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二樓共有兩間房，樓下則是廚房什麼的。
從塵土厚度來看，很久沒有妖住過了，甚至可以說從建起到現在壓根就沒有妖住過。
因為牧長清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明顯使用痕跡，更不要說留有什麼天境派弟子的私人物品。
特別是一樓廚房，那鐵鍋，明晃晃的，再磨一磨能當鏡子使了。
想想也是，能來洞天福地修煉的機會肯定不多，誰還有功夫睡覺吃飯吶？
大掃除向來是件費勁的活。
直到日落西山牧長清才勉強處理完屋子內部明顯位置的灰塵，而後轉身進入廚房開始做飯。
栗子香不會做飯，當然就算會，牧長清也不可能讓她做，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師父。
廚房里很快便傳來陣陣切菜聲。
和豆皮探查完周邊情況的栗子香終于回來，伸了個懶腰，順著聲音進入廚房。
她有個習慣，進入廚房的時候一定將狐耳狐尾收起來，因為怕被油煙弄髒。
所以這會兒是跟牧長清一般無二的人類形態，眼瞳也恢復成了常見的棕色，相比于狐妖形態少了嫵媚，但更添清純。
「乖徒弟有什麼要幫忙嗎？」栗子香四處打量，笑意盈盈。
「不用，師父等著吃就行。」牧長清回頭輕笑，手上動作不停，速度不減，一點兒也不擔心切到手。
「唔，好吧。」
栗子香閑得無聊，聞言只能自己給自己找事做，東翻翻西瞧瞧。
最後發現實在沒什麼可做的，干脆搬了張竹椅坐在廚房門口當觀眾。
牧長清已經開始將菜下鍋。
油聲 里啪啦，香味漸漸四溢，栗子香的嘴角也隨之輕輕揚起。
不知為何，這個場景讓她身心格外放松。
「長清。」
「怎麼了師父？」
「如果哪天你能回到家鄉，你還會回來嗎？」
牧長清沒馬上接話，而是往鍋里放了幾樣調料並翻炒幾下後，嘴角輕揚︰「師父要嘗嘗咸淡嗎？」
「好呀好呀！」
栗子香忙不迭上前，抄起筷子夾起一塊肉片送進嘴里。
入口鮮香，咸淡適中，咀嚼幾下後便順著食道進了胃。
栗子香豎起大拇指︰「好吃誒！」
「那當然，我家在那個世界是開連鎖餐飲的，我經常跟大廚學……」
「叮——恭喜乖徒弟成功討得師父歡心，徒弟值加兩點，累計二十三點。」
聲音突然響起。
牧長清吧唧下嘴，一邊將菜裝盤一邊感慨這可比做任務帶勁多了。
「回不回這件事，具體情況具體對待。」
「怎麼說？」
「如果時間太漫長，導致我回去的時候親人已經全部老死了，那我應當會回來。」
「反之不會？」
牧長清頓了頓，刷洗完鐵鍋後搖頭道︰「也未必。」
「因為人也好，妖也罷，都是有感情、會留戀的生物，說不定當我找到回去的路時，我已經提前在這邊成家了呢？那樣的話，我肯定還會回來的。」
「這樣啊……」
栗子香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
「沒什麼，快點炒菜，師父餓啦~」
修仙者很少有真正意義上的進食需求，更多的只是為了滿足口月復之欲。
就像栗子香喜歡吃水果，豆皮喜歡吃魚干。
餓嗎？
當然不餓，她們用靈力就可以溫養身體，吃這些純粹是因為愛好，因為想吃。
等到吃完晚飯，將廚房打掃干淨，天色徹底黯淡。
栗子香去泡澡了，豆皮則如同黑夜中的精靈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牧長清獨自躺在竹樓天台上望天發呆。
手上是用靈力凝聚出來的師父「模型」，比起之前又稍微精進了些。
直到現在，他依然感到有點恍惚。
僅僅幾天時間他就有了這樣一個溫柔漂亮的師父，自己好像也稱得上天才，學什麼都快。
也對，救人溺水不但沒淹死，反而穿越世界這種事都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老天再眷顧一下，讓自己天賦極佳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對，就是那句。
看著手中勉強有點人形的師父，牧長清嘴角輕揚，揮手消散，繼續望天。
這個世界的天空很干淨，只要不是陰雨天幾乎不存在看不見星星這一說。
不過有點遺憾的是牧長清看了兩年了，到現在也沒找到一個眼熟的星座，比如北斗七星。
所以以他僅有的科學知識分析來看，這兒恐怕離太陽系得有很多個光年。
只能確定在銀河系內，因為這里依然能看見銀河帶，肉眼可見的最大星系仙女座星系也清晰無比。
或許這里是銀河系彼端吧。
牧長清長出口氣，手指在肚子上輕輕打著節拍，張嘴清唱︰「這一天，我開始仰望星空發現，星並不遠，夢並不遠，只要你踮起腳尖……」
「我相信有一雙手。」
忽然一陣悅耳聲音伴隨著舒緩的樂器彈奏聲從不遠處湖泊傳來。
靈力擴散，匯聚成肉眼可見的實質化靈力波動。
「把我輕輕牽到你的跟前，我相信，有一根線將夢想與現實相連……」
牧長清整個愣住，瞬間翻身下樓。
沒理由啊，這歌她怎麼會？
難道她之前兩年觀察自己時，仔細到連他的唱歌內容也要認真記錄下來嗎？
周圍很安靜，只有栗子香輕靈的聲音回蕩。
牧長清做賊似的小心翼翼靠近，果然看到她已經泡完澡，正以人類模樣背對他斜坐在湖泊邊草地上，身前是一架琴或者箏之類的樂器。
「我從此，不再彷徨也不再靦腆，張開雙臂，和你一起，飛得更高，看得更遠……」
曲終。
聲停。
實質化的靈力波動也漸漸消散。
雖然看不到她正面什麼表情，但牧長清用指甲蓋都能想到她肯定在笑。
果然，腦子里忽然響起栗子香軟軟的聲音︰「叮——任務五，給師父捏……捏肩，任務獎勵兩點徒弟值。」
「唔，這不太好吧？」
牧長清撓撓頭，沒有上前。
男女授受不親嘛。
「不捏倒扣十點。」
「來了！」
牧長清大步流星，迅速來到栗子香身後坐下，伸出雙手。
然後就停住了。
栗子香沒有回頭，眼角余光後瞟，細若蚊蠅道︰「快點啦，師父今天可累了。」
「……」
衛生分明都是我搞的好嗎！
栗子香的肩膀很柔軟。
觸踫到的瞬間，牧長清明顯感覺她身子一緊，而後腦袋微垂，望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夜無風，四周只有蟲鳴回蕩。
皎潔的月亮倒映在湖水中，將周圍映照得頗為明亮，再配合那些發光植物，美不勝收。
栗子香身上很香，粉白發隨意披散著更是加重了這種香味。
牧長清忍不住輕輕翕動鼻子。
「不可以對師父有壞壞的想法哦。」
「我沒有。」牧長清果斷否認。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這頂多算是在盡孝。」
「是嗎？」
「是的。」
「那你好好盡孝，師父想眯一會兒，醒了給你獎勵~」
「多謝師父。」
牧長清並未學過捏肩之類的技巧，毫無手法可言，也不知道力氣重了還是輕了，但是看師父一副享受到快睡著的樣子，想來應該正合適吧？
漸漸地，湖泊邊上又安靜下來，牧長清的思緒也從栗子香飄飛到了天外。
兩年了。
也不知道爸媽和姐姐怎麼樣了。
是不是這兩年一到「忌日」就去給他的衣冠冢上香燒紙了呢？
自己有沒有被樹立成見義勇為的典型？
還有，姐姐找到對象了嗎？
她雖然長得漂亮，但那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著實沒幾個男的受得了。
「唉……」
一聲嘆息。
驀地，思緒中斷。
牧長清感覺有什麼東西靠到了自己身上，毛毛乎乎的。
低頭看去，只見栗子香漂亮的狐耳悄悄出現，整個後腦勺已經貼在了他性感的深V胸口上，眼眸微閉，俏臉紅潤。
時不時的，狐耳還會隨著呼吸起伏搔動他下巴。
以牧長清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和紅唇——像春天里的花兒。
她……
好像有億點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