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也有後台

被自家師叔輕輕往地上一摜的王窕,不滿地理好衣服,鼓著腮幫子悶頭走路,一路都不作聲。

華英杰走在旁邊,只當沒看到,完全無視了他的耍性子。

待進入王府的大門,回到自家主場,王窕終于忍耐不住,氣呼呼地質問道︰

「不是說好了制住那小子後,任我處置的嗎?為什麼明明都打傷那廝了,卻不給我踢兩腳的機會?」

華英杰眉頭擰成「川」字,沉著臉道︰

「你就是這個態度跟師叔說話的?王窕,你給我搞清楚,我可不是你師父,不慣你毛病!你要再敢這麼跟我說話,信不信我能當著你爹的面抽你?」

王窕緊緊咬住嘴唇,恨不得咬出血來。

華英杰見狀,眉頭漸舒,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

「再過一個月你就滿二十歲,要行冠禮了,怎麼行事還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以為有個司理參軍的爹,再加個擔任知州的舅舅,就可以躺著享福了?」

王窕小聲嘟囔道︰「還有一個玉龍山的掌門師父。」

華英杰听得氣笑了,輕輕拍了一下他後腦勺,嘆道︰

「人哪,說話做事要知分寸、分場合,剛剛那小子骨頭硬,師叔我也看著不爽,不是做師叔的不想下狠手,而是不得不及早抽身。」

王窕面露詫異之色,然後一臉的幸災樂禍︰

「他還被其他人盯上了?這小子可以啊,我以為只有我盯著他,原來還有被別人惦記著?是誰?」

「機宜司。」

「機宜司?他們最近不是全力搜查據說是匈奴細作的殺人犯嗎?不過那小子昨日才進城的,怎麼會被盯上?」

華英杰搖搖頭,表示不知,然後警告道︰

「現在知道師叔為什麼不下重手了吧?——這個時候誰敢去觸機宜司的霉頭?」

「而且機宜司後面十有八九還武德司的影子,機宜司不足為慮,武德司才讓人忌憚。」華英杰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不過終究沒當著這個頑劣師佷的面說出來。

打發王窕回後院後,華英杰在管家的引導下,來到偏院的一間書房外。

早有一位身穿玄色武服的中年人等在門外,遠遠抱拳道︰

「華長老,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華英杰回禮道︰「王司理,多時不見,別來無恙。」

二人在書房內坐定,王庭之邊親自煮茶,邊笑問︰「犬子頑劣,又給華長老添麻煩了吧?」

華英杰笑笑,說道︰「我這次下山,掌門師兄已經交待過了,他這陣子忙完大事就要閉關,沖擊金丹期,囑我好好教王窕。」

王庭之聞言,喜道︰

「簡掌門終于要沖擊金丹了嗎?預祝他一舉功成!犬子從小被他娘親寵壞了,又仗著師父慈愛、親爹掌管刑獄,越來越無法無天,正需要有人好好管束一番。今後一切就仰仗華長老了。」

華英杰點點頭,舉杯品茶。

王庭之陪了一杯,輕聲問道︰「跟那邊談攏了嗎?」

華英杰眉頭微挑,淡淡道︰

「八九不離十了,還剩一些細節需要敲定。我玉龍山此舉風險不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乃大勢,唯有因勢而謀、應勢而動,才能屹立不倒。世俗王朝如此,山上宗門更是如此。等到師兄抱丹成功,玉龍山晉升二流門派,便可與蒼穹派分庭抗禮了。」

王庭之听後,安心不少,堅定道︰

「李知州也是這個意思。不比蒼穹派,玉龍山才是咱安西州的本土門派。簡掌門雖已是八十九歲高齡,但對于凝丹期高修而言正當壯年,正是大展宏圖之時。只要咱們兩家聯合,定能坐穩安西州。」

華英杰不置可否,而是問道︰

「大都督府那邊呢,態度有變化嗎?」

「寇大元帥一心治軍守土,對于朝政向來不顯露明顯偏向,是個堅定的中立派。」

「明面上中立,只怕私下還是有所偏向吧?京城政事堂呢,還沒議定派誰過來?」

王庭之沉吟片刻,搖搖頭道︰「你也知道,李知州是孔相的學生。按照當今官家的脾性,既然安撫使一職已由李知州兼任,那麼轉運使人選肯定會交由呂相任命了。至于是誰,孔相尚未有明確消息遞來。」

華英杰將熱氣氤氳的茶杯湊到嘴邊,輕輕嗅了一口,露出滿意的神情,然後說道︰

「不管是誰,都不會是好相與的。我們這邊的談判得抓緊了,省得金烏石礦的開采權再出現變數,這可是我們與對方合作的基礎條件之一。」

————————

游離連續吞服了兩粒回血丹後,迅速煉化完藥力。

起身時,直覺得渾身上下疼痛異常,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陣,嘴中泛起一絲腥熱氣。

「媽蛋,說好的城內不準斗法呢?我都快被人打個半死了,竟然誰也沒驚動。可見所謂的規矩,都特麼只是嘴上說說的。」

游離一邊抱怨,一邊扶著牆根緩緩往前走了不過十來丈,便已經喘息不已,不得不靠著牆根休息。

「凝丹期修士的手段當真凌厲,雖然服下了回血丹,仍有少量真罡風在經脈髒腑之間游走、肆虐,咳咳……」

歇夠了,繼續蹣跚前行,在前方的拐角處艱難地轉向,繼續前行。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牆後,原來斗法留下的青磚翻飛之處,站著兩個漢子。

其中一人身穿灰色直裰,正是尾隨游離進入楊記藥鋪的那個機宜司探子。

另外一人年紀稍小,二十五歲上下,左眉上缺了一角,由此斜上鬢角,一塊長長的刀疤蜿蜒而去,十分醒目。

刀疤漢子看著腳下散亂的青磚,嘆道︰

「劉哥,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硬扛下那麼強力的一掌?」

劉姓漢子臉色頗為凝重,搖頭道︰

「那小家伙別看年紀不大,看架勢,也是一名實打實的築基修士了。幸虧咱們足夠謹慎,一直沒有靠近。老大那邊有回應沒?」

「刀疤」回道︰「老大說了,這事兒咱機宜司管不了,他已經聯系武德司了。」

劉姓漢子沉吟片時,下定決心道︰

「涉及築基期修士,咱們這些煉氣士就不夠看了。再跟一會兒,等武德司來人,咱就撤。」

說完,二人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然而拐過牆角,前方長長的一段巷道,已是空無一人。

劉姓漢子在短暫的驚慌後,瞬間做出判斷︰「怕是早就察覺到我們了。追!」

跑出數丈後,又意識到不對,示意停下。

「刀疤」疑惑地問道︰「不追了嗎?」

劉姓漢子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分頭追,我往前,你往後。」

「往後?」「刀疤」一時想不通。

「來不及解釋了,按我說的做。切記,如果又遇上了,不要靠太近,安全為上,知道了嗎?」

「刀疤」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來時的方向奔去。

劉姓漢子看著他的身影,心中默念著「希望你運氣比我好」,然後往前追去。

「刀疤」邊跑邊釋放出有限的念識,覆蓋了十丈左右的距離,防止游離翻牆躲進兩邊人家的院內。他對于自己老大哥的判斷一向深信不疑,二人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友了。

「劉哥可是在軍中擔任過步軍都頭的,他的判斷準不會錯……」

正這麼想著,他的喉嚨突然吃痛,然後腦袋後仰,瞳孔放大,身子卻由于慣性繼續往前抬起,壯實的身子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懸空而起,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

一陣沉悶的撞擊聲過後,「刀疤」一口氣差點沒回上來。等到好半天過後,眼神再次聚焦時,卻看到一張稚女敕卻冷厲得不帶絲毫情緒的微黑臉龐,正俯視著自己。

游離收回真,撤去摛雲錦袍的隱身功能,現出完整的身形。

他蹲在「刀疤」身邊,冷冷問道︰「你們是哪方的?為什麼要跟蹤我?」

「刀疤」沒有說話。

「咳咳……」游離咳嗽了兩聲,不由分說,直接搜身。

翻了半天,只翻到一疊特制的傳音符和一柄隨身攜帶的匕首。

游離取出其中一道明顯已經使用過的傳音符,注入真,卻發現那淡黃色的符一點反應都沒有。

「嗯?還有密碼鎖不成?」

「刀疤」嘿嘿笑道︰

「這是加密的傳音符,除非用特定的方式注入真,不然只要試錯三次,符就會自動燃燒成灰燼。」

游離恍然,立即試著按照他所熟悉的解鎖方式,三短四長再一短地注入真,那道符便發出一道黃光,然後在游離的心湖之中響起了一個嘶啞的聲音︰

「常,門。」

「刀疤」見他居然解開了傳音符,一時震駭,隨後見其滿臉疑惑,便又踏實下來。

「怎麼就‘常’和‘門’兩個字?這又是什麼密碼?」

見那廝躺在地上不作聲,游離想到了一個可能,便試探性地問道︰

「你看,我一下子就能解開傳音符的加密方式,說明什麼?」見那人要回答,游離趕緊搶答道,「說明咱們有可能是自己人呀。」

「刀疤」撇撇嘴,「誰跟你是自己人!你連後面的隱語都解不開,當我是三歲小孩呢?」

游離笑道︰「果然是隱語嗎?據我所知,朝廷經常用隱語和字驗之法傳遞信息的,只有武德司和軍伍吧?」

「刀疤」雖然閉口不言,但落在游離的神識感應之中,對方念識波動的紊亂雖然十分微弱,卻是清晰可見的。

「果然是朝廷的人啊。」游離心下大定。

他從麥倉巷返回時,就知道身後綴上了尾巴,卻因為不知道對方身份,所以一直沒有輕舉妄動。

等到王窕和華英杰亂入時,從華英杰前後態度的變化上,他便隱隱猜到可能是朝廷的人。

為了進一步確認,他忍著傷痛,借助牆角遮住身影的空隙,使用鏡像符復刻出換影符,挪移至距離藏虎巷入口不遠的一處拐角,披上摛雲錦袍隱匿身形,直接偷襲得手。

現在終于縮小了範圍,得知對方不是武德司,就是軍方人員,那就好辦了。

「既然你們是朝廷的人,那就好說了。如果你能聯系上武德司的吳干辦,請代我問聲好,就說有空的話,真玄派道心請他一敘。」

說完,一揮袖,留下那疊傳音符,故作瀟灑地往入口方向走去,心里得意洋洋道︰

「我也是有後台的人!」

「刀疤」勉強爬起來,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震驚遲遲沒有散去。

「真玄派?道心?他竟然認識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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