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與神行馬車緩緩降落在其中一根柱子山的山腳下。
顧木踉蹌著下了地,深吸口氣,感覺沒有之前那種要死的感覺了。
先不說後遺癥,小命應該保住了,也不知道牧兄給自己吃的靈丹是何等神物。
他一落地,剛把臉上紅印擦干淨的牧長清也走出馬車。
還很尊敬地站在車門口,伸手扶住栗子香小手,將她「請」了出來。
無鋒這才回到他背後。
「感覺如何?」
牧長清上前問。
顧木身上依然血漬呼啦的,滲人無比。
「好些了。」
他嘗試著拱手,立馬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摔倒,還好被牧長清扶住。
造孽啊……
牧長清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盡管並不清楚他的性格,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老鄉見老鄉!
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老鄉,可兩人都是人類啊,在妖族世界,他倆跟老鄉沒有任何區別,心理認同上自然不一樣。
唯獨好奇的是,他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又是怎麼被符宗接納的?
又待了多久了?
思考間,值守山門的兩名符宗弟子快步趕來,差點沒認出來顧木。
其中一女性黃鳥妖瞪大眼,不可思議道︰「顧師弟?你這是干嘛去了?怎麼落了這副模樣?」
「呵,怕不是又去看他那所謂的爺爺,意外遇到了妖獸吧?」
另一名青狼妖瞧了顧木傷口一眼,將視線移向別處,顯然與他不是很對付。
顧木也不想與他多言,咳嗽幾聲,沖黃鳥妖拱手道︰「黃師姐,說來話長……咳……確實遇到了妖獸,幸得我身後這二位道友相助,不然已是一命嗚呼。」
「噢,這樣啊,那你趕緊去回春堂療傷吧。」
她倒是個善心妖,一點沒惡意。
不過那青狼就不是很好說話了,聞言倒是沒阻止說不讓顧木回宗治療,但卻攔下了牧長清二人。
他眉頭緊皺,狼尾巴向後水平伸直,暗青色的眼瞳在牧長清身上來回打量。
警惕道︰「你也是個人類?」
「是的。」
牧長清拱手,「在下牧長清,身後這位是我的師父,涼月仙子。」
「涼月仙子?」
他顯然沒听過,念叨了一句,神色也不自覺尊敬許多——當然,只限對栗子香。
因為修仙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些個「仙子」、「真人/妖」、「居士」、「散人/妖」之類的稱號,不是誰都能用的,至少要有元丹境及以上的修為才可以,而且還要看地方。
在符宗附近這個以七流八流宗門為平均水平的地方,自然可如此稱呼。
但若是去了大地方,比如白狐城和白狐山,這種修為自稱XX仙子就是在徒增笑料。
稍作思考,發覺栗子香的修為確實捉模不透,青狼平直的尾巴稍稍下垂些,「那涼月仙子可進,你還是不行。」
「于師兄,倒也不必如此嚴格吧?他怎麼說也是救了顧師弟呢。」
黃鳥出來打圓場。
「不行就是不行,人類向來狡詐,你怎知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沒有宗主或長老們的同意之前我絕不放行!」
「可顧師弟就不狡詐啊。」
「不是,你怎的如此話多?出了什麼事你擔責嗎?」
「哦……」
黃鳥不敢吱聲了。
她也只是內門弟子中比較底層的存在,性子又軟,不敢多爭辯。
牧長清倒也不惱,站在符宗的立場上,有這種盡職盡責的弟子屬實是件好事。
于是微微笑道︰「那就煩請這位師兄代為通報一下,就說涼月仙子攜徒前來討教符道。」
「今日不可,還請改日。我宗內今日要迎接重要角色,宗主和長老們都很忙,無暇顧及他事……」
「謝謝。」
栗子香突然上前,莫名道了聲謝。
接著大家便發覺青狼瞳孔驟縮,渾身緊繃,額頭冒出陣陣細汗,沉默片刻後點點頭,走到一旁掏出個玉牌自言自語。
顧木趁機領著牧長清二人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廣場,上面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架造型怪異的飛鳥。
大的可以裝下四五個人,小的只能單人,都是「半敞篷」,從外頭能看見里面。
見牧長清看得好奇,顧木介紹道︰「此物名為‘飛鳶’,和神行馬車一樣,只要有靈晶驅動就可以飛行。但和神行馬車不同的是,它只能短距飛行,行程不過二十里,所以往往用于各個宗門內部峰與峰之間趕路……咳咳……」
「哦,我說呢。」
牧長清恍然大悟。
仰頭,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而且互相隔了老遠的石柱山,心中迷惑算是解開了。
「它也不收費,只要是符宗弟子和拜宗的都可以用。」
「懂了。」
牧長清趴在飛鳶邊上來來回回觀察,想弄明白這玩意兒沒發動機是怎麼飛起來的。
最終發現,每一架飛鳶的兩只翅膀、尾部和頭部,還有身子上下邊都各自刻有一個小型陣法。
幾個陣法互相串聯,由「乘坐艙」頂蓋上的那顆下品靈晶作為能量供應,繼而驅動。
「一顆下品靈晶才夠飛二十里地?」
牧長清拍了拍飛鳶翅膀,一臉不信。
顧木搖搖頭,解釋道︰「並非靈晶不夠用,一顆下品靈晶實際上夠飛鳶斷續使用四五年。」
「那是為何?」
「因為太熱。」顧木挪到飛鳶邊上,指著某根翅膀上的陣法,「這個會發熱,如果二十里地以後還是強行飛,會導致燒壞飛鳶,所以必須要休息會兒。」
「這樣啊……」
牧長清再次恍然。
他雖是文科生,但基本科學知識還是懂的,能量產生熱,確實很正常。
只是……這東西就不能改善改善嗎?
萬一飛忘了呢?
到時候鳶毀妖亡那可損失大了。
思考間,青狼那邊已經得到回應,無視了牧長清,對著栗子香拱手道︰「涼月仙子,宗主有請。」
說罷將玉牌對準天空,一道柔和光束射出,到達一定距離後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護山大陣顯現,又自動裂開一個豁口。
牧長清頓時反應過來,剛來天境派那天,那兩個值守弟子手里也有塊玉牌,只是他們通報的方式是故意溜回宗門內當烏龜了……
而不是通「電話」。
「多謝。」
栗子香道了聲謝,收回神行馬車,提起裙擺走向其中一架飛鳶。
她自然知道牧長清想體驗,便隨他心意。
飛鳶的速度很慢,升空後花了四五分鐘才晃悠悠來到石柱山頂部。
接著將顧木先送去回春堂療傷,再轉道飛向符宗主峰。
路上,牧長清看了眼漸漸變小的回春堂,轉頭輕笑道︰「栗子今日可不像我常見的模樣。」
「因為我沒幫他療傷嗎?」
栗子香亦笑。
說著從手鐲里模出一個橙黃色水果,嘎 咬下一塊,叼著半截遞至牧長清面前,挑挑頭︰「嗚嗚~」
「在別人家呢……」
後者有些心虛。
頓了頓,還是上前用嘴接過,慢慢咀嚼——嗯,真香!
「對啊,以你的性子應該隨手幫忙了吧?」
「平時是這樣,但剛才也這樣做的話就搶了長清的功勞。」
栗子香又咬下一塊遞過去。
「啊……唔,我不在乎這點功勞,還是命比較重要。」
「那我換個說法吧,我若是出手,他原本對你的尊敬就會更多轉移到我這里。」
牧長清理所當然道︰「那不好嗎?」
「不好,我並不缺這點尊敬,但是長清你缺,你需要朋友,需要兄弟,而這件事說不定就能為你帶來一個忠實的鐵桿朋友。」
「……」
無法反駁,甚至可以說很有道理。
沉吟片刻,牧長清重重地嘆了口氣。
栗子香剛準備咬果子的嘴巴隨之停下,好奇道︰「怎麼了?」
「我懷疑我上輩子拯救了蒼星界,還不止一次,不然遇不到你。」
「肯定是這樣~所以這輩子打算怎麼跟我過呀?」
牧長清想了想,將她手里只剩一點點的果子拿過,啃了個干淨,調笑道︰「先證得大道,功成身退後回地球,然後……咱們比隔壁生五個的那兩位再多生一個,修仙者嘛,不能被比下去。」
「啊?六個啊?」
栗子香略顯驚訝,歪頭思索了會兒,最終認真道,「長清若是不嫌麻煩的話,栗子可以的……」
「……」
她好像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