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門僧道怒不平

作者︰青衣瀟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晨,日光灑落庭院,驅散滿地露珠。樹蔭下,九爺半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不知是睡是醒。

不多時,葉凌自房中走出來,伸了個懶腰。曾幾何時,他便不再有過睡眠,每夜不是奔波,便要修煉。如昨夜的一晚清夢,已是許久不曾了。

他剛走到樹下,九爺便閉著眼開口道︰「小葉子,睡的好?」

「糊里糊涂,不知好壞。」

九爺聞言一笑,伸手指了指煙袋。葉凌心領神會,給他裝了煙,點著火兒。

煙氣吞吐,九爺道︰「資產千萬,需留勤勉之輩;貧家度日,難養無用之人。你如今如此閑散,荒廢時光,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葉凌點點頭,道︰「您老不說,我也明白。」

九爺抽了口煙,起身道︰「老頭子不是要下逐客令,我看你身手不錯,是祖師爺賞飯。打算進城跟鏢頭提一嘴,讓你也跟著買賣吃一片,大富大貴不得,好歹是個正經營生,你看如何?」

九爺把話說了,葉凌自是不好推辭,便點頭應下︰「全憑您老作主。」

「齊活兒!」

九爺舉著煙袋便往外走,邊走邊道︰「我這就進城去,明兒個再帶你過去照個面兒,立個號。」

九爺剛走不多時,許國便尋來了。

「葉兄弟,」許國笑道︰「磚瓦工的活兒,可會干?」

葉凌聞言一笑︰「看過,沒干過。」

「看過就行,」許國道︰「跟大哥去幫個忙,我家那口子,她妹子家房漏了,央求我去給修補修補,你來給我打個下手。」

葉凌點點頭,便隨他去了。

二人行過兩條街,到了一家破舊的草房門口,但只見這房子︰「陳年茅草鋪頂,失修的土牆四圍。小院不大栽青菜,井台上頭不見灰。大門是朽板做,窗戶是油紙黑。雖是小鎮平常處,落魄到此當是誰。」

推門進去,許國便笑道︰「妹子,我帶人給你修房子來了!」

「姨父來了,娘,姨父來了!」

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姑娘急忙跑出來,滿臉笑意︰「姨父!」

「哎~小寶乖~」

許國順手將小姑娘抱起,用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她的臉頰,十分有愛。

葉凌定楮一看,這小姑娘正是昨天傍晚,挎著籃子賣花的人。

小姑娘也認出葉凌,指著道︰「是大哥哥!」

許國不由得詫異︰「你們認識?」

葉凌點頭道︰「昨晚我買了她一朵花。」

許國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責怪小姑娘道︰「姨父不是說了,不要去賣花的嗎,若是缺錢,去找姨父要就是了。」

小姑娘撅著嘴,一臉憂色︰「可是……可是娘的病……」

「咳咳咳」

屋里扶著牆,走出來一個年歲不大的婦人。葉凌舉目看去,就見這婦人︰「

一身病痾陳久,當是弱不禁風。臉色蒼白久無紅,原是沒錢治病。

生就寡居之命,天憐留下女童。可惜母女兩相逢,俱是陽壽將終。」

許國趕緊將小姑娘放下去扶她娘。

這病婦人慢慢走上前,語氣虛弱,道︰「姐夫……又要麻煩你了……」

許國一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趁著天早,我這就幫你把屋頂修好。今晚上,來我家吃飯,明天讓你姐帶你去看病抓藥,可不能再拖著了!」

病婦人搖搖頭,道︰「我是薄命人,醫不好的,不能再給姐姐,姐夫添麻煩了。」

「你……唉,」許國萬分無奈︰「我知道勸你也沒用,還是做些實際的吧。」

說著,許國便將帶來的梯子架在屋子邊上,爬上去查看。

病婦人看著葉凌,出言道︰「多謝小兄弟了。」

小姑娘趕緊插話道︰「娘,大哥哥是好人,昨天的錢,就是他給我的!」

病婦人一听,趕緊面露感激羞愧之色,道︰「小兄弟給的錢太多,我們怎麼能受,趕緊拿回去些!」

葉凌搖搖頭,道︰「我說了,她的花比那些錢要珍貴的多。大姐,你就不要再推辭了。不然今天這屋頂,誰來幫著修啊?」

病婦人一听,便不再多言,輕輕嘆息一聲,就回屋去了。

葉凌順著窗戶上的破洞看進去,只見屋子里堆滿了布和針線,病婦人坐在里頭裁做衣服,不住的咳嗽。

看的出,婦人病體沉重,可還要這樣辛勞做工,怎麼能熬的住。

「葉兄弟,咱們開工吧!」

許國從房上下來,到井邊打水和泥,葉凌給他打下手。

兩人一邊忙活一邊閑聊著,許國便緩緩說著這家的事︰

「我家這妹子叫雲娘,十六歲那年,嫁給他男人,生下小寶。本來也是家里和和美美的。只可惜老天爺不開眼,讓他男人生了場大病,死了。從此就是他們娘倆兒相依為命。」

「要說這也沒什麼,她歲數還小,實在不行再走走道兒,尋個好人改嫁就是。可總有那愛嚼舌根的混蛋,說我家這妹子是克夫的命,她男人就是被她給克死的,誰娶她準沒好兒。」

「偏偏我家妹子就信了這些鬼話,總是自己是什麼薄命人,不詳之人。就領著小寶過日子,靠給人家做衣服為生。」

「她身體也不好,有病沒錢醫,小病拖成了大病,直到現在這副樣子。我和你嫂子說把她接過來,她偏不,說她要強也好,說她自卑也罷,總之誰勸也不听。」

說到此,許國嘆息一聲,看著窗戶道︰「就是個可憐人啊!」

兩人忙活了小半天兒,一直到太陽西斜了才算把屋頂修好。

洗過了手,許國便去邀雲娘去家里吃飯,結果自然是被拒絕了。理由就是不願再添麻煩。

許國無奈,便跟葉凌出門回去了。

他們剛走,小寶就從院子里追出來,給許國一籃子的青菜,道︰「娘說了,家里也沒有什麼可給的,只有這些青菜,讓姨父帶回去。」

許國也不推辭,接了過來。

葉凌見小寶手中還有一籃,便問道︰「你這是要給誰送去?」

許國接口道︰「許是又要送到寺廟和道觀去吧?」

小寶點頭道︰「是,每次菜下來了,娘就讓我送過去。」

葉凌聞言眉間一挑,問道︰「這鎮子上還有寺廟與道觀?」

許國點頭道︰「兩個破舊的地界了,前些年來了一僧一道,就住在那里,收了兩個徒弟,在東邊的學堂念書。」

葉凌不由得好奇,便辭別許國,跟著小寶去看看。

路上,葉凌問道︰「你家自己緊衣縮食的,怎麼還去供奉僧道?」

小寶道︰「娘沒說過原因,不過我猜是娘心地善良。其實寺廟和道觀的日子也不好過,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葉凌點點頭,又問道︰「與你一般年紀的人,俱都在學堂讀書,你為何不去?」

小寶聞言,低下頭道︰「娘沒有錢讓我去讀書,學堂的夫子說了不要錢,可娘親仍要交了錢,才肯讓我去。」

葉凌心中暗自嘆息,雲娘這樣的性子,倒不知是好是壞了。

「大哥哥,你上過學堂嗎?識過字嗎?」小寶提起頭,眨巴著眼楮看向葉凌。

葉凌點頭道︰「上過,也識得些。」小時,他與三弟吳情一起上的學堂。還記得那個先生十分嚴格,他與三弟可沒少挨手板。

小寶十分羨慕︰「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能夠去學堂。我明天再去采花來賣,早日攢夠上學的錢!」

葉凌看著她,雖有心給她錢,卻不敢明言。需要尋個合適的契機才行。

兩人轉過三條街,方才在一個巷子的角落里,到了這寺廟與道觀前。

寺廟與道觀正對門,一左一右,俱是破落的一個小殿宇,門板殘破,能清楚看見殿中內景︰寺廟里供奉著一尊掉了漆的佛陀像;道觀里供奉著失了色的三清尊。

不過,葉凌的目光卻被這兩個大殿門口的對聯吸引,不由得會心一笑。

但只見,這寺廟門口的對聯寫道︰「

日落香殘,去了凡心一點

火盡爐寒,來把意馬牢栓」

轉頭看去,這道觀門口,也是一副對聯︰「

氣失口,難免親屬不立

全安無人,方知避亂去舌」

葉凌實在不解,這寺廟與道觀門口,因何要掛這兩幅對聯,莫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正想間,小寶卻開口喊道︰「不渡,自修,我來給你們送菜來了!」

不多時,就听從一左一右的後院里,一陣小跑著出來兩個人,正是那日在學堂門口打架的小和尚與小道士。

小和尚法號不渡,小道士法號自修。

剛一出來,小道士自修便搶先出言道︰「小寶你來了,我這就叫我師父去!」

說著話,小道士便要跑回道觀去。

可小和尚不渡卻伸手拉著小寶衣服,笑道︰「走,我們去廟里再說。」

「不行!」自修急忙跑過來,抓住不渡的手,氣道︰「憑什麼要到你這禿驢的破廟里去,應該來我道觀!」

不渡也氣道︰「你這雜毛,當心你們那破道觀弄髒了小寶的衣服!」

「禿驢!」

「雜毛!」

「啊」

一僧一道又打作一團,誰都看誰不順眼,非要比出個勝負不可。

葉凌在一旁發笑,小寶卻十分著急︰「你們不要再打了,我就是來送菜的,我寺廟和道觀都不進去!」

听了這話,不渡和自修這才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手。

小寶將籃子里早就分好的菜取出來,一人一份,道︰「我听說你們因為打架,被學堂的夫子責罰了好幾回。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打架了。我娘說出家人都是清心寡欲,絕不爭強斗狠的!」

可話音剛落,就見這兩個小子把菜擺在地上,一棵一棵的數了起來。

「我是三十六棵!」

「不可能,我才三十四棵,你故意多數了,才比我多!」

「我沒有,果然小寶更喜歡我!」

「混蛋,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

「你這個禿驢,我今天一定好好教訓你!」

「雜毛,我看你有什麼本事!」

于是,兩個人因為菜的棵數,重又打作一團,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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