小部分物資。」
修士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對某些修煉資源還是很看重的，可惜這里根本沒有他們用得到的資源，在這種情況下，也唯有想盡辦法從彼此手中獲取物資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月復誹著這個貧瘠的鬼地方，懶散地數著時間。
月色爬上了城牆，他們的喘氣聲漸漸粗了起來，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她居然還沒回來？！
她出去了？！
「走，去看看！」
他們出了城門，朝前埋頭狂奔，奔到了朝陽升起，爬上一座山頭一看，頓時絕望了。
黑黝奇偉的城牆屹立在晨光中，正是北城門！
「怎麼可能，為什麼又回來了！不對，不對！」一名修士崩潰了，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一個夢。
對，是夢。他突然冷靜了下來，他當屠邪者那麼久，不曾听說過大天世界里有一個住著那麼多奇異人族的星界。
這座城附近，他也沒有感應到類似「鬼打牆」的機關.陣法，排除種種不可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他在夢里。
「呼。」他靠著冰冷的城牆，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到一名屠邪者出城去了，憐憫道，「走不出去的，不管往哪里走都會重新回到這里。」
旁邊的修士附和，「我賭她一炷香就回來了。」
「呵呵，我賭要不了半個時辰，誰輸了誰就交出一小部分物資。」他儲物袋里的東西不多了，這讓他產生了一點點危機感。
「那人怎麼還沒回來，能出去了？」
「我們去看看！」
他站在山坡上，看著不遠處的北城門，崩潰了，都是假的，一定是在做夢！
對，做夢。
他冷靜了下來，這里根本沒有鬼打牆的能量波動，與其相信自己踫到了鬼打牆，不如相信自己被困進了夢里。
他在夢里！
「呼~」他嘆了口氣，茫然了一瞬，腦袋有點昏，閑得都恍神了，抬眼看見一個屠邪者出了城門，不由帶著同情嗤笑道，「走不出去的，不管往哪里走都會重新回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