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二百五十一章 玉筆變異

「武家?」南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多話。

陽玄側目而視,意外道︰「你不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我魂又不是白搜的。」南木不以為然道。

正說話間,對岸的夜梟聲還在持續,等到第三次叫完後,陽玄清一清嗓,也沙啞著聲音,學那夜梟叫。

南木看著陽玄抻著脖子,努力尖叫的樣子,險些笑出聲。

等雙方確認了彼此身份後,陽玄率先動身,踏浪過河。

南木緊隨其後。

數息後,雙方人馬在河心一塊的巨石上停住,開始交涉起來。

河東岸一處隱秘的樹林中,劉在貼著一道五品潛行符,身上氣息全無半點外露,正目不轉楮地盯著河中心的動靜。

過了許久,南木似乎與武家來的三個人發生了口角,險些大打出手,陽玄正在居中調解。

這時,劉在身邊出現了一股極細微的氣機漣漪,隨後便有一個身形瘦小的黑影出現在他左近。

「鼠哥,好久不見。」劉在張手設下一道禁制,招呼道。

那個代號為「子鼠」的瘦小漢子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旋即露出一對蠟黃色的大板牙,說道︰「不錯,修為突飛猛進。」

「嘿嘿,老大過獎了。對了,目標在談些什麼?他們設下了隔音禁制,我這邊探听不到。」劉在問道。

「我剛剛從河底模回來,那群人中有個陣法高手,布下的禁制疑似‘隔牆無耳陣’,導致我听不真切具體內容。只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地听出,武家的錢老二似乎對南木不滿,兩人起了爭執。」子鼠笑道。

「有不滿是正常的,那南木老賊對我師弟是真起了殺心,卻也無意中打亂了他們的謀劃。」劉在皺眉道。

「他們所謀究竟是什麼?你知道嗎?」子鼠好奇道。

「我也是綜合各方消息,獨自思考作出的推斷。陽玄所在的崳山派,背後肯定是太清宮無疑。他們作為太清宮的馬前卒,主動接觸玉龍山,顯然是覬覦那個首席供奉的位子,說不定還想來個鳩佔鵲巢。不過,那簡雄也不是吃素的,應該是早有防備,反手拉來了崳山派的死對頭龍門溝,以期對抗崳山派的虎視眈眈。

「不過,崳山派顯然沒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玉龍山身上,同時還暗中聯合了武氏。安西州境內的仙家勢力,真論實力,玉龍山這個名義上的第一名其實比武氏差多了。武氏畢竟是大武王朝皇室的後裔,懂得藏拙,平日里足夠低調,只躲在暗中發展自家勢力。」

劉在話音未落,子鼠咧嘴笑道︰「用不了多久,安西州的仙家第一必然是你們真玄派了。」

劉在會心一笑,回以一個默契的眼神。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小子年紀輕輕,也算是天才絕艷之輩了,為何會選擇真玄派這麼個無名小派?難道是因為崇拜璇玉前輩的緣故?」子鼠問道。

「咱們武德司出身的年輕一輩修士,又有幾人不把我師父當作——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是‘偶像’——有幾人不把我師父當成偶像來崇拜?」劉在傲然道,眉宇間有自然流露的與有榮焉之感。

「璇玉前輩的確算得上咱們武德司的傳奇人物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其實早就拜他為師了吧?臭小子,老實交代,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子鼠不無羨慕地說著,旋即又問道,「至于偶像……那是什麼意思?」

「顧名思義不會嗎?」劉在笑道,「這是我師弟教我的。這小子是不是冒一兩句新詞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邊境地帶的土白。至于拜師一事,以後有機會再跟老大你講。現在嘛,還是先專心應付眼前事吧。」

劉在說著,想起一事,又問道︰「對了,我自動退出十二地支後,新的丑牛人選篩選出來了嗎?」

「此事有些不好辦哪。」子鼠嘆道,「倒是出現兩個較為合適的人選,不過一個是皇室宗親,在顯應宮修道,皇室子弟嘛,你懂的,身份顯貴,太金貴了,不適合咱們;另一個則是道錄院主動從十方叢林系統中挑出來的,但官家對此態度不明,這事就這麼被擱置下來了。」

「武德司歸官家直管,道錄院卻想往里面塞人,無怪乎官家冷淡以對。這種沒有眼力見兒的事,十有八九是那梁枋所為吧?」劉在嗤之以鼻。

「真給你說中了。」子鼠也笑了起來,「梁枋大法師比咱們還熱心。我琢磨著,他們提供的那個人選,怕是與他沾點親帶點故了。」

「這些年來,一個道錄院,一個祠部,要麼囂張跋扈,橫行無忌,要麼私販度牒,貪腐成風,無論是朝中官員,還是官家本人,其實都頗為不滿,只是礙于情面,暫時壓制著。梁枋這個時候還想著染指武德司,搞不好就觸犯了官家的逆鱗了,這是取死之道。」劉在說道。

子鼠對這些腌事最為不喜,也不願多提,只是勸道︰「朝堂之事,也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管好自家事就行了。」

「話不能這麼說,鼠哥,你雖然擅長處理具體事務,但對大勢的關注度遠遠不夠。以前有我在,還能幫著替大家查漏補缺,今後你們自己也要多關注朝局。這不僅與你們自身的前程和安危息息相關,也是事關大隨國運流轉的大事。」

劉在苦口婆心道︰「我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安西路已成為山上山下各大勢力最新的角力場︰儒家內部不和,朝堂內有隱憂,仙盟不滿于現狀,一直試圖掙月兌太祖皇帝施加在其上的枷鎖,與大桓境內的數家宗門聯合只是第一步。」

子鼠听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笑道︰「老規矩,你挑重點說。」

「武氏蟄居安西州上百年,暗中控制了風門中的各家勢力,至少在這關外十六州中,‘風門’之前都可以冠以‘武氏’二字了。一向謹慎的武陽真人,這次卻答應了崳山派的合作請求。不僅如此,就連牧靈山莊也等不到仙盟大會開始,就提前介入了安西路的暗流之中。其中的凶險,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子鼠思索了片刻,終于了然于心,由衷道︰「我們畢竟才到這里沒多久,多虧你一直在這里。如果武氏真掌控了關外的風門勢力,那豈不跟江氏一樣了?」

「所以呀,有些疽癰惡瘡是該剔除了。」劉在說道。

正說話間,河心的數人驟然分開,各各回到岸邊。

「他們似乎談好了,但並沒有像我們預料的那樣,集體展開行動啊。」子鼠提醒道。

「不急。武陽那個老油條,能在安西城當了那麼多年土皇帝,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既然不急著下場,說明局勢還未完全倒向對他有利的一邊。」劉在分析道。

「接下來怎麼辦?這次兄弟姐妹們都听你調派,老哥我也听你的。」子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那就多謝大家了,等辦完事,請大家到踇隅觀坐一坐。」

劉在收斂笑容,沉吟片刻,終于打定了主意,「起陣!先弄死那南木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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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灑在窗台上,從木窗的縫隙里透了進來,照在游離臉上。

游離睜開眼,頓感頭暈目眩。數息後,昏黑的雙目終于恢復清明,下意識地伸手搭在額際,遮擋刺眼的陽光。

「神靈附身,後遺癥還真是大啊。」他暗嘆一聲,掙扎著坐起來。

仔細感受了一番手腳,又趺坐入定,嘗試搬運真,運行了數個小周天。

嗣後,他習慣性地模了模腰際,發現自己的佩囊和獸囊都不在了。遂想起當初法司提堂時,被捕快給收走了,此刻應該還在法司內放著。

想著自己的官司還沒完結,遲早還得回去一趟,游離就有些無奈。百無聊賴之際,他想起一事,取出了山嵬托他保管的那枚土龍珠。

這枚暗黃色的不規則小球,觸感與一般的泥塊差不多,表面看不出一點神異之處。

他心念一動,腰際驀然生出一絲氣機,一條活靈活現的蛟尾便懸浮在他面前。

不等他指示,那黃蛟的尾巴就自行纏住土龍珠,死活不肯松開。

游離見狀,覺得稀奇,試著用神識發出一股意念。那蛟尾立即給出了回應,顯然對這土龍珠十分鐘情。

據山嵬所說,這土龍珠其實是一只上古異獸的獸丹,是山氏先祖在一處遠古時期的仙家洞府中發現的。被發現時,那只異獸已經死去多年,骨肉全部腐爛淨盡,只剩下一堆骨骸和這枚獸丹。

山氏先祖只憑經驗辨別出,這只異獸極有可能是一只成年期的食土龍。食土龍是搬山一族的叫法,翻譯成大隨語言,便是「土蛟」。

想到這里,游離狂喜,對那越纏越緊的蛟尾笑道︰「這顆土龍珠,是不是有助于你恢復?」

蛟尾縱向甩了甩,釋放出肯定的情緒。

「你需要怎麼利用這顆土龍珠,才能恢復呢?總不會是就這麼纏著吧?」

蛟尾橫向甩了甩,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游離眉頭一皺,「那該怎麼辦?煉丹?」

還是否定。

于是,游離一臉猜了好幾回,得到的都是否定,搞得他抓耳撓心。這蛟尾別看是個殘軀,但實力可不弱,吊打現在的他還是綽綽有余的。

更何況,在法司地牢內,若不是這蛟尾堅持不懈地擠壓丹田封印,他早就給那華英杰打死了。

這個救命之恩,游離肯定是要認的。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玉筆突然自心竅中飛出。

現在的玉筆,不知何時,已由原先的金黃色,一變而為赤黃色,有點類似于晚霞的余暉。

原來,昨日火神君郁攸的神降,是以玉筆為媒介的。因為當初他與游離簽定法契約時,法契雲文就刻錄在玉筆的內壁之上。

由于火神君是火神,之後游離的每一次請神,那濃郁的火屬性氣息都對玉筆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而昨晚,火神君不惜消耗大量的神力和靈識,直接附身在游離身上,以自身的靈識與游離的肉身進行了高度融合,這樣一來,哪怕融合的時間十分短暫,但作為二人融合的介質,玉筆無形中就深深受到了金烏真火的燻陶,發生了良性變異。

這對游離來說,簡直是個意外之喜。

「難怪天下的修道之人,都渴望能與天地神靈簽定法契約,原來好處這麼多!」

他正暗自興奮不已,卻見玉筆懸停在蛟尾之上。

那蛟尾突然露出一絲怯意,還未來得及向游離求救,就連同那土龍珠一起,被玉筆給吞進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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