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那，牧長清體會到了什麼叫靈魂出竅、時間凍結。
眼前一切景象都變得極度緩慢、虛無和模糊，栗子香的聲音听在耳中也不甚清晰，仿佛來自天外。
但意識很清楚，自己剛才挨了化身境強者的一掌。
甚至于他回過頭時還看見了騰空而起，面目扭曲的「自己」，一口鮮血噴出至少兩米遠。
下一秒，靈魂歸位，時間流動恢復正常。
在巨力催動下他又追上了栗子香，和她相擁著滾下石柱山，最終撞到一塊大石頭，停下。
「嘶——」
牧長清倒吸口冷氣，大腦如同漿糊，強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仿佛散架了似的。
就連眼楮也嚴重充血，看東西模糊中帶點紅，難受無比。
無限接近死亡。
栗子香趕緊從他懷里掙扎起身，一邊幫他檢查身體一邊哭道︰「長清，你不會有事的！」
「咳……哈……哈……」
牧長清胸口劇烈起伏，呼吸只能靠喘，連搖頭都做不到。
他大約能感覺到自己骨頭斷了，而且不是普通骨頭，是脊椎骨，畢竟剛才挨掌的地方是後背。
若非無鋒強行阻攔，擋去了部分傷害，這一擊多半會直接把他小命收割走。
也不知道無鋒怎麼樣了。
他勉強轉動眼珠子往旁邊看去，正巧看見紅綠兩道人形光芒以不正常的姿勢飛來，重重地摔在他身旁。
其中尤以無鋒傷得重，身上沾了不少血，氣息萎靡，想來之前硬抗那一掌也給她帶來了嚴重影響。
牧長清張張嘴，想讓她們趕緊走卻又說不出話，甚至無法傳音。
好在憐華尚且正常，趕緊上前將她倆拉到身後，一臉警惕地盯著石柱山頂那道身影。
那是個老嫗，同樣為蛟族，身材不高，眼窩深陷，論陰沉氣息比蛟元和還要強許多。
再加上她皺紋滿滿的老臉，去演鬼片都無須化妝。
她手執一個類似法杖的武器，陰森沙啞道︰「居然有三個器靈，元和，今天收獲頗豐吶……」
「是，弟子之前未曾注意他們居然有三件神兵，眼下也算是彌補幾名同族死去帶來的損失了。」蛟元和來到她身後恭恭敬敬。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凌凌受此大辱，定是這男人強行逼迫，還望師父出手攔下那白狐，弟子去結果了他。」
「好說，除了三個器靈，他倆今天都得死，以慰我蛟族子弟在天之靈。」
「師父高義。」
說話間，老嫗將手中法杖往地上輕松寫意般一砸，只見正在給牧長清施法治療的栗子香動作驟停，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鍵。
而蛟元和則殺將過來，一柄飛劍寒光熠熠，殺氣凜然。
他速度極快，才亮劍，身影便出現在石柱山，抬手斬出巨大的灰黑色劍氣。
電光火石間，唯一還能正常行動的憐華從栗子香手鐲內模出一張符文，想也沒想便朝前扔去，而後一把抱住栗子香害怕的尖叫。
轟！
劍氣與靈符在中段相遇。
剎那間靈符碎裂，化作一道靈力箭矢與劍氣悍然撞上，強大的力量爆發開來，席卷四周，將附近地面裂隙里的岩漿震上天，再洋洋灑灑落下，好似一場火雨。
這箭矢顯然比劍氣強度還要略高些。
等劍氣碎裂，它依然沖向前方，將石柱山扎了個對穿不說還炸塌了。
轟隆——
巨石崩碎，煙塵四起。
蛟元和閃身躲避，心中罵罵咧咧，暗道這白狐怎麼會有這麼多五品靈符。
而且這一下攻擊似乎也打斷了師父的施法，白狐能動了。
她給牧長清喂下一粒散發微光的特殊靈丹，而後起身，渾身散發冷意。
「憐華，把鷹蛋保管好，再照看好姑爺和風風霏霏。」
尾巴散開，鷹蛋漂浮著飛入憐華手中。
後者忙不迭點頭，擔憂道︰「小姐小心點，只要等姑爺恢復些許就能帶我們走了。」
「嗯，我知道。」
話落，她淡金色眸子綻放光亮，身後九尾錯落分開並高高揚起，形成「尾扇」。
緊接著她雙手掐印，體表覆起一層耀眼的白色光芒。
一股神聖氣息以她為中心向四周快速擴散，頭頂上方則有什麼東西在成形。
先是一個直徑數百米的白色圓圈，接著是耳朵尖、尾巴尖、足尖和鼻頭。
前三個都是白色，只有鼻頭為黑。
蛟元和目瞪口呆看著，一股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這是只九尾白狐！
九尾！
要知道整個狐族，無論是白狐、赤狐、黑狐還什麼別的亂七八糟的狐，上上下下攏共就那麼幾十個。
眼前這只居然就是？
而且從她即將釋放完畢的種族圖騰來看，這神聖氣息，應該是天妖白狐沒跑了。
「天妖白狐……」他瞪大眼楮喃喃自語。
懸在上空的老嫗同樣一驚，握法杖的枯槁老手不自覺用力許多。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種鬼地方遇到九尾天妖白狐，這般概率，跟走著走著突然看到腳下有一株凡心草差不多。
愣神間，圖騰凝聚完畢。
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九尾白狐立在圓圈中，淡金色眸子殺氣彌漫，喉嚨里發出即將進攻的輕微聲響，恍若活物。
老嫗仔細看了看，又看看下方的栗子香，再注意到她特殊的發色，雙眼微眯似乎在思考和回憶什麼。
驀地，她瞳孔驟縮，趕忙傳音給蛟元和︰「徒兒，這是九尾國的涼月公主！」
「什麼？是她？」
「沒錯，為師也是第一次見到真身，世間傳聞她毛色特別，白中帶粉，擅長治療，再加之九尾和天妖特征——肯定是她！」
「這……難怪了……」
蛟元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略顯緊張道，「難怪她擁有如此多的器靈和靈符。」
老嫗點點頭，沉聲道︰「不止，她的底牌絕不僅限于此。」
「那當如何是好？這若是讓她回到九尾國和狐皇一哭訴……」
「別說了，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們只能硬著頭皮把她永遠留在這里，不然……」
她深陷的眼楮看向蛟元和，意思再明顯不過。
不然他倆就得死。
九尾國狐皇甚至無須親自動手，只要跟萬龍國龍皇打個招呼，他倆便死路一條。
因為明里暗里都有傳聞，涼月公主大概率會嫁去萬龍國。
試問這般關系下，龍皇能容他們？搞不好整個蛟族都要倒大霉！
是以與其等死，不如拼一把，來出神不知鬼不覺。
對視結束，老嫗高舉法杖，頭頂上方同樣出現一道灰黑色圓圈，漸漸凝聚出蛟影，並凝實。
至于蛟元和已是順著甬道離去。
栗子香瞥了他背影一眼，冷聲道︰「找支援？看來你鐵了心要將我留在此地？」
「公主莫怪，都是為了活命而已。」
「說得好……」
她回頭看向正在緩慢恢復中的牧長清，心中頗為焦急。
若只是對上一名化身境，她有把握反殺，但若再來一個就難講了，必然會付出極大代價。
關鍵她不想過多糾纏，多耽誤一分，便晚一分給牧長清治療。
所以要速戰速決。
頓了頓，她抬手指天，再重重落下。
「進攻！」
「嗷——」
九尾白狐發出略顯尖細的鳴叫，足踏虛空，狂奔向前。
老嫗亦落下法杖，張嘴大喝︰「殺！」
「嘶——」
灰黑蛟妖拉直身軀正面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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