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二百四十章 變故橫生

當晚,游離通過玄真門特有加密傳音符,聯系上了自家師兄。

原來,劉在這陣子一直在安西城中活動,幫助武德司查漏補缺,穿針引線。原因很簡單,武德司作為大隨的國安部門,其實人數極少,遠遠無法與道錄院相比。

這次兩國和談,為了加強城內的安防能力,雖然臨時征調了安西路和隔壁梁肅路十幾個州的同仁,但還是顯得捉襟見肘,且尤其缺乏高端戰力。

于是,像劉在這樣一個武德司老人,又是一名極難得的金丹期修士,雖然已經按例退休,返歸自家師門,但畢竟仍是武德司眼中的「自己人」。這樣的人,既熟悉武德司的諸多同僚和辦事流程,又對很多潛藏的敵人和危險有著深刻的了解,最關鍵的是,他本人又正好在本州,自然被武德司在安西路的總負責人吳仁宇,在第一時間內給聯系上了。

這晚,師兄弟二人在城內西南坊區的一處武德司秘密據點相見。一見面,游離便問道︰「師兄,當日捉住那桓的殘神,還有那個地行靈者劉蓉後,你們是怎麼處置的?」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不知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不好嗎?」劉在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沒好氣道。

「這不是我不小心殺了他的佷兒,擔心這家伙的本體還會找上門來麼?」游離揉揉後腦勺,嘟嘴道。

「放心吧。這次逮住的正是桓的元神本源之一,你的心字印又吞食了其三分之一的元神本源,加上年前在青川河谷被秦復享重創的那一部分,這廝就算還有本源在,每個百八十年,是不可能恢復的,哪里還有余力來找你的麻煩?」劉在不以為意道。

「話雖如此,可師弟我不是怕老話說的‘打了小的引來老的’那檔子事麼?桓羽只是桓的佷兒,顯然還有個修為不會弱到哪里去的老子,而且那桓羽能夠豢養一條神念之蛇,可見其在薩烏教內的地位不低的。」游離嘟囔道。

「好了,我知道了。審訊一事還在繼續,師兄會替你問一問的。」劉在大手一揮,轉而道,「只可惜那個山神使山嵬的神魂被侵吞了小半,雖然保住了小命,但受傷不小,跌境得厲害,多半已經廢了。至于那個地行靈者,我們也連夜審訊過了,嘴倒是挺硬,不過咱們武德司最不缺審訊手段,已經從其神魂截取了部分記憶。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薩烏教沒有參與此次刺殺事件。邢陽生的判斷是對的,薩烏教沒有任何動機做出這等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哪怕蕭遠界離經叛道,因為不肯加入薩烏教而被他們嫉恨,也不會選擇這種場合下手。」

游離點點頭,又問道︰「那上次劫道的蕭統呢?」

「那日,翟墨青和興雲二人聯手,還是沒能留下蕭統,他二人追蹤好幾日,一直殺到大桓境內,被趕來的護教使給接應走了。雖然暫時下落不明,但據我們推知,此人睚眥必報,這幾日說不定又潛回城內了。」劉在說道。

「好吧。那興雲先生什麼時候回來?萬一那刺客再來一次,我可不敢保證能擋下對方了。」游離心有余悸道。

「無妨。興雲道友另有任務在身,你放心好了,接下來我們會再安排一層防御,你的傳心術還是很有用的,能夠比別人早一步發現險情,只憑這一點就非你莫屬了。」劉在一言而決,肯本不理會游離的苦瓜臉。

劉在又交待一番後,率先離去。

游離仰頭看著明媚的春光,心情卻無比沉重,暗自嘀咕了半天,只得不情不願地返回邢陽生的府邸。

其後,兩國和談繼續進行。或許是由于加強了安防的緣故,此後的十余日,談判現場再未出現行刺危機。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唇槍舌劍,兩國終于落實了大部分的合約條款。總的來說,確定以下的幾個主要內容︰

1、兩國邊境休戰二十年,且不得對中間小國動武;

2、兩國以兄弟國互稱(隨兄桓弟),外交正式破冰,各在都城建立客館,互通使節,每三年安排一次官方和民間交流,比如兩國的太學,可定期或不定期進行學術交流;

3、大桓同意東院轄境內的修行界門派自由加入仙盟,薩烏教不得從中阻攔,相應地,大隨將開放京城丹庠,每一屆給定大桓五個名額,允許大桓年輕人來此進修;

4、在邊境建立榷場,互相通商(暫定大隨安西城、大桓巨石城二城為榷場);

……

一行行,一條條,無一不是口水下的產物。就連游離這個杵在後面,不用發一言一語的貼身侍衛,都听得心神疲敝,不得不佩服這幫搞外交的官員,個個都是個頂個的吵架高手。

就這樣,時間終于來到最後一日,游離一直懸著的心,就等著落地了。

這一日,兩國仍然在就第一日被擱置的邊界線問題,爭得不可開交。

按說吵了這麼多天,雙方對彼此的脾性和本事都已經算是知根知底了,也是不打不相識,隨著談判成果的一一達成,關系也相對變得融洽起來,奈何一遇到疆土邊界這樣事關國家利益和顏面的問題,雙方依舊面紅耳赤,毫不相讓。

再加上,隨著安西城和巨石城被確定為首批榷場,位于兩城之間必經之地的青川河谷,重要性又更上一層樓,雙方里子和面子都不肯放。

到最後,邢陽生又急得直接甩出了金句︰「既然咱們嘴仗打不贏,就只能交給戰場的兒郎了。」

韓崇文聞言,臉都氣得發紫︰「邢大人,你這樣還怎麼談?這不是耍賴嗎?」

李自牧幫腔道︰「韓兄說笑了,這青川河谷是咱們的邊軍實實在在打下來的,咱們這些坐在暖房里動動嘴皮子的文官,有什麼資格替他們作出這等喪權辱國的決定?」

「合著你也知道是喪權辱國啊?」蕭武怒道,「我大桓就不要面子的嗎?」

兩方人馬嘴速極快,搞得兩邊的翻譯人員嘴忙口亂,就差說禿嚕皮了。

站在邢陽生後方的游離,同樣听得頭皮發麻、腦仁生痛,正想再分出第四道意念,去默誦《天心訣》下一階段的心法口訣,以分散注意力,然而心字印卻再次不合時宜地旋轉起來。

游離悚然一驚,瞬間做出應對,第一時間動身,同時給身旁的兩位修士示警。

下一刻,一道虛幻如鬼魅的身影驀然出現在邢陽生和李自牧之間。

「好膽!竟然還敢現身!」華英杰厲喝一聲,話音未落,人已飄出丈余,比游離更快到達李自牧身後。

這時,只見那形如鬼魅的縴細身影突然轉頭,朝著游離詭異一笑,驚得他手上的速度登時慢了半拍。

緊接著,那刺客身影一閃,便有兩縷青煙向兩側飄出,一向邢陽生,一向李自牧。

「輕羅煙?」

華英杰見狀,臉色驟變,當即加快手中速度,一把扯住李自牧的後領,也顧不得形象不行形象了,直接就像後猛地一拉,連人帶椅丟出丈余。

與此同時,他也不忘提醒道︰「輕羅煙有色無味,含劇毒,快疏散人群!」

游離听到後,卻明顯晚了一步,眼見著邢陽生就要被那淡白色的煙霧籠罩進去,自知有些來不及了,一時悔恨交加,心中焦急,拼命迎了上去。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股涼風,只半息工夫,便將那氤氳彌散而開的白煙盡數吸走了。

他定楮一看,發現堆滿各類卷軸文件的談判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相貌奇特的妖獸,鹿身蛇尾,頭角崢嶸,身上布滿豹紋,高六尺,長五尺有余。

只見那妖獸大張猩紅的鼻孔,一翕一動間,便將那輕羅煙吸進鼻內。

現場危機瞬解,游離暗松一口氣,隔著桌案,對那操控著妖獸的蕭遠界遙遙抱拳,以感激對方的及時出手。

緊隨而至的趙致真見狀,詫異道︰「這難道是……廉風獸?」

話音剛落,那原本已經消失的刺客,又詭異地出現在邢陽生身側,狠狠射出一柄飛刀。然後在那名為「廉風」的妖獸攻來之前,身形再次消散而去。

不過,此時的游離已有防備,也沒管那刺客,手中寒芒一動,直接擲出匕首,趕在飛刀刺入邢陽生的脖子之前,及時格擋住。而那被改變了飛行軌跡的飛刀,順勢向後方飛去。

游離剛想松口氣,未曾想變故陡生。只听得華英杰一聲大呼,他轉頭一看,大驚失色。卻是那被拉倒在地的李自牧,被改變了軌跡的飛刀給射中了心口!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李自牧,華英杰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話不說,立即施法封住李自牧的心脈,然後喂服了一顆丹藥,便抱著人徑直離開了大廳。

「瞧這事兒鬧的。」對面的蕭遠界倒也沒說什麼風涼話,只是淡淡地收起桌上的妖獸,說道,「看樣子,這最後一項議題只能臨時中斷了?」

邢陽生驚魂甫定,下意識地點點頭,「讓諸位見笑了。關于青川河谷的歸屬問題,只能留待後面再議了。」

言畢,當即吩咐彭少仁送客。

等眾人陸續離開後,已是黃昏時分。院不遠處的城樓上,陸續緊急傳來出行禁令,等于是提前宵禁了。

邢陽生拍拍游離的肩膀,擠出一絲笑容,寬慰道︰「不要太過自責,你也是職責所在,何況沒有你我早就嗝屁了。而且那一刀就連我都能看出來,顯然是經過精巧計算的,對方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牧之。」

游離眼皮直跳,他沒來由地生出一個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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