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神附身

陽玄頓時目瞪口呆,喝道︰「南木老匹夫,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幫你下決心啊!」南木嘴上說著,身子同時漲大一倍有余,全身泛著淡淡的金光,那高大的身形與火神君郁攸的法相相比,竟然顯得不相上下。

嗣後,他一大步跨出,瞬間趕至郁攸面前。

郁攸眉頭微皺,輕輕一拍火葫,立有一道火龍沖天而起。

那火龍凝如實質,巨口一張,吞向南木道人。

南木雖然施展了神人金身術,肉身強度堪稱「半神」,但面對那溫度極高的太陽真火,根本不敢直攖其鋒,一閃身,險之又險地避開火龍巨口,同時右手一招,喚出自己的本命法兵——紫嵐盾。

紫嵐盾乃是上清宗紫嵐峰一脈獨有的一種防御性法寶。此盾以紫嵐峰出產的一種特殊精鐵打造而成,是紫嵐峰一脈鍛體修士祭煉本命法兵的不二之選。

實際上,天下修士在選擇自己的本命法兵時,雖然均受限于自身的五行靈根和資質,選擇余地都不大,但絕大多數人還是會首選攻擊類法兵,極少有人會以防御型法兵作為主要的本命法兵。

上清宗紫嵐峰修士則不然。他們之所以會反其道而行之,主要與其體修身份相關。以縮骨術和神人金身術為主修功法的這一脈修士,肉身已足夠強悍,攻擊力同樣不俗,尤其擅長近戰。如此一來,該脈修士就格外重視防御力。

這種選擇,乍一看十分不合常理,但仔細一想,卻又有其必然性。

盡管體修天生肉身強悍,但面對擅長遠攻的修士,尤其是符咒師時,其實十分吃虧。這就意味著,他們在順利近身之前,必然要先承受至少一波傷害,那麼,他們執著于防御型的法寶煉制和溫養,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紫嵐盾所用的精鐵,因屬紫嵐峰所獨有,故名紫嵐鐵。這種精鐵既十分堅硬,又具備十足的韌性。不僅如此,它不但兼具這兩種特性,而且各項指標都達到了極致,這就十分罕見了。

俗話說︰「過剛則易折。」金屬過于堅硬,在面對金丹期修士的強大攻擊之時,反而容易崩碎,但紫嵐鐵卻因為同時具備極強韌性的優點,便十分適于煉制防御型法兵。

南木道人手中的這面紫嵐盾,被他煉化、溫養了上百年,已經達到了中階法寶的品質。就連他的師叔,已是金丹後期修為的致虛聖人,在使出全力的情況下,也無法一拳將其擊潰,防御力之強,可見一斑。

事實上,這也正是南木道人敢于正面硬剛火神君郁攸的底牌之一。

別看郁攸凶名在外,此刻請下他分身的,只不過是個築基期的小鬼,那麼,這具分身法相所具備的神力又能大到哪里去呢?頂多也就收拾收拾華英杰這樣的弱凝丹罷了,在金丹期面前根本不夠看。

須知,請神術雖不比一般的道術,低階修士也有可能創造奇跡,請動神階極高的天神下界,但神祇降下的分身所具備的神力大小,其實是與修士本身的修為息息相關的。

修士修為越高,神祇能降下的神力自然就越高。如果神祇強行灌注過多的神力,便會撐爆修士的肉身和神魂,這一點游離自己也深有體會。所以,他只以築基中期的修為,就能夠請動火神君助陣,雖然十分驚艷,但郁攸的這具分身法相的實力上限就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而陽玄道人之所以猶豫,並不是真的打不過這具分身,他所懼者,不過是郁攸的赫赫凶名而已。

畢竟,崳山派不比上清宗,立派祖師玉陽真人飛升成仙後,也只是東華帝君座下的一介普通神官,無論是神階還是實力,都比身為火部正神的郁攸差了一大截。

那麼,他這個徒子徒孫,怎麼敢輕易得罪郁攸?萬一郁攸睚眥必報,回到天庭後,找機會給自家祖師爺穿小鞋怎麼辦?

陽玄的顧慮,在南木這邊就顯得太過縮手縮腳,畏首畏尾。面對一名小築基,都不敢快刀斬亂麻,實在是墮了金丹的威名。

——這就是師門出身上的差距了。

紫虛元君飛升後,直接入了上清聖境修行——那可是靈寶天尊的道場!地位比之東華帝君都差不了多少,又何懼一個小小的火部正神?

閑話休說,轉回正題。

南木召出紫嵐盾後,立即漲大一倍有余,盾牌正面繪刻的一條青龍,仿佛活了過來,頓時飛出盾牌,張牙舞爪地飛撲向前方的火龍。

二龍相撞,迅速纏斗起來。

郁攸法相回轉,望了游離一眼,見他臉色慘白,嘴角更是有鮮血溢出,便心神傳音問道︰「可還撐得住?」

游離咬咬牙,發狠道︰「生死關頭,撐不住也得撐!」

郁攸笑道︰「沒看出來啊,你小子發起狠來,連自己都不放過。既然那倆小金丹不懼于本尊的威名,說不得還是要懲戒一二,你小子準備好了,本尊要附身了。」

附身?

游離一愣,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覺得神魂一顫,心湖秘境瞬間洞開,隨後便有一縷淡金色的霧氣彌漫開來,隨後分別順任督二脈往下,將他的奇經八脈都給保護了起來。

「這是?」

「為了不傷及你的大道根柢,本尊不惜耗費大量神力和靈識護住你的經脈,這麼替自己的生考慮的神祇,整個天庭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你小子就知足吧!」郁攸沒好氣道。

心湖之中的小游離,當即虛心斂容,誠心道︰「多謝郁神大人垂愛。晚輩有一事不明,這樣附身之後,您的這具分身的威力還能提升到什麼程度?」

「解決掉那個狂妄小子不成問題。」

話音未落,郁攸的法相瞬間鑽入游離體內,暫時取得了游離肉身的控制權。

只見他眼眸中金光閃耀,一蹬腿,竟視陽玄道人布設的落地生根陣如無物,簡單粗暴地撞開了結界,朝著南木道人電射而去。

南木見游離氣勢驟漲,瞬間意識到這是附身了。他微微眯眼,屈腿下蹲,同時握緊手中紫嵐盾,根本不帶絲毫的輕慢之心,作出了十成十的防御姿勢。

因為神祇附身,是比普通的請神術更加凶悍的道術。

普通請神術,神祇分身降臨後,法相只作為一個獨立個體,與修士相互配合行動。而神祇附身,則由神祇分身直接附著于修士肉身中,躲避人界天地對于神祇分身的壓勝,從而更好地發揮出分身法相的實力。

戰斗經驗豐富的南木,一眼就看出游離這次附身的異常。因為按常理,游離這個築基中期的脆弱肉身,根本承擔不起這麼龐大的神力才對,為何他氣勢一漲再漲,肉身卻絲毫沒有要崩壞的跡象?

來不及細想,「游離」已經殺到眼前。

南木雙手持盾,正面迎了上去。

紫嵐峰體修,面對強敵的硬踫硬,從來沒有退避一說,只會迎難而上。

「砰——」

隨著一聲巨響,神力和法力沖撞形成的罡風,以二人為中心,瞬間爆發而出。

不遠處的陽玄早早地退出老遠,因為擔心大戰引起城隍爺的關注,甚至不計法力損耗,拼了命地將一股股暴烈異常的罡風壓縮在法司圍牆之內。

于是乎,現場就出現了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

「游離」和南木一次又一次肆無忌憚地激烈踫撞,陽玄則在旁邊的房屋之上,一邊擴大、加強落地生根陣的範圍和強度,一邊罵罵咧咧道︰「你倆倒是打得爽了,害得老子跟著擦!」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位于城中央的道正司閣樓上,安西城的城隍爺周功成正凝目遠眺,面沉如水。

站在他旁邊的劉在手搭涼棚,嘆道︰「開國公,你給說說,我那師弟如何?」

周功成聞言,露出一絲笑意,「知道你這個當師兄的為自家師弟自豪,可你也得分時間,看場合吧?他那邊凶險著呢!」

「這不還有你呢嘛。正好在火神君面前露露面,說不定還能混個臉熟。」劉在笑吟吟道。

周功成一手憑欄,笑道︰「承蒙你看得起,火神君何等身份,我這個小小人間地祇,可不敢去觸霉頭。」

劉在突然拋過去一攤酒,說道︰「听聞開國公生前是海量,尤其喜好京城樊仙樓的蓬萊春,我窮得叮當響,東拼西湊,好不容易買到這一壇。」

周功成順手接過,瞥了他一眼,然後解開封泥,灌了一大口,一臉酣適道︰「好酒啊,當真懷念得緊!不過,你這一壇似乎與邢陽生那小子孝敬過來的,是同出一缸吧?」

劉在見謊言被拆穿,面不改色道︰「曾听京城耆舊夸贊開國公的舌頭,不僅能舌戰群儒,還品盡天下美酒,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讓人佩服!」

周功成笑著封上封泥,手腕一轉,收入神主玉牌之中,正色道︰「準備收網了嗎?」

劉在點點頭,然後反問道︰「關于本州婬祀野祠一事,事涉一州香火信力,開國公作為安西路社稷地祇之首,可有什麼想法?」

周功成沉吟片時,說道︰「老夫擔任本城城隍雖然才不過數年,但已經多次听聞城西北一帶有數座武王爺廟的事了。」

劉在眉頭微蹙︰「武王爺廟……看來,武氏還想著死灰復燃?」

周功成雙手負後,平靜道︰「當年武氏被大隨奪了氣運,就連丹江以南各地的君財神廟都被砸毀,武氏一族西遷至此,要說他們對大隨沒有一點怨恨,你信嗎?」

劉在笑道︰「說起來,當年的大武王朝也是盛極一時,武文帝更是被江南百姓奉為君財神,可惜是個二世而亡的短命王朝,連君財神的神位也未保住,被商家鼻祖王氏取代。武陽卻想著掛羊頭賣狗肉,在安西城這個偏遠之地重建祖先的神廟,還改名為‘武王爺廟’,這就有點自欺欺人了。」

周功成自己就是地祇,對于那位武文帝的遭遇,其實更能夠感同身受,嘆道︰「只能說武氏流年不利,當年安西路數州還在蕭國治下。他不遠萬里,將武氏宗族遷徙到這個邊境蠻荒地帶,以為山高皇帝遠,可以重續祖先的香火,沒想到還不到百年,這里又成了咱們大隨的國土,還真有些造化弄人。」

「不說這個了。」劉在正色道,「我們查知,武氏與風門牽扯極深,甚至不排除他們已經控制風門大多數的勢力,至少關外的梁肅路、安西路的兩路十六州,已經被他們盡數滲透了。據可靠消息顯示,本州那個‘反隨復蕭會’的組織,背後就有武氏的身影。」

周功成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他朝法司方向努努嘴,提醒道︰「你師弟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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