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禮崩樂壞(上)

作者︰嘉圖李的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月光將自己揉碎投在了湖中,映出了一片璀璨。

但這些光,似乎對河中的魚沒有任何的影響,對于釣魚的徐長安來說,更沒有任何的影響。

他此時戴著一個草帽,腰桿挺得筆直,一動也不動,仿佛一株樹一般坐在了河邊,手里握著魚竿,旁邊放著一個一半浸入水中的長條形竹簍,而里面正有幾條魚兒在游動著。

當徐長安釣到第一條魚的時候,便跑去送給了鐵匠,感謝他借給自己的魚竿和魚鉤等物。甚至,那鐵匠還多借給了徐長安一個竹簍,方便他裝魚。

徐長安自個兒回去烤了魚吃完了之後,又來到了河邊繼續釣魚,至于李道一考核的場景,都全在他的眼底,不管他走到哪兒,李道一考核時的表現都在出現在他的不遠處,有的時候是在樹上,有的時候是田間,這完全取決于他在哪兒。

但要論觀感,還是在河邊最好,李道一的種種的行為投映在了河中,清晰無比。

甚至,就連李道一的喃喃自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但卻不會驚動水中的魚兒。

在這種情況下,在河邊一邊釣魚,一邊看著李道一考核,吹著晚風,倒也算得上愜意。

看到李道一的表現,徐長安又有些欣慰,又有些好笑,更有些好氣。

欣慰是因為這家伙終于打算好好的考核了,好笑便是因為他吐槽這考核方式的那些話,甚至還設置了所謂的「劇情走向」。不過有一說一,不管是幻境考核還是問心局,他們都經歷得太多了,對于他們二人來說,的確有點老生常談的味道在里面。

好氣是因為這家伙好好考核,居然是為了給自己長面子,這一時間,讓徐長安不知道是應該罵他兩句,還是應該夸他兩句。

對于在環境中的李道一來說,時間的流速相比于徐長安他們肯定要快一些。

月亮才出來沒多久,李道一他們那兒已經過了半天,入了夜。

看了李道一的半天,徐長安皺起了眉。

青衣小童明明告訴自己李道一此番考的是「禮」,而在村落中間的那位夫子講的內容也是「禮」。但就目前他看來,好像考核的東西和「禮」暫時沒有半點關系。

突然,河面上泛起了漣漪,徐長安速度極快,急忙將魚竿往上一揚,頓時一條魚被他從河中帶了出來,魚身上的水珠在落在了河面上,連成了一條線,隨後這條魚準確的落入他的手里。

他迅速的取下了魚,放在了竹簍里。

「魚兒,上鉤了。」鐵匠皺起了眉頭說道,魚兒上鉤本是件好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皺著眉說。

與此同時,那早些時間在村落中心講學的孔夫子也面露笑容,撫了撫自己的長髯,輕聲說道︰「魚兒,上鉤了。」

而在一盞昏暗的油燈下,一雙眸之中露出了精明的干瘦之人正在燈下著書,對于此情形,他自然知曉。他甚至猜得出來那位在村落中心講學的孔夫子會是何等表情。

對于他而言,兵者,詭道也。孔夫子的那套「禮」對于他來說太過于迂腐了些,戰爭和戰斗一樣,都是要不擇手段的戰勝對方。至于講禮,那是勝者的專屬。

今日听得了徐長安對于「禮」的態度,他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若是老老實實在那听著講學之人,他才看不起呢!

「希望小徐先生的兄弟和小徐先生一樣,管他什麼狗屁的禮,只要不失仁義,那便行了。」

說罷,又繼續低下了頭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繼續補全著兵書。

若是徐長安此時知道這位前輩的言論,翻開歷史細細一查,便會大吃一驚,這正是諸子百家世代兵家除了孫武之外的另一位代表人物——田穰苴。

可惜的是,關于村落里每個人對于這場考核的評價,他也無法一概全知。

徐長安提起了魚竿,抓魚的動作一氣呵成,自然至極。而與此同時,李道一那邊的夜也發生了變化。

一匹白馬馱著一個穿著白衣傷痕累累的人來到了此地,他們還沒有進村,便被村外巡視的村民們給攔了下來。

村民們本就不想生事,不管此人是誰,他們都不想沾染上半分。國家的內斗和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沒有任何的關系,他們沒資格選擇利益集團,除了在戰爭之中充當一個炮灰的作用之外,再無其它的用處。

所以,他們將馬頭調轉,然後狠狠的給了這白馬一鞭子,這白馬吃痛,便猛地朝著遠方而去。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白馬猶豫吃了痛,跑得太過于激烈,導致那白衣人就掉落在了村口的不遠處。

而等到第二天,听說戰爭結束了,公子小白大敗,下落不明,公子糾準備回到國都,進行登位大典。

按照先王的遺願,王位的繼承者應當是公子小白,但在這亂世,只有勝者才有資格說「應該」兩個字。

同時,李鐵錘也就是李道一家迎來了一位傷者。

事情還得從小花說起,他們家養著一頭豬,在這個時代,養豬都是去野外割一些草喂豬,這些草便叫做豬草。所以每天早上,他們都得早起去割豬草,本來這活兒應該是李鐵錘干的,但就李道一那副懶樣子,懂事的小花天還沒亮就背著背簍,拿著鐮刀出發了。

只不過,今日她不僅帶回來豬草,更帶回來了一個傷者。

李道一看著此人,眼皮不停的跳,無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李小花,嘆了一口氣。

而李小花則是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看著自己的二哥,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哥,我做錯了嗎?」

李道一不是生事的人,更不是自找麻煩的人,若是現實中發生這樣的事兒,他必然會罵李小花一頓。但想到現在是在幻境考核中,便只能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說道︰「沒錯,救人,怎麼會錯呢?」

但全家人還是在李道一的臉上看出了擔憂之色,如今李鐵鍬還在外巡游,全家的主心骨在這一刻成為李道一。

「我們得處理好此人,要是處理不好的話,我們一家人都活不下來的!」李道一看著躺在地上,血跡斑斑的白衣人說道。

這白衣人生得白淨,一看就和他們這些在田間勞作的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雖然身上有血跡,有不少傷口,但還是看得出來此人是個美男子。

李小花听得這話,嚇得臉色煞白,如同犯了大錯一般,急忙問道︰「哥……我……我錯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李道一嘆了一口氣,想到了自以為的這次考試的主題「仁」,想到了徐長安會怎麼做,便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用眼神示意他們不用驚慌,隨後拍了拍自己小妹的肩頭,笑著說道︰「救人一命,怎麼能說錯了呢?沒事,有哥在。」

李道一安撫了自己的妹妹之後,走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四周,此時大多數村民才醒過來,往自家門外潑著洗臉水。

李道一急忙關上了門,隨後看著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說道︰「爹娘,還有小花,一切照舊,就當做這個人沒來過我們家。若是鐵鍬回來問起,都不能說。還有,倘若有士兵來說,若是說出此人的下落便給多少糧食,食邑多少戶的鬼話,千萬別信。」

「為什麼?」

「這人穿著白色衣服,袖口上繡著流雲,看他樣子定然就不是尋常人。而且昨日距離我們不遠的戰事有了勝負分曉,此人極有可能是……」

李道一沉吟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道︰「公子小白!」

一家人听得這話,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子小白可是未來的王,對于他們來說,就像是神仙一般遙不可及。但現在,此人居然就在他們面前。

李道一的父母和小花听到這話,便立馬跪在了這白衣受傷之人的身前,不停的磕頭。

此時的李道一,腦海中想的全是「仁」,按照他的猜測,這次考核應該是讓他輔佐仁德之人重回王位!

他見得自家人跪下,便皺起了眉頭,急忙把他們扶了起來。

「你們干什麼?」「兒啊,他是王,我們是賤民。按照禮數,我們就得如此!」幻境中李道一的老爹甚至還拉了李道一一把,想讓他也跪下。

李道一可不吃這套,眼楮一瞪,直接冷哼一聲,頓時一股無形之力把家人都攙扶了起來。

「跪什麼跪,你們看他現在有王的樣子嗎?咱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要跪,也是他跪咱們,不是咱們跪他!」

李道一說罷,甚至還踹了這公子小白一腳說道︰「你們看,他和咱們都一樣,沒差別的。要是他是仁德之君,小爺我還考慮幫一幫他,要是他是個殘暴之人,小爺我直接想個法子,安全的用他換點糧食回來,那才實際哩!」

在李道一的面前,壓根沒有什麼「王」的概念,這公子小白在他面前,就是一個傷者罷了!

而他之所以不讓父母和小妹把消息走漏出去,是他知道王室斗爭的水有多深,若是他們听信了別人的話,傻傻的把公子小白的蹤跡透露出去,恐怕到時候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事兒,還是得他來做他才放心。

李道一看了一眼這公子小白,想了想便對自家小妹說道︰「小花,你繼續煮豬食,然後喂豬。隨後找點咱們哥哥的衣服,送往村子外,看一下有沒有士兵來找人。記住,不要怕,別人問什麼,你就說不知道就行了!」

隨後,便立馬看向了自己的父母說道︰「爹娘,你們把咱家地上的血跡處理一下,待會幫我把他衣服給處理了!至于我,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給藏起來!」

李道一把任務分派給眾人之中,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公子小白給月兌光了。

衣服什麼的,全都拿給自己父母讓他們給燒了,但公子小白腰間的玉佩,卻被李道一給留了下來。

他把公子小白給月兌光之後,便找了一根繩子將這公子小白如同綁豬一般五花大綁起來,甚至還用一塊布把公子小白的嘴給堵了起來。

李道一做好這一切之後,便面臨著一個令他頭疼的問題。

若是待會有士兵來搜索,他應該把這公子小白藏在哪里呢?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他眯起了眼,背著這公子小白朝著廁所而去。

如今百姓的廁所,都是一個大坑,然後搭上幾塊大石頭,人若是想上廁所,便可以蹲在大石頭上,把骯髒之物排泄至坑內,等到種地的時候,用糞瓢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便又是最好的肥料。

一般來說,建造廁所的石頭都比較寬,李道一直接把這公子小白往茅廁里一放,將他栓在了石板。為了防止別人覺得這茅廁里石板上的繩子有些奇怪,他便直接又在這繩子上拴了幾個糞瓢。

李道一做好這一切,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他卻不知道,在徐長安此時所在的那個村落中,有人拍案而起。

「對待王上,不下跪視為不敬,還竟敢踢王,實乃大逆不道!」

孔夫子和他門下的大多數學生都皺起了眉頭,顯得很是憤怒的樣子。

「最過分是,把王綁在廁所里,這成何體統!我宣布,考核失敗!」孔夫子著實有些生氣,甚至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劍柄上,站了起來說道。

只不過,他話音剛落,一個鐵匠便出現在門口,同時還有兵家的田穰苴也來了,不少學說的代表人族此時全都來到了門口,抱著雙臂,如同看戲一般看向了孔夫子一行人。

想要終止考核,或者直接判定考核失敗,那可不是一家之言就能決定的!

孔夫子看到這一幕,只能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氣說道︰「那咱們討論!要不要繼續他的考核,我儒家認為,此子不尊禮法,以後必然會導致禮崩樂壞,不給過!」

他話音剛落,依靠著門抱著雙臂的兵家代表任務田穰苴打了哈欠,懶洋洋的問道︰「孔夫子,導致禮崩樂壞,您這說的是我?」

眾人轉頭一看,見得兩家大佬爭鋒相對,頓時閉上了嘴。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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