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三百二十七章 復刻復復刻

游離興沖沖地跑進秋英洞,卻被里面驟然爆發的一股法力罡氣給震懵了,連滾帶爬地退到洞口。

緊接著,罡風一波接一波,越來越狂暴,連帶著整座洞府都跟著晃動起來,像地震一樣。

好在整個洞府出奇地堅固,在這樣劇烈的振幅下,竟然只是落下些許碎石,就再沒有其他實質性的破損。

游離退到洞外,御使符舟讓到洞口一側,仍被洞內不時噴出的罡風弄得心驚肉跳。

「媽蛋,里面這是在干架嗎?法力對撞太激烈了,我連神識都探不進去啊。」游離心有余悸地嘀咕著,不免替自家師父擔心起來,「師父說過,他這次閉關五年、十年都是正常的,又怎麼會這麼早就出關呢?那樣的話,難道是沖階時被人強行闖入、打斷了?不知道對他的影響大不大?」

正擔憂之際,里面猛然發出一道彩光。俄而,罡風戛然而止,徹底恢復了平靜。

游離等了一會兒,見里面徹底安靜下來,這才暗暗運轉傳心術,小心翼翼地將神識釋放進去。

一丈,兩丈,三丈……一直到十丈時,神識終于觸踫到一層薄膜也似的結界,再往里就無法寸進了。

「竟然能阻隔我的神識,難道是高階防御法陣?」

游離心念一動,暗暗調運起心字印,時刻準備著應對突發狀況。

到了這個時候,他對自家師父的擔心已經戰勝了恐懼,明知道那等層次的戰斗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摻和的,但事到臨頭,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全力開啟摛雲錦袍,又將鏡像符調動起來,便再度躍入洞口,輕手輕腳地鑽了進去。

行不多時,洞內已不再受外間寒流的影響,變得溫暖如春,且光線極好,一石一凳皆清晰可見。

只是,他驚訝地發現,比起璇玉子閉關前帶他來時,整個洞府內部的空間又擴大了數倍,想來是自家師父這陣子開鑿出來的。

洞中央的寒潭也擴大了兩倍有余,水中正端坐著一人,看背影,正是自家師父璇玉子無疑。

此時的他,盤髻上的木簪已經折斷,頭發蓬亂不堪,游離雖然看不到他的面龐,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狀態不佳。

而洞府更深處,則有一個高大的黑色人影,在石凳上搖曳著的燭火的照耀下,臉色陰沉而嚇人。

「致虛……聖人?」游離不禁叫出聲。

璇玉子並沒有回頭,只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大敵,對游離的出現顯然早已知情,囑咐道︰「乖徒兒,站在那兒別動。」

「師父,您沒事吧?」游離忙問。

「無妨。」璇玉子平靜道,「我丹藥已經煉制到最後關頭,你且去丹爐邊,幫為師續上火,可不能功虧一簣。九品、八品都行,不拘什麼類型的火符,都先用上。」

游離聞言,順勢看去,果見洞府左側的一間內室中,有微弱的火光跳躍著,二話不說,沿著法陣的結界邊緣跑了進去。

這時,被困在法陣陰影中的致虛突然大笑︰「這樣一來很多事就說得通了。當初南木三番五次地提醒我,要我留意你們真玄派的根腳。我當時太忙,又盲目地相信了太清宮,一直沒有往心里去——我那師佷,怕是就死在你們手上吧?」

璇玉子道︰「致虛道友這話好沒道理,你擅闖貧道閉關的洞府不說,現在還平白誣陷我們殺人,是何居心?」

致虛冷笑︰「當初玄機老兒力排眾議,強推你為西域道區副盟主,我原本還覺得奇怪,以為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派的真人,有什麼能耐力壓蒼穹、熊力?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隱藏得很深的金丹後期高手,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師父已經金丹後期了?

游離驚異的同時,心下稍安。若果真如此,那面對金丹後期的致虛,他們師徒二人就不會是毫無勝算了。

于是,他一坐在那尊一人高的煉丹爐前,連續打出三道九品火球符,將爐火續上,然後側耳傾听大廳中的動靜。

璇玉子笑道︰「原來貧道已是西域道區的副盟主了嗎?玄機老師難得靠譜了一回。」

「你們果然認識!」致虛見狀,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黑著臉問道,「你們真玄派當真就是當年玄真門的余孽?」

璇玉子不置可否,而是往他傷口上撒鹽道︰「听致虛道友的意思,南木已經身死道消了?」

「是的,師父,被崳山派的玄陰地火燒成了干尸。」游離見致虛不說話,大聲嚷道。

「找死!」

致虛一肚子憋屈正愁著沒處發泄,見游離插嘴,手腕一翻,射出一道無形無色的法力罡氣。

這一招與先前玄姝主持仙盟大比作弊問詢時南凜真人的突襲,簡直如出一轍。

只是,致虛被牛妖王打傷,加上璇玉子布下的法陣,等襲擊達到游離面前時,威力比之南凜的那一下,反而要稍稍弱了一下。

「這一對叔佷還真是一個尿性!」

游離早有防備,鏡像符一動,瞬間挪移至兩丈外的同時,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時,那罡氣又化作一道劍光,殺了一個回馬槍。

等游離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

就在他為自己的輕疏而自責時,身子倏然消失在了原地,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那殺力驚人的一擊。

等游離再度在原地現身時,立即明白了一切。

出手的自然只能是自家師父了。

游離喜道︰「恭喜師父符道大成!」

璇玉子擺擺手,淡然道︰「離大成還早著呢,比你師祖當年還是差了不少,勉強躋身二品而已。」

致虛嘴角一抽,黑著臉道︰「不裝會死嗎?二品符師很了不起嗎?老夫也是堂堂的三品生,可不比你差多少。」

言訖,雙手飛速掐訣,口中念念有聲。無移時,便有一道暗黃色的符從其丹田中飛射而出。

璇玉子見狀,面色鄭重,提醒游離道︰「是上清宗‘靈寶五符’之一的天地符,你待著別亂動。」

說著,同樣雙手掐訣不停。

游離神識已入第二境守一境,感知能力今非昔比,瞬間就發現,自家師父無論是所掐的指訣,還是口中念誦的咒文,均與那致虛如出一轍!

「急急如律令!」

就在致虛念完最後一句咒語真言時,璇玉子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念完。

下一刻,只見二人身上同時發出暗黃色的光芒。與此同時,洞內上空如烏雲壓頂一般,變得漆黑一片。

天地玄黃,天為玄,地為黃,正是這道三品天地符的符道真意。

此時,游離的眼中,只看到對面的致虛如山岳白雲一般高大浩博,不斷地侵襲、壓迫著璇玉子這一邊的天地。

游離咋舌不已,暗道︰「若不是師父將我籠罩在他的天地符中,我的肉身和神魂只怕都被致虛給擠壓成齏粉了吧?」

另一邊,致虛卻目眥欲裂,怒火中燒︰「果然是鏡像符!還說南木之死與你們無關!」

新仇加舊恨,使得致虛徹底拋開了身體有傷的顧忌,放開手腳,右手握緊天地符,左手又掣出一道紅白相間的符。單手掐訣、念咒,一氣呵成。

少頃,天黑地黃之間,又多出一輪紅日和一輪圓月,分別從致虛的兩肩升起。

另一邊,就像是約好的一般,璇玉子的肩頭同樣肩挑日月,狀若神明。

一時間,秋英洞內,天撞天,地壓地,日逐日,月食月,捉對廝殺得異常慘烈。若非有璇玉子提前布下的法陣護持,饒是這座洞府足夠牢固,依舊會被毀壞塌陷。

「不可能!」

致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見璇玉子面色平靜,有條不紊地見招拆招,忍不住道︰「鏡像符同時只能復刻一道符,你明明已經復刻了我的天地符,怎麼可能同時復刻另一道日月符?」

這實在太挑戰他對鏡像符的認知了。

想當年,玄真門鏡像符橫空出世後,很是讓各大門派捏了一把汗。心摶老祖雖然只將鏡像符提升到了四品層次,依舊能復刻出三品級的高階符,這無疑挑戰了整個修行界的認知,一石激起千層浪。

各大派一方面擔心自家的獨門秘法會被無情復刻,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甚至連道統根基都要受到影響,另一方面,又不免會對這種具備復刻之能的逆天符生出覬覦之心。正是在這樣的一種矛盾心理的驅使下,凡是有底蘊的大派,都私底下研究過鏡像符,對它的優缺點了若指掌。

正因為此,玄真門哪怕有意保持低調,但在其他人眼里,依舊顯得太過招搖,太引人嫉恨了。修行界就曾有好事者在事後分析過,玄真門慘遭滅門,鏡像符便是禍源之一。

而作為當年力主覆滅玄真門的最大背後推手,上清宗自然早就將鏡像符研究透了。

人身雖然有三百六十處竅穴,但一個人一生只能祭煉一道鏡像符,無論是小煉、中煉,還是大煉。

另外,還有諸如同一時間只能復刻一道術法,所復術法的等級上限不超過鏡像符自身品級的一級,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當致虛見到璇玉子在復刻了他的三品天地符時,並不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為自己能逼出對方暴露鏡像符的秘密而頗為自得。

可當他使出第二道三品符日月符,卻依舊被無情復刻時,他就有些慌亂了。第一反應便是自我審視,是不是上清宗承平太久,自己也以為已經高枕無憂,而遺忘了鏡像符的一些特點?

不過,他終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修士,以上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就被徹底甩到腦後。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可由不得他在關鍵時刻胡思亂想,自亂陣腳。

于是,他心念再動,又從佩囊中召出一道白色的符,正是上清宗「靈寶五符」之一的雲雨符。

致虛右手食、中二指夾住天地符,中、無名二指夾住日月符,騰出左手夾住那道同樣是三品級的雲雨符,熟練地掐訣念咒,立即將其中的符膽真意鋪陳開來。

嗣後,黑壓壓的天空中烏雲翻滾,雷聲大作,頃刻間便大雨滂沱。同時,雲雨符中還涌出一陣狂風,吹雨成針,紛紛射向璇玉子。

就在致虛以為勝券在握時,卻發現,璇玉子的頭頂同樣下起了瓢潑大雨,化為針鋒相對的雨針,攢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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