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這就是道理

作者︰三兩才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工部身為大唐六部之一,不得不說的確有其獨到之處,就比如現在乘坐的這輛馬車,車廂寬敞,內飾簡素,可坐亦可臥,兩側有車窗打開,趕路時秋風順著窗口進,然後順著窗口出。

空氣永遠都是流暢且美好。

距離兩開河還有三日的路程,李休仍然是見城不入徑自走過,那張臉上並沒有恐懼,也沒有沉重。

他死過幾次,如果嚴謹來說便是在地府冥橋上走過幾次,那感覺有些難受,但並不難接受。

淡漠的臉上帶著平靜的目光,這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安靜的讓人感到心悸。

這樣的場面很熟悉,所謂暴風雨前的寧靜便是如此,每個人都在旁觀,這件事很大,大到了讓江湖勢力望而卻步。

想幫忙幫不上忙,敢幫忙的遠在萬里之外幫不上忙。

這一夜下了一場小雨,持續時間並不算久,仿佛就只是為了壓下隨著車輪滾動而起的煙塵。

一路上李文宣什麼都沒有做,就連車廂都很少離開。

尚凌偶爾過來一次。

江永年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找李休聊一聊,他是國師府的祭酒,手握大權,此次隨行而出據說是他主動向太子提出來的,然後李弦一才會讓他跟過來。

馬車仍然在趕路,小雨早已經停了下來。

此處距離兩開河還有兩日時間,這一次李休出奇的讓馬車開進了城,然後隨意找了一家客棧吃上了一頓飽食,接著打了兩壇好酒而後重新坐上馬車自城中穿行而過。

一路上沒有驚動任何人,無論是朝廷或者江湖都是如此。

就仿佛只是三兩普通的馬車過路一般。

秋日里的太陽並不熾熱,幾人都是修士,而且境界不低,這幾日的趕路固然倉促但卻不算累,只能說有些無聊。

很無聊。

「這里距離武當山很遠,但離驛站很近,如果你想留一封遺書,那麼今夜便是最好的選擇。」

許是一路走來太過無趣,陳知墨伸手指了指道路一側的朝廷驛站,然後對著徐盈秀笑著說道。

很多人不怕死,但很多人都害怕留下遺憾,如果能夠在臨死之前再見王知唯一面,那一定是稱得上死而無憾的事情。

徐盈秀皺了皺眉頭

,陳知墨這話當然是在調侃,但她卻是真的在考慮。

既然見不到面,那麼留下一封書信也是好的。

李休卻是望著窗外,並沒有理會他們兩個的意思。

因為醉春風的關系,他對于王知唯並沒有好感,甚至還有些厭惡,但同樣因為徐盈秀的關系,他對這件事也就只能選擇旁觀,何況即便插手其中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算了,就算我留下一封也沒有用,他是不會看的。」

臉色略微黯淡了一些,徐盈秀望著窗外的日落,幽幽說道。

她很少會露出這樣的小女兒姿態,李休皺了皺眉旋即舒展開來。

陳知墨笑了笑覺得有些無趣,男女之間的情愛最沒用處,他煩的很,也厭的很。

太陽落進山中,黑夜開始降臨,三輛馬車在河邊停了下來。

這當然不是兩開河,只是很普通的小河,蜿蜒曲折,並不算寬,大概只有數丈左右的距離。

河面上架著一座木橋,看起來有些破舊,就像是年久失修。

徐盈秀倚在車廂上想著心事,陳知墨捧著酒壇坐在河邊,月兌下靴子將雙腳放到了河水之內,河水很清澈,就連河底的碎石和偶爾成群的小魚都能夠清晰見到。

李休站在橋上,一只手負在身後,遠遠地看著天邊。

輕輕地腳步聲響起,踩在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頭,尚凌走了上來。

「大難臨頭世子殿下還有心情欣賞美景,單單這份心態便讓下官敬佩。」

捏了捏下巴,尚凌在他的身側站下了身子,輕聲道。

「既然人早晚都會死,那麼你此刻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李休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口中淡淡道。

尚凌聞言笑了笑,並沒有生氣,臉上也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只是順著李休的視線向著天邊看去。

然後問道︰「今天是個好天氣,朗日晴空,但夜晚的雲卻很厚,除了露出些許輪廓的月亮之外就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如此的景色絕對稱不上美,既然如此那殿下是在看什麼呢?」

「天空的美麗從來不在于星辰,夜色同樣很美。」

李休說道。

「群星隱沒,黑雲蓋頂,下官眼中所見皆是黑暗,何來美景?」

尚凌搖了搖頭,如是道。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站在各自的立場所做出來的決定也不相同,你眼中無此事,所見便都是黑暗,我眼中有此事,所見卻是美景。」

尚凌不置可否,再問道︰「此事是何事?」

「你要做的事和我要做的事。」

于是尚凌沉默了下來,這話很難懂,但他听得懂,這里的事所指的並不是事。

而是勢。

所謂泛指,便是如此。

「殿下認為此行活下來的概率如何?」

這話問的很直接,沒有半點的拐彎抹角。

「我不會死。」

李休道。

「殿下何以如此肯定?」

尚凌有些驚訝的看著李休的臉,似乎想不通死到臨頭他的底氣為何還是這麼足,那張臉上的表情為何還是那樣的不屑一顧。

「從前沒有人能殺我,以後自然也不會有,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這應該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意思。

「這是道理?」

尚凌的聲音略微拔高了一些。

「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他驚愕的問道。

所謂道理自然要有理可尋,有跡可循,有道可依。

如此才是道理。

你說你不能死,你便真的不能死?

這算是什麼道理?

「我是唐國世子,李來之的兒子,即便是死也是死在邊疆之上,兩開河可是唐國邊境?」

李休挑眉問道。

「自然不是。」

尚凌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子午谷可是唐國邊境?」

「當然不是。」

尚凌拱了拱手,回答道。

「那姑蘇城可是唐國邊境?」

李休聲音愈發凜冽。

「斷然不是。」

尚凌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拜服道。

李休一只手負在腰後,面容淡漠。

「既如此,我憑什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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