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心如死灰

作者︰嘉圖李的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徐長安听得這聲音,頓時怒意上涌,猶如一頭嗜血的惡狼。

他雙眸通紅,身上全是鮮血,手里提著一柄紅色的巨劍,猶如一尊獄血魔神。

這聲音不僅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更刻在了血液里,骨髓里。

雖然這聲音的主人已然被他給殺了,但這聲音徐長安怎麼都不會認錯。

此人,便是金烏一族的聖子,打斷了他父親全身骨頭的金天正!

徐長安听到金天正的怒吼,沒有任何的遲疑,朝著焚怒吼道︰「我給你軀體  ,你給我力量!」

焚雖然沒有回答徐長安,但也有一股力量涌入了徐長安的體內。

徐長安來不及多想,往懷里一模,果真模到了師叔祖給自己的借魔丹。徐長安打開了那瓶子,一股腦的將所有借魔丹往自己嘴里塞。

徐長安只覺得渾身燥熱,腦海中只有一個念想,便是要救下父親徐寧卿!

世界上的很多遺憾,都是因為一剎那的猶豫。

若是再有一次,結局或許便會被更改。

這些日子,徐長安便經常在想,若是他一早便吃下了借魔丹,一早便和焚做了交易,這一切的結果會不會不同。

可惜的是,時光的長河只能往前走,而不能往後退。

但這一次,徐長安似乎有了彌補的機會。不管這是虛幻,還是現實,只要徐長安認定他是現實,那麼此時徐長安所經歷的便是現實。

即便是虛幻,徐長安也想救一次父親,想看看另一種所謂的命運。

提前吃下了所有丹藥的徐長安,渾身赤紅,散發著魔煞之氣,足下一點,提著焚沖進了這封印之中。

才進入那青銅門,徐長安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死死的抱著金天正,想要用自身的雷劫來引發這金天正的雷劫,以此來達到擊殺這位金烏一族聖子的目的。

可他才提著長劍進入青銅門,大聲的嘶喊著︰「金天正,受死!」

興許是因為徐長安所帶的那股殺意太過于濃厚,亦或許是徐長安給金天正的壓迫感太過于強大,金天正反而冷靜了下來,想都沒想便讓自己兩個金環打向了自己月復部。

他的那個金環呼嘯而至,穿透了金天正的身體,同時也穿透了徐寧卿的身體。

徐寧卿雙手無力的放開了金天正,而金天正則是捂著自己的月復部,轉身給了自己父親致命一擊,而後逃之夭夭。

這一切,發生在了電光火石之間,徐長安都還沒反應過來,他父親徐寧卿,便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徐長安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丟下了焚,跪下了地上,以地掩面,泣不成聲。

突然間,眼前一黑。

徐長安再度發現自己站在了鐵里木村,這青銅門才被破開沒多久,自己的父親和夫子才進入了這青銅門。

徐長安沒有多想,同樣立馬服下借魔丹,提著焚沖入了這青銅門之中,可這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他攔住了金天正,甚至提前擊殺了金天正。

可同樣,也提前惹惱了金天正的父親金昊陽還有金烏一族的扶月境老怪物,他們居然拋下了族中的金烏神樹,同樣提前到來。

而徐寧卿,則是為了讓徐長安和虺子畫能夠逃出來,犧牲了自己殿後,同樣死在了金烏一族的手中。

逃出青銅門的徐長安仰天痛哭,狠狠的落入了鐵里木河中。

可下一瞬間,他又出現在了鐵里木村。

這一次,時間更加往前了,甚至連青銅門都沒有被破開。

徐長安看著天空上那些假惺惺的人族讀書人,便直接服下了丹藥,借助了焚的力量,直接格殺了他們。

他想阻止父親和夫子用那種決然的方式去赴死,他想提前阻止悲劇的發生。

但可惜的是,因為他直接擊殺了姜、孔、曾三氏族人的虛影,這三族之人非但沒有絲毫的慚愧之色,反而協助妖族破開了封印,直接來找徐長安算賬。

而夫子和自己的父親,為了救自己還有盡可能的擊殺妖族,又毫不猶豫的引發了天劫,以一種悲壯的姿態永遠的留在了這封印中。

一次、兩次、三次……徐長安不知道試了多少次,雖然每一次的過程都變了,但結果都不會變。

甚至他回到了湛胥被斬雙腿之前,回到了希澈離開之前,但一切都無濟于事。

最終的結果都只有一個,虺子畫護著他墜落入河,妖族封印大開,自己的父親和夫子英勇就義。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徐長安終于奔潰了,無論他多麼努力,結果都不會改變。

父親無數次死在了自己面前,但每一次自己都無能為力。

徐長安只覺得自己很弱,只覺得自己是一個螞蟻,只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廢物。

他趴在了地上,甚至不敢求再來一次。他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經歷從有到無。

可這一切,仍然沒有停止,不停的重復。

不管他做什麼,或者什麼都沒做,最終結果都一樣。

甚至他想過自殺,用自殺來結束這痛苦的輪回,可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

他死不了,總有各種意外阻止他的死亡;但同樣,也總有各種意外,讓他父親和夫子一同犧牲。

徐長安麻木了,他努力了多少次自己都記不清了,但至少了幾百次、幾千次,努力了成千上百次都沒辦法改變的結果,他屈服了。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這時候,他突然明白了之前薛丹晨所說的唯有「心如止水和心如死灰」的人才能通過這兒。

「難道,這就是命運嗎?」徐長安躺在了地上,嘴唇干得發白,如同一具死尸,輕輕的呢喃道。

……

顧聲笙也回到了過去,但這個過去,好像並不是屬于她。

那是在一座雪山上,雪山很高,高的能夠俯視到聖朝境內的通州,而且也能遠遠的看到那屬于北蠻一族的神廟。

大量的妖族朝著山上而去,一個穿著青衫的青年拿著一柄劍正在半山腰奮力廝殺。

緊接著,另一位青衫中年人拿著一柄劍,以大宗師的修為,打敗了禍斗一族的開天境,甚至還戳瞎了那禍斗的一只眼楮。

緊接著,那青衫中年人落入了深淵之中。

顧聲笙看著這一幕幕發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內心並沒有過多的感情波動。

緊接著,她看到了妖族和人族的廝殺,她看到了那穿著青衫的青年被相柳一族的人給抓住了,顧聲笙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穿著青衫的青年長什麼樣子她看不清,她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這個人好像認識,而且對她有一點重要。

眼看著那穿著青色長衫的青年被人放了不少的血,顧聲笙皺起了眉。

在她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要救下這個人,不能讓他死,他對自己很重要。

看著那穿著青衫的青年將要被擊殺,顧聲笙再也忍不住了,便直接現出了鯤鵬真身,救下了那人。

可她沒想到,這相柳一族的族人居然會如此的瘋狂,他們完全不管不顧,直接一掌打在了自己身上。

而後,她眼前出現了短暫的黑暗。

等她恢復光明的時候,便又看到了那穿著青衫的中年人正在與開天境戰斗。

「又重復了嗎?」顧聲笙呢喃道。

她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自語道︰「莫非這是一個特殊的秘境,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務才能出去?」

「而我的任務,就是救下那個看不清長什麼模樣的青衫青年人嗎?他那柄劍和徐長安的劍倒還有幾分相似,不過為什麼看不清呢?」

顧聲笙嘆了一口氣,繼續看著事態的發展。

這一次,她開始向一直跟著自己的一個老嫗求救,但那老嫗沒有答應。

結果便是,她看著那穿著青衫的青年落入了相柳一族的手中,自己去救,還是沒有救下。

顧聲笙嘆了一口氣,那相柳一族的人也不過是開天境,自己身旁的老嫗也是開天境,而且修為比起那相柳一族的長老來說也不低,為什麼自己救一個人會這麼難。

嘆一口氣的時間,自己便又回到了之前。

顧聲笙有些煩了,這一切她都覺得陌生,但偶爾又會有熟悉感,這種奇怪的感受讓她很不舒服。

這一次,顧聲笙依然沒有能夠救下來。

一次次的重復,顧聲笙不僅沒有煩,而且莫名的有種感覺。

好像這就是當初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兒,從先前的漫不經心,到現在的滿頭大汗,顧聲笙還是沒能救下那個穿著青衫,但卻看不清臉的青年。

顧聲笙嘆了一口氣,莫非這一切都是宿命。

最終,她只能坐在了山巔之上,抱著自己的雙腿,神情麻木的看著一切不斷的重復再重復。

顧聲笙不知道自己到底重復了多少遍,每一遍都沒有成功,她突然明悟了一些什麼。

「難道,這就是宿命?」

……

薛丹晨重見光明,他看到了一群人,那群人吃著腳,衣服破破爛爛,身上都有一些傷痕,甚至還有不少人失去了手腳。

他們當中,有一個領頭人,領頭的那人穿著麻布衣服,身上也是有不少的傷痕。

自己在歸墟穿的衣服就算粗麻了,可那領頭人穿著的麻布衣服比他的粗麻還粗。

那人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他們手里都拿著一些銅劍,當然打磨得都不錯,被溫養的也不錯。那些武器在他們的手中,泛出了光芒。

只不過,現在的他們臉上全都帶有悲痛之色。

「沒事,首領雖然敗了,但我們不能失去希望。總有一天,我們九黎部落定然會重新屹立于這大地之上!」

那頭領大聲的嘶吼著,突然看到了站在了一旁的薛丹晨。

「你是哪氏的孩子,趕緊歸隊,我們要準備走了!」

薛丹晨愣了愣神,終于明白了,這是他祖上逃難時的場景。

正在這時,一只食鐵獸來了。

他提著長棍,化為了人形。他身形高大,穿著皮甲,臉上帶著慚愧之色,身上有不少血痕,臉上也有幾道看起來如同被翅膀刮出的傷痕。

「大人!」

頭領見到這食鐵獸,急忙迎上前去。

「別叫我大人,我是罪臣,要不是我誤事,他也不會……」這食鐵獸的臉上帶著一抹悲哀。

「但我現在能為他做的,便是盡可能的把咱們九黎部落保留下來,留下一點血脈。」這食鐵獸說完之後,看了一眼他們這潰不成軍的隊伍接著說道︰「我去拖延時間,你們這一支幫我帶著兩位後人,記得一定要活下來。」

說罷,兩個青年人進入了他們的隊伍。

他們一路逃往,可最終還是被敵人追上,兩條扶月境的應龍在天空上盤旋,如同貓戲耍老鼠一般的戲耍著他們。

直到那兩位青年人展露實力自爆之後,他們才明白,食鐵獸大人安排了兩個人給他們,並不是要他們去保護食鐵獸,而是早就交待好了食鐵獸一族,無論發生什麼,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下首領的血脈。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食鐵獸被幾條應龍給撕了,撕成了碎片,卻無能為力。

薛丹晨伸出了手,想去救,卻無能為力,只能被頭領拖著離開了陸地,在海上飄蕩。

可才進入海中,薛丹晨兩眼一黑,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他又回到了方才。

他懂了,這是命運給他的饋贈,讓他完成祖上的遺願。

薛丹晨這一次沒有猶豫,沒有單純的做一個看客,他用盡了一切辦法,可還是沒能改變結果。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

但每一次,薛丹晨都失敗了。

甚至他賭上了自己的命,也都無法改變結果。

最終,薛丹晨呆呆的坐在了地上,雙眸之中全是麻木之色。

「莫非,這是命運?」薛丹晨最終躲了起來,雙眼空洞無神,整個人如同木頭一般,麻木至極。

薛丹晨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但每一次都失敗了。他只能躲了起來,當一回看客,他逐漸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能呆呆的看著悲壯的一幕幕重復發生。

……

但也有例外,當阿圓能看到東西的時候,外面似乎正在打仗。

但阿圓有些困了,她感覺得到顧聲笙沒事,所以更懶得去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便倒頭就睡。

外面重復的一幕幕,對它沒有絲毫的影響。

管它發生什麼呢,阿圓困了,阿圓只想睡覺。

……

徐長安最終癱在了鐵里木村,他不再做什麼,做什麼都沒用。

他明明四肢健全,也沒有受傷,可他卻只能躺在鐵里木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但奇怪的是,周圍的人似乎沒有看到他,甚至從他身上踩過,都踩了一個空。

徐長安慢慢的失去了光明,最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躺在了哪兒,他只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動彈,雙眼看不到東西,而有一滴滴水,輕輕的落在了頭頂上。

徐長安覺得口渴,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被水滴給滴穿了。

但他並沒有大吼大叫,反而特別的安靜。

對比起這水滴,這孤獨和孤寂,更讓他難受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

顧聲笙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她也失去了光明,也同樣口渴,也同樣有水滴不停的滴在額頭上。

可她卻大吼大叫,她不明白,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沒救下那個人會讓自己受罰,對于她來說,沒救下那個看不清臉的人並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沒完成任務而已。

而且,也只有一絲絲難受而已。

她正這麼想著,頭頂的涼意便消失了,她也能夠行動了……

……

而薛丹晨也不一樣,雖然他也動彈不了,也陷入了黑暗,額頭也有直穿腦袋的涼意,可他卻沒有徐長安那麼軸。

完成不了的事兒,那便算了。

祖上的遺憾彌補不了,那就算了。祖上的後輩會去彌補,他的後代也會去彌補。總有一天,他會找到所有的食鐵獸,也會知道當年在食鐵獸身上發生了什麼。

即便他不能完成,但凡只要是他的後輩能夠完成夙願,最後在他墳前說一說,他也死而無憾了。

薛丹晨這麼想著,那水滴便消失了。

……

至于阿圓,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它只能拿著乾坤棍到處模索,發出了嗚咽聲,不停的尋找徐長安和顧聲笙。

它在心里叫了顧聲笙好多次,顧聲笙也沒有反應。

看不見的它,只能無奈的到處模索。

……

而在小舟之上,虺子畫看著那柱香,此時那柱香才燒了一點兒,甚至連四分之一都沒有。

「他們進去已經第三柱香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虺子畫看向了胡不歸。

此時的胡不歸,神色凝重,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胡不歸低下頭想了想說道︰「但我知道,若是這第三炷香燒完他們還不出來,那他們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虺子畫听到這話,立馬大急,也顧不得那麼多,立馬跳過去,一把揪住了胡不歸的衣領。

「你說什麼!這些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胡不歸沒有掙扎任由虺子畫揪著自己的衣領,如同一條任人擺弄的咸魚。

「這寂滅之地這麼說來,有百害而無一利,僅僅是為了測試是不是讖言中的人,你就把他們往火坑里推,這是什麼意思?」

虺子畫的聲音越來越嚴厲,甚至口水都噴在了胡不歸的臉上。

胡不歸終于動了,但卻不是動手,只是低下了頭。

「你有什麼權利讓他們不明不白的就進去,至少要讓他們有選擇的權利啊!」

胡不歸听到這話,越發的慚愧。

「我……我也沒想到他們之中居然真的有人心如死灰。」

「什麼意思?」

虺子畫松開了手,把胡不歸往後一推,厲聲喝道。

「這寂滅之地,其實便是心境考驗。心如死灰之人,將用留寂滅之地。當然,心中若是還是希望之人,或者對過去絕情之人,自然也不會被影響,他們能夠平安出來。他們三人,平日里看起來都沒什麼大問題,所以……」

听到這兒,虺子畫面如死灰。

現在他甚至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出問題了。

徐長安,除了徐長安之外,其它人都不會心如死灰。

想到這兒,虺子畫便越發的憤怒。

「內心真正悲傷的人,誰會表現出來。真正的悲傷,永遠都是無聲無息的沉入黑夜之中!」

「你知不知道,徐長安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人打碎了全身的骨頭!」

胡不歸愣住了,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他沒想到,看起來雲淡風輕的徐長安,會有這般經歷。

「我……」原本只是略微有些擔心的胡不歸,此時也有些慌亂起來。

任誰看到至親發生這樣的事兒,都很難再走出來。

看來,他真的太過于自私了。

胡不歸不敢大聲說話,只能輕聲說道︰「不過,也有機會。」

「什麼機會?」虺子畫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問道。

「那就是從心如死灰,重燃希望,那樣還有機會得到寂滅之力的種子,有了突破到登神境的資格。」

听到這話,虺子畫不僅沒有欣喜,反而完完全全的憤怒了。

「去你大爺的!你遇到這種事兒,能夠走出來嗎?」

胡不歸搖了搖頭,這一點,他做不到。

「你活了那麼久,你都做不到,憑什麼讓他做到。而且,什麼狗屁登神境,老子不稀罕,我只要我義兄的兒子,我的干兒子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只要他活著,哪怕他一事無成,只要他平安快樂!」

胡不歸理解虺子畫的心情,但現在事已至此,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的等待。

……

徐長安的意識慢慢的消散了,突然間,他听到了一聲嘆息。

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很多人的聲音!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大章節,求各種。

水滴滴在額頭上,那個是水滴刑,感興趣的可以去查一查。

薛丹晨有蚩尤血脈,之前應該都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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