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一百七十章 又見風神使

南木道人頭也不回地說道︰

「貧道很是好奇,那小道童究竟在青雲山頂做了什麼。以貧道對玄珠老兒的了解,那廝沒那麼容易死球的。」

說著,他突然笑道︰「玄珠死了,你不應該高興嗎?」

女子聞言,不屑道︰「老色鬼一個,死便死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南木道人奇道︰「他死了,你不就恢復自由,可以返回安西城了?」

女子平靜道︰「不過是從狼窩挪到虎穴而已,待在哪兒不要面對你們這些臭男人?」

南木一時語塞,無奈道︰

「貧道雖然出身金丹道派南宗,但修習的是全真一脈的丹法,可不是什麼陰陽雙修之道!」

女子冷哼道︰「有些人嘴上不承認,眼楮可是很誠實的。最煩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牛鼻子,反不如玄珠這般坦蕩。」

得,跟女人果然沒法子講道理。南木道人悻悻然嘆息一聲,決定閉嘴趕路。

誰知,那頭戴冪籬的女子,反而打開了話匣子︰

「我說,你堂堂上清宗高修,這麼鬼鬼祟祟地跟著一個小道童,說出去不怕人笑話嗎?」

南木不以為意道︰「你不說出去不就行了。」

女子嗤笑道︰「嘴長在老娘身上,老娘想說便說,你能奈我何?」

此刻,南木有些後悔帶著她出門了。女人果然麻煩!

他暗誦一遍清心咒,這才說道︰「你愛說便說吧。」

言畢,便再不開口了。任那女子如何出言相激、挑逗,都不給反應了。

女子見狀,只得怏怏然閉了嘴,一邊趕路,一邊在心中暗嘆道︰

「道心小道長,姐姐只能做到這份上了。」

就在這時,南木突然停形。她一時不察,險些撞了上去。

「哎喲,你怎麼回事?」

女子剛要發作,卻見南木抬頭望著遠方天空中的那個黑點,抬手示意她噤聲。

那女子修為有限,看不清游離的情況,便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南木笑道︰「好像有熱鬧看了。」

說著,直接尋了一棵樹,躍了上去,當真看起戲來。

遠處空中,端坐在青梟背上的游離,望著眼前御風懸停的蒼穹道人,面色很平靜,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覺得意外。

「蒼穹前輩特地追過來,不知有何指教?」

蒼穹道人背負雙手,眯眼道︰

「指教談不上。有些話,昨晚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提起,今日正好私底下談談。」

游離道︰「請講。」

蒼穹問道︰「金烏石礦開采權競購一事,最晚也會在明年開春決定下來。老夫已得了朝廷的明信,蒼穹派作為本路上宗,又是山門道正司所在地,會優先取得其中一個名額。目前,本派尚未與其他門派合作,怎麼樣,貴派有沒有興趣一起?」

游離想了想,說道︰「感謝前輩的好意。不過,家師在年初外出雲游之前,明確說了不會摻和采礦一事。山下江湖常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敝派初來乍到,不會如此不知趣。」

蒼穹聞言,咧嘴笑道︰「如此,倒是老夫小心眼了。不知貴師何日雲游歸來?」

游離回道︰「那就不好說了。家師閑雲野鶴慣了,來去隨心,晚輩也說不好他老人家哪天回觀。」

蒼穹依舊笑眯眯道︰「來日方長,等到他回山,老夫再登門拜訪。」

言罷,轉身御風而去。

游離停在原地,反復咀嚼著剛剛的對話,雖然對方表現得客客氣氣的,言語間釋放了大量的善意,可他總感覺事情不簡單,但又想不出是什麼,只能作罷。

就在他準備繼續駕乘青梟上路時,心湖漣漪再起,心字印開始示警。

游離剛剛放松下來的心神,猛然一驚,下意識地俯身趴在了青梟背上。

下一刻,便有一陣破風之聲,從他腦門上飛射而過!

游離大駭,一拍鳥背,青梟登時收縮身形,變成原先的一半大小,同時迅速下墜。在距離地面二十余丈時,再展翅滑翔。

游離趁機躍下鳥背,任其飛上高空。自己則施展御風術,腳下運斤成風,一踩雪白的樹冠,向前急掠。

一時間,原本安靜無比的雪林中,撲簌簌的積雪大量落地,鳥獸驚散。

就在游離雙腳剛剛落地時,又有兩記迅疾無比的攻擊,如約而至。

游離一個滾地龍,向前翻身躲去。

連日大雪,山中積雪很厚,足有半人高,大大阻滯了游離的行動。

那兩記攻擊雖然落空,但斬在雪地中,余波激起大片的雪花,裹挾著游離往山下滾去。

慌亂之間,游離勾住一棵大腿粗細的松樹,順勢起身,瞬間辨明方向,朝東南方向的山腳奔行而去。

這里是鸞鳴山的南坡,再往南兩三公里,便是杏望村。村里的望京酒家,正是方立德所辦。明面上是酒樓,實際上是武德司的一處暗點。

于是,游離瞬間變向,往東南方向奔逃,同時命令青梟前往鸞鳴山南麓的杏望村,去搬救兵。

與此同時,他又取出一道傳音符,是來得及說了一聲「救我」,便迅速打了出去。

傳音符化作一道清氣,往來時的方向飛去。這時兩手準備,向六七公里外的青雲村求救了。

昨晚,範柯特地囑咐過,只要距離他公里之內,自己的安全就有保障。游離對這話絲毫不懷疑。結果好死不死,這里離青雲村已經超過了五公里,範柯顯然不會在第一時間感知到他的危機了。

往南無法向方立德呼救,往北也無法第一時間引起範柯的注意,游離突然覺得心累。

不過,他腳下的速度一點不慢,兩腳抹油一般,在雪地里跑出了一連串的殘影。

繼續躲過了數次攻擊後,終于在山谷的一小片平地上站穩。這里繼續不及膝蓋,行動相對方便一些。

就在他剛剛站穩時,追擊之人也如影而至。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來人,卻是那薩烏教的風神使蕭鵬。

看著蕭鵬捏在手中的傳音符,游離罵道︰「怎麼老是你?」

此時的蕭鵬滿面風霜,嘴角皸裂,再無豐神俊朗的形象。只見他稍稍用力,將傳音符搓成齏粉,牙咬切齒道︰

「本使曉行夜宿,飽經風霜,終于追上你這臭小子了!」

游離直視著他,並未答話。

蕭鵬恨恨道︰「拿來!」

「什麼?」

「少裝蒜!地巫大人手握秘法,能追蹤聖物的氣息。那根聖獸的殘尾就在你身上!」

「原來那天晚上打生打死,為的就是一根聖獸的尾巴啊?」

蕭鵬道︰「豎子輕狂!那是本教聖物,什麼叫‘就是一根尾巴’?」

游離笑道︰「行行行,你說得對。不過,你好歹也是堂堂薩烏教的風神使,行事怎麼就不動腦子呢?要按照你的說法,既然是聖物,大隨朝廷怎麼可能將這麼重要的寶物,交給我呢?」

蕭鵬二話不說,直接甩出兩記風刃。

游離急忙躲開,大呼小叫道︰「喂喂,有話好好說,干嘛一上來就以大欺小!」

蕭鵬不耐煩道︰「乖乖交出聖物,本使饒你狗命!」

游離繼續顧左右而言他︰「我很好奇,你不會是一個人深入安西州月復地的吧?」

蕭鵬也是見慣了風浪之輩,並不肯輕易被帶節奏,陰沉著臉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

活音剛落,游離便感受到腦門上一陣惡寒。

他再不敢托大,直接使用了早已準備好的鏡像符,瞬間挪移到了遠處的樹梢。

「我很好奇,你一個在安西州人人喊打的薩烏教風神使,為什麼時機找得這麼好?」

蕭鵬冷笑道︰「想套本使的話?你還女敕了點。」

言畢,雙手掐訣不停,口中念咒不止。無移時,游離漸漸感到吹在臉上的寒風,變得凌厲起來。

「風神佑我,朔風凜冽!」蕭鵬爆喝一聲。

霎時間,方圓半里內的天地間,陰雲密布,朔風呼號,無形的寒風變成無數根尖銳的刃芒。

吹在游離身上,仿佛身受凌遲之刑一般,一刀一刀地割破了許多細長的口子,迅速滲出細密的血珠。隨後,血珠匯聚成片,導致游離整個臉上滿是血污,格外嚇人。

這種如尖刀割肉的痛感,每一下都不算多疼,但架不住一刀又一刀,實在太密集了,游離仿佛置身于一個任人宰割的凌遲行刑現場,明明越來越痛,可身子受到風壓的壓制,絲毫動彈不得。

情急之下,游離瞬間激發了摛雲錦袍。

錦袍瞬間包裹住他全身,將絕大部分攻擊擋在身外。只剩脖頸處,仍難幸免于這疼痛。

蕭鵬見到游離忽然隱身不見了蹤影,面色微變。不過,風陣中的游離氣息依舊還在,他便意識到,這只是一件兼具隱身功能的防御類法器。

能隱身的法袍可不多見啊。蕭鵬見狀,眼神熾熱,弄死游離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于是,他繼續加大法力輸出,瞬間將這個名為「朔風凜冽」的風陣提升到了最高等級。

此陣是蕭鵬最強的殺招之一。它最恐怖之處,不在于爆發力,而是持久的傷害能力。受困之人往往不是失血過多,就是熬不住疼痛,活活疼死!

正是憑借這一手段,薩烏教歷代風神使都有一個額外的使命︰執行叛教之徒的懲處任務。

因此,蕭鵬雖然只是凝丹初期修為,但若全力施為,足可以絞殺一名凝丹中後期的修士。

然而,蕭鵬所不知道的是,由于摛雲錦袍的存在,游離其實躲過了一多半的傷害。他一面假裝痛苦地叫喊著,一面偷偷服下一顆氣血丹,止住了傷口的流血。

隨後,他繼續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丹田被壓制得十分厲害,根本無法調動真。如此一來,最終的結果就只能是慢性死亡。

游離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心緒急轉,瞬間推測出對方要維持這等程度的殺陣,所費必然巨大,按理是不可能撐太久的。而眼下的他,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一念及此,游離開始由輕到重、由不屈到不甘再到絕望,變換著各種語調叫慘。

蕭鵬這貨執法行刑的次數多了,漸漸對人的慘叫聲產生了一種嗜血般的興奮,所以他一開始還听得無比受用,後來卻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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