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器靈的教導

童子聞言,只是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游離頓時覺得心神如遭雷劈,心神所化的小游離當場星散。

回到現實中,游離驀然睜開眼,頓覺腦袋脹痛欲裂,心中苦笑連連︰「這位大爺,真是一點都開不得玩笑,惹不起,惹不起。」

下一刻,心神卻又被強行扯回了心湖秘境之中。

「臭小子,跑什麼?剛剛听明白我的話了嗎?」童子橫眉道。

「應該是明白了……吧?」游離小心翼翼道。

「明白了就好好鞏固一下《天心訣》的第一重境界。你身上沒有長耳靈蝠這樣的蝙蝠類妖獸,不過看樣子你對蝠妖的本命神通所知並不少,那就不一定非要墨守成規,通過觀察蝠妖來完善傳心術的學習。我記得,踇隅山杏玄洞中的那株水蕨妖,神識頗有可取之處,你回去後與它一起修煉一段時間,應該會有所裨益。」童子提醒道。

「水蕨妖?」

經童子這麼一提醒,游離終于想起來,先前在那杏玄洞中,他與師兄劉在以心神傳音聊天時,居然被那水蕨妖給一字不落地听了去,當時他就很驚訝。現在回想起來,那水蕨妖的本命神通估計就與神魂之術有關啊。

想到這里,游離心中就有了計較。準備等此間事了,回一趟踇隅山。

想罷,他就開始按照童子的教導,重新溫習起傳心術來,旨在強化對神識波動的操控能力。

用器靈童子的話來說,以往游離使用傳心術,總是朝四面八方同時釋放, 「就像黑夜中點燃的燭火,光線四散,優點是能察覺周圍一定範圍內的所有目標,缺點則是強度過高、消耗太大,不能持久作戰。」

游離用心听著,思路一旦被打開,便能瞬間意識到其中的差別。

童子繼續說道︰「真正神識強大之輩,必須要學會精準操控,定向釋放神識。還是以燭火為例,若是稍加引導,比如用一塊木板擋住一側,把有限的光芒都往另一側照耀,既能防止被不必要的目標發現,又能更加集中、有效地使用神識之力。」

游離心想,你說的不就是手電筒嗎?不過,這個世界顯然沒有這玩意兒,說出來童子也未必知道,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事實上,當他自己默默將舉例對象改為手電筒後,童子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手電筒照出的光束,就相當于釋放出的神識波動。在這塊扇形區域內,神識波動的強弱可以由施術者自我調節,就像調節光線強度一樣。

因此,這種定向釋放神識波動的操作,顯然是傳心術更為高階的一種應用方式。

游離听得認真,心中感慨不已,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不外如是。

然而,此時的童子原本想要大費一番口舌,沒想到游離卻是秒懂,而且還能舉一反三,讓童子的裝逼計劃落空,硬是憋得他滿臉通紅。

「臭小子,你老實說,心相那老小子是不是將剛剛教的東西,都偷偷寫進修煉心得里去了?」童子面有不忿之色。

「沒有啊。」游離矢口否認。

「哼!小子不說實話!」

「真沒有啊。前輩,你我心神相連,我干什麼您不知道?師叔祖留下的《天心訣》正文和他老人家的心得體會,加起來還不到千言,您又不是不知道……」

「真沒說謊?」

「真沒有,不然我天打五雷轟!」游離賭咒發誓道。

「算了,你要真挨雷劈了,我也逃不了啊,還是莫發這種毒誓了。那就姑且當是你小子心花已開,腦子也開竅了。」童子說道。

游離听得有些無語,心想,你這到底是有多自戀?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認我是真的悟性逆天嗎?

就這樣,游離沉浸在心湖天地中,潛心修煉著傳心術。

「要掌握好定向釋放神識,關鍵在于心念。只有以元神天心為主宰,控制住識神意念的渙散傾向,以純正的元神心念為引,為神識的輸出造出兩道心念之牆。」童子難得耐心一回,簡直要把話掰開揉碎了說,「傳心術運轉之後,神識釋放之前,先分出一縷心念,好比軍隊行軍,先要造橋鋪路……」

心字印終于肯好好教導他了,這對游離而言,真是久旱逢甘霖,因此他听得格外認真,幾乎敲骨吸髓,一字不落。

時間涓滴而往,未嘗稍待。但在這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中,卻沒什麼日夜之分,游離心神完全沉浸在心湖之中,進入深度冥想狀態,根本不知外界日升月落有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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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晚眼睜睜看著游離從自己的府邸中被人帶走,邢陽生當場敲碎了一塊玉簡。

那是劉在留給他的緊急聯絡手段,囑咐他只有遇到極端危險的情況時,才能使用,只要二人相距在千里以內,他都能感應到。

當天午夜過後,劉在便出現了邢陽生的書房中。

听了邢陽生滿是歉意的敘述後,劉在卻表現得很是平靜,只說了一句「我已知情,你只管安心應付和談之事」,然後又臨時安排了一位武德司的親信,作為新的侍衛。

「在哥,興雲先生人呢?」劉在離開之前,邢陽生問道。

「興雲道友有別的安排,放心吧。」劉在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過自責了。如果將來你們真的能成功的話,我就答應收你為徒。」

劉在所說的成功,自然指的是邢陽生所在的以宰輔呂安為首的「呂黨」,能夠順利推動朝廷放開朝中官員修行的禁令。

雖然等了多年,終于等到劉在松口,答應收徒,邢陽生卻高興不起來,喃喃道︰「要做成一件事,得要犧牲多少人啊!也不知道牧之那邊要不要緊。」

「今時不同往日,修行界煉丹術大興,那李自牧受的乃是皮肉傷,就算對方在刀上喂了毒,也不可能有性命之虞的。何況聰明如你,還能猜不到對方殺人是假,針對你和小道心才是真?」劉在平靜一笑,一閃而逝。

第二日一早,邢陽生正要親自前往法司撈人,不想卻給不期而至的蕭遠界給堵了門。

「蕭大人這是何意?」在邢府門前,邢陽生掀開大轎的簾幕,皺眉問道。此刻他心中焦急,說話自然也就不太客氣。

蕭遠界卻渾不在意,坐在高頭大馬上抱拳道︰「今早臨時起意,決定與邢大人私下一晤,就青川河谷歸屬的問題好好談一談。」

邢陽生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擔憂游離的安危,可對方找上門來,要談的又是推月兌不得的和談大事,讓他一時犯了難。

「邢大人這是有急事?」蕭遠界問道。

「也沒什麼。」邢陽生心知對方揣著明白裝糊涂,也不挑明,當即跳下轎子,說道,「既是為和談之事,邢某自然要優先招待貴客了。蕭大人,請。」

蕭遠界翻身下馬,大笑道︰「沒想到邢大人一介書生,竟也是這般豪爽。今日就要厚顏討一杯貴國京城的好酒喝喝了。」

邢陽生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笑眯眯道︰「好說。蕭大人還真是消息靈通,邢某正好從京城帶來數壇風泉,乃是我大隨一等一的好酒。」

二人邊說邊來到邢陽生的書房。

落座後,蕭遠界開門見山道︰「听說貴國在安化鎮發現了數座金烏石礦脈?」

果不其然,在青川河谷一事上扯了好幾天皮,還真是在這里等著呢!

邢陽生心思急轉,不動聲色道︰「貴國還真是好算計。安西州已是我大隨轄地,其上一切出產自然也是大隨的囊中之物,貴國手伸得有些長了吧?」

蕭遠界細細品茗,由衷贊了一聲「好茶」,然後笑吟吟道︰「明人不說暗話,金烏石礦不比其他,在山上山下都是稀缺資源,听聞你們要分成若干股份,此事我大桓朝廷並不會染指,但只要貴國朝廷同意讓出兩成股份給牧靈山莊,青川河谷便拱手相讓。」

「好一個拱手相讓!」邢陽生冷笑道,「說得好像那地方真是貴國讓出來的一樣,那我鎮西軍將士開疆拓土的不世之功,豈不就被蕭大人一句話就隨便抹殺了?且不說寇大元帥同不同意,邢某倒要替貴國那二十余萬英靈問上一問了。」

蕭遠界道︰「邢大人舌燦蓮花,蕭某自認不如,只問貴國是否同意這一提議?面子歸貴國,我大桓只賺一點里子就成。」

「這里子真就是給大桓朝廷賺到了?」邢陽生反問道。

「這就是我大桓朝廷與牧靈山莊等仙家門派之間的事了,不勞邢大人操心。」蕭遠界終于露出一絲不悅。

邢陽生笑道︰「如此大事,邢某還真做不得主,如今李大人傷重,還須與彭大人和禮部其他同僚商議一番,再報知京城政事堂決議方可。」

「那蕭某就靜候佳音了,希望能在兩日之內得到答復。畢竟,有些事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蕭遠界說完,抱拳一禮,起身離去。

邢陽生送到門口,喊道︰「酒不喝了?」

「以後還有機會的。」蕭遠界一擺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門,騎馬而去。

邢陽生站在原地,靜思片刻,然後吩咐官家道︰「備轎,去州衙官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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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不知過了多久,游離終于緩緩睜開雙眼。只見他眼神中精芒一閃,眸子更見清亮,有縴塵不染之感。

直到此刻,他終于將傳心術修煉到了極致。

這期間,先前淤積在經脈、髒腑之間的梧桐藥力,要被無意中煉化一空,導致神識修為大漲,已經隱約觸及神識第一境心齋境的巔峰。

此刻的他,可謂元神飽滿,精神充沛,可惜還遠遠談不上神完足,畢竟他的丹田海還被封禁著。

正興奮著,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游離起身活動一番手腳,然後蹲在牢門後,看著那晚被老鼠糟蹋過的剩菜殘羹,毫不猶豫地吃了起來。

這時,牢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卻見那王窕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獄卒,正吃力地抬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卻身形魁梧的巨漢。

王窕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嘲諷道︰「喲,這道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怎麼樣,這殘羹冷炙味道還不賴吧?」

游離頭也不抬,將碗中飯菜吃得一滴不剩。

等兩個獄卒抬著那個囚犯經過時,游離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但稍縱即逝。

等到那囚犯被扔到隔壁牢房後,王窕大喊道︰「臭小子,只管吃好這頓斷頭飯吧!」

言畢,揚長而去。

游離走到牢房一邊,看著隔壁一言不發的壯漢,感慨道︰「沒想到再見面,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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