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邪氣入體

愈高愈寒,山雨雲海遮住了前方的路。

湛長風披著細雨雲霧登上山巔天壇,遼闊的天壇在雲霧中愈發顯得沒有邊際。

它的中央立著一尊三足青色圓鼎,沒三兩人環抱不過來。

但她記憶中的是九尊黑玄方鼎。

沒想到找土德輪會找出這種事來。沒找到土德輪不說,還新添了疑惑。

湛長風在天壇轉了一圈,毫無發現,只能下山去。

她在日照境內查探了一遍,此地邪風較盛,民眾多羸弱,她借當地醫館和官府之利,用卻邪丹碾粉和水,于街上施發下去,羸弱者基本喝下一碗就能祛除體內邪風。

將後續施藥事宜交給官府後,她前去查探邪風的來源,邪風一般有兩類,一是戰場上尸體沒處理干淨,導致疫病爆發,感染活著的人,一是沾上了作祟的鬼怪。

目前她在日照境內查到的邪風多半是疫病引起的。

日照曾發生過多場戰役,死傷眾多,會出現疫病,也是情有可原。

但她走訪了幾處掩埋尸體的戰場和亂葬崗後,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這些地方不僅滋生了病菌,還滋生了邪氣,邪氣可是養出惡靈壞妖的大補之物。

這日湛長風來到一處亂葬崗,察邪氣四溢,地下不少尸體長出了黑毛,有起尸的現象,照舊布卻邪陣念往生咒打散了此地邪氣,然後去往附近的村落。

村落中二十來戶人家,正當七月農閑,農夫村婦或蹲在誰家門口聊天,或在河邊洗衣淘米,小路上幾個赤腳的孩子追逐打鬧,沒一會兒又消失在田間。

有人注意到一身道衣的湛長風,露出一口黃牙,「嘿,哪來的女道長!」

湛長風微微凝視,見他面頰凹陷頭發泛黃,眼底有青黑,精神頭卻是十足,身體中斥著一道黑色邪氣。

他見湛長風沒有應他,竟跑過來伸手就要拉她,「走走走,去我家喝一碗水!」

湛長風一眼懾住他的神,「帶路。」

他眼神空茫,僵硬點頭,「好 ,跟我走。」

這一路過去,不少村人盯來,一些農夫更是露出了讓人不舒服的笑意。

湛長風一路觀察,跟他走到東邊的一座大瓦房,籬笆院里,一個皮膚黑黝的矮胖婦人正在打罵兒子,她一手鉗住小孩的腰,一手拿著藤條往他抽,青紅交加,都帶起了血珠。

那小孩也是能忍,竟然一聲不哭。

「干啥呢,別打了,客人都來了。」

「呸,這狗娘養的竟然偷吃肉!」婦人啐了一口,才接男人的話,「干啥來的?」

湛長風收回對男人的攝魂,男人頓時惡狠狠道,「多事,就來討口水喝!」

婦人翻著白眼嘀咕了半響,松開了手,她八歲的兒子提上褲子,眼中滿是仇恨的凶光,一口咬在她手腕上,痛得婦人尖聲慘叫,對他又推又打又罵,「快松開,快松開!死東西,還不快把這畜生拉開!」

男人毫不在意地冷笑一聲,「你崽子不是要吃塊肉嘛,你看你不給他吃,他現在就要咬下你的肉!」

「那些肉是他可以吃的?!松開松開!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看了眼湛長風,好像覺得丟了面子,大甩手走過去,一掌拍在小孩頭上,「兔崽子,別鬧事!」

那小孩被拍得眼冒金星,張著血口凶光畢露,「等我長大了,我就要把你們剁了!」

「還敢 !」

小孩被結實揍了一頓,像小獸一樣嗚咽跑掉了。

「快進來坐!進來坐!」

湛長風進到屋中,男人就推著婦人往廚房走,「我去給她敷點草木灰,包包傷口,再給你盛碗水。」

到了廚房,那男人就從缸里舀了一壺水,寶貝似的挪開灶台下的一塊磚,拿出一紙包,往壺里抖了些粉末。

婦人自己抓了把草木灰敷住涌血的傷口,罵罵咧咧了幾句,看到他做的事,痛喝,「你連個出家人也不放過了啊!」

「別吃醋嘛,留著還能賺錢呢。」他余光瞧見窗外有幾個人在他家附近游蕩,惡狠狠罵了一句,「這些狗東西,那麼著急來分一杯羹啊。」

「你先把水送出去,我去穩住他們。」說著他從窗戶翻了出去,小心望了眼屋子的門,貓腰越過籬笆,「你們干啥呢,都過來,別讓人發現。」

「行啊狗子,你不地道啊。」

「就是就是,一個人想獨吞。」

那邊婦人拿起水壺,努力笑和善,不過她尖酸刻薄慣了,笑得不倫不類,「喝水吧,道長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干什麼?」

「這位嫂子,稻快長熟了吧,今年收成應當不錯吧。」

「估模著就那樣。」她看湛長風不踫水壺,連忙伸手倒了一杯,端到她面前,「喝吧,咱井里的水甘甜著呢!」

湛長風目光深邃,沿路過來,她看見的稻田里只有稀稀拉拉幾株野稻,這村子里的人靠什麼活著的。

且這村子的人比其他地方更嚴重點,邪氣入體入心,仿佛人間的惡鬼,好勇斗狠,力氣偏大,心思還歪到沒邊兒,成了十足十的刁民。

「你快喝啊,走那麼多路不渴嗎!」婦人失去了耐心,抓起水壺就要硬灌,湛長風一指虛點她的額頭,她便被定住了,一段段記憶紛紛展現。

這婦人早幾年前竟是和善樸質的女子,村子的風氣也比現在干淨多了,直到戰爭波及這里,燕侯的軍隊為了補給糧草強收走了村子里的存糧,他們便只能吃樹根挖野菜,吃到最後沒得吃了,就偷偷去搬打仗留下的尸體,割尸肉吃,嫌尸肉難吃的,就交換子女吃,或去遠處的村落劫掠。

戰爭停止,他們卻吃得停不下來了,邪氣盈滿了心。

日照這邊怎麼那麼容易滋生邪氣,有了邪氣,有了缺漏的心,才有入邪的人,循環助長邪氣。

是的,這些人已經邪魔化了。就算祛除了他們身上的邪氣,也無法改變他們的態度。

湛長風閃身消失,男人帶著幾個同村的人進來,一看婦人趴在桌上,啪啪幾巴掌把她打醒,「人呢!!」

婦人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啊。」

「呦,兄弟,不帶你這樣騙人的,你就是想獨吞是不是!」

「馬德,今天你要不把人交出來,我們就把嫂子帶走!」

「我哪里來得及藏,她肯定听到我們說話逃了,還是快點抄家伙追,我不信她能跑出這里!」

「信你一次,追!」

湛長風在村中一口公用的井中投了祛邪的藥末,又以整個村落為布,畫下卻邪陣。

因為她的消失,一傳十,十傳百,村落的男女老少都出動了,找了整整一天半夜,凌晨左右才全部回到了村子里。

夜深,湛長風啟動陣法,替他們祛除邪氣,極多人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不舒服,撕心裂肺似的。

對卻邪陣,反應越大,說明入邪越深,重則會被當做邪魔直接處死在陣中。

晨曦,湛長風記錄下這個村子的位置,從安靜的村中離開,她得查查邪氣究竟是怎麼產生的。

入邪的人越多,暴民就越多,對神州的危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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