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九十五章 伙夫方立德

那豢獸師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又奈何游離不得。

他靈魂出竅時,無論是靈魂,還是被暫時棄置的肉身,都十分虛弱。以往,這招出其不意的手段,屢立奇功,使他抹殺過不少對手,這次卻真的是遇到對手了。

嚴格說來,他並不算奪舍,而是控制神念之蛇「吞」下自己的靈魂,然後通過神念之蛇,侵入同行的那名修士的神魂之中,然後取得識海的控制權。

不過,此舉也給對方造成了永久性的傷害,即便不是植物人,也跟白痴無異了。

游離對這點特別在意,所以一直遛到兩邊的五行符陣都消散了,這才罷手。

「你們來踇隅山干什麼?」

豢獸師的靈魂已經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在一邊吐得七葷八素,良久才緩過來,回道︰

「我倆在安化鎮呆膩了,出來轉轉。」

「你們從哪里來?」

豢獸師模了模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血臉,說道︰「我從北方草原來,這個同伴是半路上認識的。」

游離施展鎖神術,鎖住了尚在空中游弋不定的神念之蛇。

那黑色的念蛇被鎖神鏈控制住後,掙扎了一會兒,然後就乖乖不動了。

解決了這個最大的隱患後,游離又問道︰「你師出何門?」

那豢獸師很光棍地搖搖頭,那意思很明確,打死也不肯說。

游離見狀,面無表情道︰「不說是吧?也行,放你走也行,這條念蛇歸我了。」

豢獸師一听,立馬急了,「那可不行,你這樣還不如殺了我!」

游離一把扼住念蛇的三寸處,說道︰

「殺你?想得美。你現在就是個半廢的瞎子,我再弄死你的本命獸,讓你後半生都做個廢人,看你以後還怎麼去禍害他人。」

豢獸師倒也硬氣,愣是不吭聲。

游離握緊拳頭,手中的念蛇立即掙扎起來,顯得很是痛苦。

「再給你一次機會——數月前,踇隅觀行刺一案,你有沒有參與?」

那豢獸師否認道︰「開什麼玩笑,就我這點修為,怎麼可能當著大隨一眾高修的面,刺殺那個老方丈?」

「那你知道些什麼?」

豢獸師又不說話了。

游離略微皺眉,隨即舒展開來。取出一道綠色的符,將此間的情況封存在一縷意念之中,注入符中。

那道符隨即發出一陣幽深的綠光,化作一縷清氣,像一只螢火蟲一般,朝西北方向飛射而去。

一刻時過後,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穩穩落在游離身邊。

卻是住在杏望村的方立德。

方立德取出一顆夜明珠,也未見他施法,那夜明珠便自行懸浮在半空,照亮了方圓五六丈內的地面。

見到掃了一下戰場,方立德微微動容,然後關切地問道︰「小離,你沒事吧?」

游離搖搖頭,指著癱在地上的豢獸師,說道︰「他就交給您了,說不定能問出一些行刺案的線索。」

方立德點點頭,干脆利落地將豢獸師綁了,然後直接丟入獸囊之中。

「做得好!吃晚飯沒?要不去我那兒坐坐?」

游離打了個稽首,謝道︰「今天就不了,我爹還傷著,得回去服侍著。」

方立德聞言,忙問︰「嚴重嗎?」

游離笑著搖頭,說道︰「我簡單處理了一下,暫時沒有大礙。」

方立德肥嘟嘟的肉臉綻放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那好,我這兩日正好閑著,你有空就過去坐坐。」

說完,便收起另一名修士的尸身,徑直破空而去。

等方立德的身影消失在高大的樹林之後,游離讓青梟在前方天空帶路,轉身往家里趕。

回到指玄觀時,父親已經醒了,母親正在喂他喝湯。

游離給父親號過脈,見他脈象平穩,人精神也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隨後,母子二人在講經殿的偏廳里吃晚飯。

游離見母親有些心神不寧,便寬慰道︰「娘,不用擔心,咱觀里靈氣充沛,您和爹身體長期被滋潤著,體質比常人都好。爹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林琴拍拍游離的手,笑道︰「我不擔心你爹,而是擔心你。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游離突然伸手刮了一下母親的鼻子,調皮道︰「我這不好好的嗎?」

林琴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兩人邊吃飯,邊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

游離問道︰「娘,我小時候,山下的老宅子附近,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沒有?」

林琴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也當真用心想了一會兒,隨後說道︰

「我們這深山老林的,除了時有野獸入侵咱家後院的菜地,還能有什麼大事?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們剛……生下你的那陣子,好像在老宅附近活動野獸變多了。現在想想,還真有點萬獸來朝的感覺,而且有的野獸眼神很特別,好像通人性一樣——跟小冰和小青的情形還真有點像。」

小冰、小青,是林琴給冰紋蟒和青梟取的小名,說是好養活。

林琴繼續說道︰「當時我和你爹可緊張了,以為是我們那些年在捕獵太多,觸怒了山神老爺,嚇得閉門鎖戶,每日在家燒香自省,足足一個多月沒敢出門。」

游離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招呼母親繼續吃飯,不再多問。

吃完飯,二人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第二日辰時,游離辭別母親,乘坐青梟,往西北方向飛行了小半個個時辰,在小孤山北側的山坳里落地。

收起青梟,徒步出山,不多久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村落。

正是杏望村。方立德開的望京酒家,就開在鎮子中央。

游離進了村子,遠遠就望見了路邊的巨大酒旗,迎風招展,十分醒目。酒樓前的主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游離徑直走進酒樓內,里面人聲鼎沸,生意極好。

大堂中間照例擺著高台,那位老說書先生剛說了一段開篇。這次說的是類似于黃粱一夢的傳奇故事。

游離找了個角落站著,靜靜听了一會兒,發覺其中多有穿鑿附會,胡編亂造之說,比如,在某個山洞中遇到某位隱修的遺藏,就可以一步登天啦;或者每個修士都要覓一名道侶雙修啦,等等,充滿著民間凡人對修行中人的浪漫想象。

隨後,游離擠出人群,找到一名小堂倌,說明來意。那堂倌便領著他來到後院。

游離坐在後院的門廊下,看著伙計們一個個托著放滿菜碟的木制托盤,往來穿梭,卻井井有條,不禁暗暗嘆服方立德的教能力。

片刻後,滿頭大汗的方立德疾步走出廚房。

游離見他穿著廚師服,脖子上掛著一條汗巾,邊走邊不停擦汗,不禁笑了。

方立德熱情招呼道︰「來啦?今兒老叔請客,親自下廚給你整治了幾道菜。走,咱叔佷倆上樓喝兩杯。」

游離跟著他上了樓,好奇問道︰「方叔,你真的在京城大酒樓里當過大廚?」

「怎麼?看著不像嗎?」

游離看著包間內早已備好的一桌酒菜,伸出大拇指,月兌口贊道︰

「怎麼不像?‘臉紅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方叔,您這廚藝鐵鐵的一流水準。」

方立德奇道︰「你這是哪兒听來的俗諺?俗歸俗,听著還挺順溜。」

游離嘿嘿一笑︰「心口胡謅的。對了,您喊我過來,是昨天的事有結果了嗎?」

方立德給游離倒了杯茶,給自己斟滿一杯酒,邀飲道︰

「先吃飯,正事稍後再談。」

游離還不到法定的喝酒年齡,便以茶代酒,和方立德走了一個。

別說,方立德的廚藝的確當得起任何溢美之詞,色香味俱全,連游離這種不太在意口月復之欲的人,都覺得食指大動。難怪酒樓的生意這麼好。

方立德看著他狼吞虎咽,一時有些唏噓︰

「想當年,我和你師父都在京城學習,我比你師父晚了一屆。我天資差,同期其他人都學習煉丹術、煉器術、符咒術等高階課程,唯獨我只能先在伙房當學徒。多虧你師父的鼓勵和幫助,我才堅持了下來。」

游離問道︰「您的廚藝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那可不!大伙兒都開玩笑,說我的天賦生錯了地方,如果廚藝也算是修行萬千大道之一的話,我早就是同期學員中的頭一名了。」

游離听得忍俊不禁︰「听您這麼說,我都想快點去京城了。」

方立德拄著桌子,以手支頤,說道︰「你的天賦比我們都好,將來肯定會讓整座京城都大吃一驚的。」

正說著,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

「什麼事能讓我這個京城人也會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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