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皮被羞紅臉的栗子香抱走了。
看著她背影，牧長清模了模鼻子又撓撓頭，最後深呼吸幾口氣轉身離開。
這處七品洞天福地面積不算很大，順著石子路走了大約十分鐘離開竹林後，那股濃郁的靈氣感立刻減少許多。
眼前是一個山坡，竹林在山坡上，山坡和山坡下則栽種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植物，每一種表面都有非常淡的微光。
不如竹林。
它們像田地似的劃分整齊，每一塊地都插有牌子，上面寫了字。
「綺庚花，歸陽峰第三組。」
「綠燈草，歸陽峰第六組。」
「天陽果，歸陽峰第四組。」
牧長清小聲念叨，轉頭又看向旁邊地里一種通體紫色，大約半米高，且只有三片大葉子和一個花蕊的植物。
「紫復靈，歸陽峰第一組……原來都是靈田啊。」
「也對，旁邊就是洞天福地，在這兒種多多少少能蹭點油水。」
牧長清又走到一片整體赤紅色的靈田旁，見植株嬌艷，伸手欲踫。
「住手！」
一聲略顯稚女敕的大喊讓牧長清停住動作，「赤焰花有毒，不能亂踫！」
「……」
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道扛著鋤頭的身影一腳深一腳淺走了過來。
他年紀不大，大約十三四歲模樣，但臉上卻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滄桑，皮膚也很黑。
等來到面前牧長清才發現，他是個瘸子，走路時高時低。
至于外貌……
「人類？」
「人類？」
兩人異口同聲。
下一秒，他點點頭，又搖頭，有些憨厚道︰「我不算是人類。」
頓了頓，又道︰「也不算是妖。」
「……」
牧長清面色怪異。
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除了人和妖也沒別的了啊。
「听他們說我娘是人，我爹是妖。」
「混血啊。」
牧長清了然，難怪他會這麼說，稍作沉吟，微微矮身跟他目光平行︰「不過我是人類，你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了會兒，略顯不正常的左腿動彈幾下，搖頭︰「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瘸子。」
「小瘸子？」
「嗯。」
「你從小就生活在這兒？」
「是的。」
「你腿怎麼瘸的？」
「摔……摔斷的。」
牧長清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不過兩人剛認識，他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不會去追問。
只要確定他對自己沒有敵意就行，不然天境派這麼大，其他弟子又都不喜歡人類，他還真不知道找誰了解去。
「我叫牧長清。」牧長清自我介紹，看了看四周，問道，「你在天境派就負責種地嗎？」
「嗯，我是歸陽峰外門弟子，從小就干這個。」小瘸子老老實實回答。
「那你對天境派很熟咯？」
「差不多吧。」小瘸子握了握鋤頭，稍稍思考，抬頭看向遠方，「上邊那兩個內門不怎麼熟，我也只是偶爾去，想要自由進出的話必須成為內門弟子才行，否則便只能踫運氣，比如遇上活動或者任務什麼的。」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兩座尖尖泛白的高山映入眼簾。
上邊雲霧繚繞，仙氣飄飄，正是天境派主峰天境峰和絕倫峰。
從他的話語里也不難推斷，天境派五座峰，只有這兩座才是內門弟子修行所在，剩下的歸陽峰、破軍峰和凌空峰應當就是外門弟子所在了。
咬了咬嘴角死皮，牧長清翻手從手鐲內模出一顆下品靈晶，笑道︰「小瘸子，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天帶我在歸陽峰到處走走，這顆下品靈晶就作為報酬歸你了。」
「真……真的？」
小瘸子瞪大眼楮，原本晦暗的臉色立即充滿神彩。
但馬上，他就換上警惕神色，遲疑道︰「你不會是想打探什麼秘密吧？我可不能出賣天境派。」
牧長清哭笑不得︰「只是讓你帶我到處逛逛，熟悉一二，因為我接下來應該會在這住挺長一段時間。」
「住？」
「是啊，就在後面竹林里。」
「竹林？啊，你是……」
小瘸子突然想起昨天開始在宗門內瘋狂流傳的消息。
說是一個漂亮女狐妖帶著一只黑貓和一個人類徒弟出現在山門，打傷一名值守弟子不說，還揚言買下了七品洞天福地。
難道說……
「那是你們買的？」
「是的。」
小瘸子頓時了然，點點頭︰「那……好吧，但是你不能惹事哦，不然被巡察隊抓住了，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吧。」
牧長清一把將靈晶塞進他手中。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寶貝，小瘸子拿起靈晶用粗陋的衣袖來來回回擦了好幾遍，這才鄭重其事緊緊攢在手中，好像生怕它跑掉。
接著，他重新扛起鋤頭，轉身走向田埂︰「跟我來吧，這里的靈田你切記不要亂踫。」
「一來有些有毒，二來很貴重，經常有管理巡視盤點。」
「我知道。」牧長清東張西望打探，「剛才那個紅色的是干什麼用的？」
「入藥用的，但是在未經處理之前有毒，貿然觸踫會導致皮膚發癢，體溫升高。」小瘸子對這里的物種很熟悉。
「可以做什麼藥？」
「……合……合歡散。」
「……」
這片靈田面積頗大，一路走了半個小時，翻過好幾個小山頭才算正式離開，路上還遇到了不少和小瘸子一樣的耕種者。
對于牧長清，他們沒表示出太多敵意，但也沒有打招呼。
就像北冰城的百姓，大多都當他不存在。
接著又走了一刻鐘，在穿過一條幾米寬的小溪後兩人總算來到平坦地。
目之所及有大量建築，背靠小山，整體呈半圓形建造，圍出個弧形，弧形中間是個面積頗大的廣場。
左側有路通向破軍峰，右側則通向絕倫峰。
廣場上邊能看到有不少妖在插旗……哦不，在切磋。
「前邊就是歸陽峰最活躍的地方了，你可以把這里理解為修建在宗門內的村子，歸陽峰外門弟子大多都住在那兒。」
小瘸子盡職解釋。
正四處打量的牧長清回過神來，哦了聲，追問道︰「你們的日常工作都是農耕？」
「大部分是，少部分擁有修為的外門弟子還可以去戰令堂接取宗門任務，完成後就能獲得獎勵，可比種田強多了。」
「你沒有修為嗎？」
小瘸子梗住，緩緩搖頭；「沒有，不過即便是普通百姓，在宗門內種田也比在外頭自己種田強，收入高些不說，逢年過節還能收到宗門發放的全民福利。」
說完，張開手掌看了看掌心的靈晶，「當然怎麼都比不上靈晶就是了。」
話落，一道黑影閃過，原本躺在小瘸子手中的靈晶突然消失不見。
兩人抬頭看向前方，只見一名沒有腿，只靠蛇尾行動的陰翳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前面，手中正拿著那枚靈晶，狹長瞳孔中滿是貪婪之色。
「喲，小瘸子，有好東西居然不知道跟師兄分享分享？」
他聲音听起來像嗓子里卡了口陳年老痰。
「你！你還給我！」小瘸子急得要跳腳。
「還給你？這不是你特意孝敬給師兄我的嗎？」蛇妖笑得頗為陰森，「正好師兄的境界從靈渦四層到五層只差最後臨門一腳，你這顆靈晶來得可真是時候。」
「放心，師兄不會虧待你，反正你拿著它也沒什麼用。」
牧長清眯了眯眼，向前一步，不滿道︰「誰說沒用？一顆下品靈晶足以換取普通一家三口生活一年的金錢，你給嗎？」
「哪兒來的毛頭小子多嘴？」
「牧長清。」
蛇妖定楮看去，頓時愣住，隨即更顯凶惡，冷聲道︰「是你？好小子，來送死的麼？」
「是啊，我就站這兒，你敢殺麼？」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