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寶印認主 第五十章 我師佷是你殺的?

第二日一早,天光剛亮,游離便起身來到酒樓中堂,喝茶看書。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漢子大步跨入酒樓。

游離輕輕在桌子上敲擊了三下,然後動身上樓。

那漢子聞聲會意,跟掌櫃的打個招呼,也跟著上了樓。

在雅間內落座後,漢子張手設下一道隔音禁制,開門見山道︰「我那師佷是你殺的?」

游離啜了口茶,答非所問道︰「敢問陸前輩與陸金花是什麼關系?」

那漢子黑著臉,用殺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游離,卻未從他神色上看出什麼,冷哼一聲道︰

「論輩分,金花算我佷女。」

此人名叫陸建平,幾個月前同樣去了踇隅觀觀禮。游離曾匆匆掃了一眼觀禮名冊,記得此人乃是秋微山長老。

修行界按照實力將各個門派劃分為四個等級︰三流、二流、一流和超一流門派。

其中,三流門派的一個硬指標便是,必須擁有五名以上的凝丹期修士。而秋微山乃是兩位凝丹期的散修聯手創立,派內長老多為築基中後期修為,這樣的門派,便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派了。

不過,小派也有小派的尊嚴和存在必要,畢竟大宗門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也都是從小宗門漸漸發展起來的,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而且秋微山再怎麼說也有兩名凝丹期修士,功法傳承自成體系,所以依舊能夠入選朝廷頒布的《神官道冊》之中,成為天下人皆知的玄門正宗。

值得一提的是,蒼穹派不僅坐擁十名凝丹期修士,更有一位金丹期老祖坐鎮山門,已然躋身二流門派行列。正是憑借這樣的硬實力,蒼穹派才發展成為安西路各個仙家勢力的執牛耳者,坐穩了安西路「上宗」的位置。

成為一路的上位宗門,好處多多,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名正言順地接受本路各派的上供,只需給這些下位門派提供必要的庇護就可以了。

——蒼穹派如此關注指玄觀的原因就在這里。凝丹期修士雖然已算是高端戰力,但遠不如號稱「人中仙」的金丹期罕見。一家宗門想培養一名金丹期大修士,不僅需要堆積海量資源,而且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難度堪比登天。

因此,在蒼穹派看來,璇玉子若已然是一名金丹期高修,那麼只要他願意,很快就能在安西路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版圖,直接威脅到自家地位。

說是一場勢同水火的大道之爭,也不為過。

游離也是在弄明白山上的這些生存邏輯之後,才體會到師父反復強調要低調發展的良苦用心。這是題外話。

言歸正傳。游離據此猜測,陸建平作為秋微山的長老,修為應當在築基中後期。而自己之前有過對戰築基期修士的經驗,所以心理上並不如何畏懼。這就是他敢于主動找陸建平面談的最大心理依仗。

何況地點選在了清遠酒樓,在自己的主場談事情,哪怕修為不如人,嗓門也可以大一點嘛。

「東西相信陸前輩也看到了,不知可有什麼想法?」

陸建平陰沉著臉,不說話。跟隨自己一同下山的師佷,莫名其妙地死在荒郊野外,還是個有望凝丹的苗子,自己還能有什麼想法?當然是想辦法給他那個掌門師祖一個交待啊!

昨夜他撿起地上的黑色佩囊後,一眼就認出是師佷李同的遺物。當即翻窗跟了出來,發現來人最終進了清遠酒樓,這才滿懷疑慮地返回米鋪。打開佩囊,發現里面只剩一張寫明時間、地點和踫頭暗號的約談紙條。

不過,他窮盡想象力也意料不到的是,坐在自己眼前的,竟是這麼一個滿臉稚氣的小屁孩。

這都是些什麼事!

游離倒了杯茶,輕咳一聲,先聲奪人道︰「關于李同此人,陸前輩知道多少?」

見陸建平還是鐵青著臉不說話,游離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塊羊皮紙,輕輕放在了對方茶杯邊。

陸建平拿起羊皮紙,看了兩眼,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當初我看到時,也很驚訝。不得不說,你這位師佷的心思很重啊。」

羊皮紙上刻畫了兩組數字,熟悉安西路情況的陸建平一看即知,這是玉龍山和蒼穹山的赤道經緯點位。

對于秋微山而言,玉龍山和蒼穹派都是它的上宗,因為玉龍山在兩年前剛剛躋身三流門派。同處一州,秋微山便不得不在向蒼穹派納貢的同時,又要向玉龍山上繳大量符鈔,算是花錢買平安。

這兩組數字,正是發送傳音符的目標點位。

傳音符,號稱能「千里傳音」,是各家宗門間相互聯絡的重要手段。使用時,必須在意念中貫注目標點位的經緯信息,然後將其封存在真之中,注入傳音符的符頭。傳音符便會根據經緯信息,自動鎖定目標,然後化作一道清氣,飛往目的地,十分便捷。

好巧不巧,陸建平正好是秋微山外事堂堂主,所以每年都會通過傳音符與這兩家「上宗」聯系,對這兩組數字再熟悉不過。

須知幾乎所有的宗門,若非長老級別或其他相關人員,都會嚴禁本門弟子打探其他宗門的赤道經緯點。若想與其他宗門聯系,必須經由外事堂這樣的對外聯絡部門統一處理。這麼做,主要是防止門內弟子通敵。

所以,當陸建平看到這塊羊皮紙上熟悉的字跡時,心里便明白了大概,臉色能好才怪。

「焉知此物不是我給他的?你又如何篤定,李同暗中勾結玉龍山和蒼穹派?」

游離放下茶杯,笑道︰「我本來並不確定啊,但是現在嘛……呵呵。」

陸建平聞言,額際青筋暴出,最終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怒意,沉聲道︰

「殺了我派掌門嫡傳——即便是個叛徒,你真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

游離一攤手,很光棍地表示︰「誰讓他鬼迷心竅,跟蹤我不說,被我識破了意圖,還想殺人滅口?我是正當自衛好不好。何況你佷女也落在了我手上,我殺她了嗎?」

不提陸金花還好,一提起,陸建平就想到自家佷女那嬌滴滴、哭啼啼的梨花帶雨樣兒,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也管不上灑出的茶水,怒道︰

「如今死無對證,豈不由得你隨便說!你真當我不敢在這里動手?」

游離面不改色,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伸手下壓,示意他坐下,平靜道︰

「陸長老,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比我這黃口稚子還沉不住氣。你再這樣,我還怎麼跟你談合作?先喝口茶,消消氣。」

說著,便重新拿來茶杯,給他添上水。

陸建平自己也覺得奇怪,平日里自己也算沉穩之人,今天卻被這小崽子的話鋒處處佔先,還句句直戳心窩子,難道自己真老了?

其實自從佷女交代了跟著李同所行之事後,他就隱隱覺得李同有問題,甚至這廝動了借佷女拉自己下水的心思,也未可知。如今得到確證,越想越窩火,卻又無由發作,悶悶地哼了兩聲,最終道︰

「說吧,你究竟想干嘛?」

「我不說了嗎,談合作啊。」

陸建平狐疑地看了他兩眼,苦笑道︰「我們哪來的合作基礎?掌門師叔能不能饒得了你我,還是兩說。」

游離嗤笑道︰「天底下有師父的,又不止他李同一個。我就沒師父了?」

陸建平听到這里,心中悚然一驚,這才將眼前這個小崽子,與觀禮當日所發生的事情聯系起來。

「你就是踇隅觀觀禮之時,出言示警的那個小道童?」

「不是我又是誰來?」

「那你師父……」

游離笑眯眯地點頭。

陸建平心中怦怦直跳,當日虛空畫符一事,他回山後曾專門與自家師父——秋微山副掌門——提及。師父直言,這是金丹期高修才有的手段。

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陸建平坐直身子,沉聲道︰「你想與我們怎麼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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