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二百八十五章 晉級下一輪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這個道理,游離自然是知道的。

別看那雙翼龍鼉來回飛躥,橫行無忌,但它的真正命門其實不是其自身,而是一直無法動彈的仲達。

只要制住作為主人的豢獸師(哪怕是個半吊子),本命獸再怎麼不听話,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因為它還有一半的魂魄被拘押在豢獸師體內,如果豢獸師死亡,自己也不可能獨自活下來。可以說,雙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命運早就深度捆綁了。

就這一點而言,一直躲在游離心湖之中溫補的隱喜蛛,就要幸運得多。

它當初睡著時,不慎被松油包裹起來,陰差陽錯下被大自然的偉力塑造成一顆琥珀,肉身雖然完好無損,魂魄卻越來越虛弱。若不是得了心字印的關照,就會同樣是魂飛魄散的結局。

所以,當仲達被游離拖向地下時,那雙翼龍鼉立即反應過來,憤怒地大吼一聲,聲音中明顯帶著一絲懊惱,然後就氣沖沖地回身來救。

然而游離早算準了時間,特地將其調到十丈開外,以它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自己將仲達拉入地下之前,趕回來搭救。

不僅如此,游離甚至連仲達可能出現的反抗都算了進去,結果滿臉血污的仲達,神魂已經瀕臨昏聵的邊緣,根本沒有辦法反抗。游離只用了半息的工夫,就毫無阻滯地將其扯入地下。

雙翼龍鼉大吼不停,滿台亂跑一陣,然後找準一個點,四腿亂刨,試圖再次挖出一條地洞來。

只不過,這時的游離已經深入地下十丈深——這也是九品土芥符所能達到的最大深處,再往下就扛不住地底的壓力了。

游離之所以選擇躲這麼深,自然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因為他很清楚,豢獸師與本命獸之間具有很強的心神聯系。自己把仲達帶在身邊,就演武場這麼大點兒地方,無論躲在哪里,都能被雙翼龍鼉感應到。

而他要徹底封閉仲達的三大本命竅穴,至少需要二十余息的時間。所以,必須分秒必爭。

人身三大本命竅穴,丹田為海,心竅主識神,泥丸竅藏元神,都有可能被豢獸師用來溫養本命獸的魂魄,所以,最穩妥的做法就是全部封閉,省得出現意外。

游離一掌擊暈仲達,先將手中的八品迷魂符打入他的泥丸竅中,防止他過早醒來。

這道迷魂符是之前的八品五行符大陣用剩下的,反正符膽中的靈竅真意即將流失殆盡,干脆就此用掉,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熟練地運轉真,將仲達的丹田之門給封死了。

做完以上兩步,他都未感知到那雙翼龍鼉的神魂波動,就此確認,其魂魄就在仲達的心竅之中。

于是,他左手拿出一道九品錐心符,同時將真貫注于右手,手掐劍訣,穩穩地點在了仲達的心竅位置。

須臾之間,心竅如有一層韌性極強的屏障一般,瞬間彈開了他的手指。

「好家伙,還敢反抗!」

游離蹙眉低喝一聲,側耳听著頭頂地面處的動靜,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毫不猶豫地將錐心符打了進去。

下一刻,他的神識中便感應到心竅內劇烈的神魂波動,想是那龍鼉的魂魄正與錐心符所化的鐵錐相互較量著。

與此同時,原本昏死過去的仲達也突然抽搐起來。

游離眉頭皺得更深了,正擔心會不會不小心弄出人命時,仲達卻又恢復了平靜。

游離探手其鼻下,見尚有微弱的鼻息,稍稍松一口氣,再略一感知,發現其心竅終于雌伏下來,戰況如何,不看便知了。

這時,他也隱約听到了地面傳來的裁判聲息︰「雙翼龍鼉已經失去意識,真玄派的選手可以出來了。」

那響若洪鐘的嗓音在演武場和觀眾台上方回蕩了十余息,卻已經不見有回應。

裁判等了一會兒,嘴角抽搐道︰「臭小子,還要我說第二遍不成?再不出來,信不信我直接給你判負?」

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花,定楮一看,卻見游離肩扛仲達回到了地面,連連賠笑道︰「別別別,前輩,我這不是出來了嘛!」

裁判雖然驚異于這小子的神出鬼沒,表面上卻板著臉道︰「我裁判比試至今,還是頭一回踫到這麼大規模破壞演武台的比賽,若是再拖延一會兒,這賽台都要被你們給拆完了!」

「嘿嘿,那您得找他說理去了!」游離笑嘻嘻地放下仲達,指著他說道。

裁判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仔細探查了仲達的情況,見他雖然受傷不輕,但並無性命之虞,便起身朝著觀眾台下方的評委席方向,大聲道︰「散修仲達失去意識,本次比賽真玄派道心勝!」

游離虛握拳頭,朝著觀眾席上翟弼清二人所在的方向,揮揮手,然後便迤迤然離場了。

至于昏迷的仲達,自然有相關的工作人員負責處理。

他離開得平靜從容,觀眾台上卻炸開了鍋。

觀眾台西南區域。

一群修士交頭接耳,有人恨恨道︰「媽的,沒想到那真玄派的小子居然贏了!老子投了上千靈,這下是賠得底 褲都沒了。」

另一個道︰「你才一千靈,老子可是押了三千靈!三千靈啊,都夠買一件中品的高階法器了。那臭小子等著,別給老子逮到機會,否則肯定要敲他兩下悶棍才能解氣!」

又有人道︰「我听說,昨天顧先生開盤時,頭注派給了老賭鬼。那老賭鬼卻是讓真玄派的小鬼下的注,你們說,這小子是不是打假賽了?」

有人沒好氣地罵道︰「你丫是不是連智商都輸掉了?打假賽從來只有故意輸的,哪有強行贏的?」

那人不服道︰「萬一是雙方串通好的呢?」

……

一時間,物議沸騰。

觀眾台西北區域。

粟休休正埋著頭,專心對付手中的糖葫蘆。

粟仁轉頭笑道︰「休休,這次你又猜對了。算一算,本次大比,你那個能力最多還能使用三次。」

粟休休抬起頭,張著沾滿蜜糖的小嘴,認真道︰「爺爺,雖然還能用三次,可休休覺得,最好還是只用兩次吧。您不是常說,無論窮富,都該余著麼?」

粟仁伸手模模孫兒的小腦袋,兩眼眯成一條線︰「休休真是長大了。那就依你,接下來的比賽,咱們再下兩次注。等你吃完糖葫蘆,爺爺就帶你一起去找顧先生結賬。」

粟休休疑惑道︰「為什麼這次不讓休休一個人去了?」

粟仁笑道︰「這次賺得可不少,你一個小孩子的,爺爺可不放心讓你抱那麼多錢過鬧市。」

粟休休聞言,也不多問了,繼續埋頭對付那已經化開的糖葫蘆。

觀眾天東南區域。

听到旁邊人的問話,韓沖打開折扇,淡淡道︰「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不過,還請南凜真人放心,晚輩一定不負所托。」

南凜微微點頭,徑自離去。

待其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韓沖這才發現自己後背早已濕透了,暗忖道︰「看來,上清宗對那小子是志在必得啊。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干什麼了,竟然被這樣的龐然大物給盯上了。」

言畢,也緩緩離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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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游離徑自出了賽場,發現翟弼清和方懷遠早就等在下山同道口。

翟弼清勾肩搭背道︰「小老弟,你真行啊。什麼時候學會遁地術了?」

游離白了他一眼,「遁地術這麼高深的術法,怎麼從你嘴里出來,好像是個爛大街的貨似的?我可不會什麼遁地術,那是我師父賜給我的泥石符!」

說完,兩眼朝身後掃了兩掃。

翟弼清正疑惑間,方懷遠立即道︰「原來是泥石符。我們還以為是你們真玄派的遁地秘術呢?」

翟弼清會意,也附和道︰「唉,居然是泥石符,真讓人失望。」

游離道︰「誰讓你沒事亂希望了!肚子餓了,走,去清遠酒樓搓一頓去。」

三人笑鬧著,緩緩下山而去。

這時,不遠處的樹叢中,走出兩個人來。

若是剛剛離去的三人在此,一定認得出來,那二人正是昨日在望京酒樓與他們結下梁子的東北修士。

「廷喜老弟,你剛剛听到了吧?好在不是什麼遁地秘術,只是一道泥石符而已。真是虛驚一場。」其中一人說道。

柳廷喜點點頭,面無表情道︰「蘭兄,話雖如此,泥石符也不是什麼常見符。他能憑借此符長時間躲在地底,說明品質必然不低,極有可能是一道八品,甚至是七品的符。」

舒蘭笑道︰「看到你這麼謹慎,我也就放心了。下一輪好好表現,狠狠揍那小子一頓,讓他們知道真正豢獸師的實力,長長我們東北五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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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鳴山巔的另一邊,位于觀眾台東北側十余丈外的一間二層小石樓內,是特別為受傷修士準備的臨時醫療室。

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仲達終于從深度昏迷中蘇醒。

睜開眼時,映入他眼簾的卻是兩個陌生的大漢。

其中一個,長得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看長相,有點像西域胡人。另一人身形更加魁梧,目測超過了八尺,濃眉大眼,是典型的北人長相。

那胡人笑著上前道︰「你是仲達吧?」

仲達頭痛欲裂,緩緩點頭,遲疑道︰「你們是?」

胡人回望了一眼身後之人,得了肯定的眼神後,這才回身笑道︰「我們來自牧靈山莊。」

「牧靈山莊?」仲達眼楮睜得老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錯。我叫阿海,這位是我家少莊主,熊大公子。」阿海介紹道,「你今天雖然輸了,但我們看中了你的潛力,想將你收入門下,不知你可願意?」

仲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你們是天下豢獸師祖庭的那個牧靈山莊?」

「不錯,正是我們。」阿海笑吟吟道,「怎麼樣?可有意願?我們很忙的,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考慮。」

「我當然願意了!」仲達毫不猶豫道。

開玩笑,他千里迢迢跑過參加仙盟大比,可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雖然遺憾輸了比賽,但最終的目的卻達到了!

「很好。你先安心養傷。」阿海說著,遞來一塊沉水香木制作的木符,「傷愈後,憑此木符到安西城某街某巷來找我們。」

仲達一臉激動,千恩萬謝地接過木符。

嗣後,二人徑直離去。

半路上,一直一言不發的熊大突然問道︰「阿海,剛剛確認過了吧?」

阿海道︰「大少爺放心,小的已經仔細檢查過他的心竅和獸囊,那雙翼龍鼉的確是難得一見的變異種,有很大概率會誕生第二個本命神通。」

熊大道︰「很好。現在山莊的發展勢頭正勁,你好好跟著我,等我繼承了山莊的主事權,定能保你榮華富貴、境界修為。」

阿海拜謝道︰「多謝少爺,小的一定唯您馬首是瞻。」

熊大又確認似的問道︰「對了,剛剛探查仲達的狀況時,順便取樣了吧?」

阿海舉起手中的透明皮囊,指著里面的一撮毛發和一小塊皮肉,笑道︰「少爺您看,那真玄派小道士的,都是從仲達身上獲取的。」

熊大點點頭,「嗯,回去好好鑒定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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