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多事

「本王派人來問你,你說你不習慣跟本王同宿對嗎?」百里沂冷聲問。

赫連長冰微微頷首道︰「沒錯,是我說的。」

「既然你不習慣本王,那只能本王來習慣你了!」百里沂正色道。

赫連長冰听罷,當即一怔,望著百里沂,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百里沂見赫連長冰滿臉疑惑,遂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要跟你在一個房間里睡覺。」

「不行!」赫連長冰立刻反駁道。

「為何?」百里沂反問。

「我不習慣。」赫連長冰心中微微一慌,道︰「再說了,船上那麼多房間,為何非要擠在一間房中?」

「赫連長冰,你是本王的王妃噯!」百里沂似笑非笑道︰「你說為何?」

「你自己說過,會給我時間。」赫連長冰眸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步。百里沂,他該不會是要強勢脅迫她吧?

「本王是答應了給你時間,從去年的秋到今年的春,你自己算算,多長時間了?」百里沂不動聲色的朝赫連長冰靠近,道︰「長冰,黃花菜都涼了!你總拿涼東西喂本王,會讓本王身體不好的。」

赫連長冰聞言,听出百里沂話中略帶幾分調侃和自嘲之意,不免微微垂首。她何嘗想這樣啊?問題是她心里的那道坎,總也踏不過去。想來,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心病吧!她的心病了,目前還無法根治。

百里沂見赫連長冰垂首不語,遂踏步向前,握住赫連長冰的雙肩,將正在沉思的赫連長冰嚇了一跳。「長冰,你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能一直這樣對待本王。這對本王不公平!」

赫連長冰張了張口,本欲反駁,但想了想,她又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下喉嚨。她還是不要再惹百里沂發怒了!畢竟自她嫁到九華宮來,他並沒有什麼地方虧待了她。

百里沂見赫連長冰始終保持沉默,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這般說了,會在她心里起著怎樣的作用?百里沂默然片刻,將雙手松開,反身坐到榻上,將自己帶來的枕頭放在了榻的最邊沿。

赫連長冰心中還在暗自揣測,百里沂會不會因她一聲不吭而惱怒,唯恐他接下來有過激舉動,但令她沒料到的是,百里沂竟然松開了她。赫連長冰不覺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神經也不似之前那般緊繃。

百里沂望向立在牆角的赫連長冰,發現她的狀態比他靠近時松懈了不少,不由滿臉苦笑的搖了搖頭。「長冰,你準備一直待在那里嗎?」

赫連長冰輕咳了兩聲,道︰「你若困,就歇下吧!」

「然後你就悄悄的走了,把本王獨自關在這房中。」百里沂看定赫連長冰,不經意間看見赫連長冰耳郭上浮起一片紅暈,心中不免略顯驚奇。

「我,我不走。」赫連長冰再度輕咳了兩聲,行到之前翻閱典籍的位置坐下,拿起那本典籍,故作鎮靜。「我看會兒書。」

「你嗓子不舒服?」百里沂問畢,站起身來。

赫連長冰發覺百里沂欲朝她這邊行來,忙看定他,眸中滑落一抹緊張之色,道︰「我沒事。兢王殿下,你就在那里待著!」

「好,本王不動,本王就在這里坐著。」百里沂笑了笑,道︰「你該干嘛就干嘛!」

赫連長冰見百里沂又退回坐在榻上,這才放心的回過頭,將目光轉向書頁。然,她盯著那張書頁,卻發現書頁上的字變得模糊不清,而且開始東倒西歪,讓她看起來十分費勁。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眼楮花了?

百里沂開始還端正的坐在榻上,過了片刻就將榻上的被褥疊成一堆,慵懶的斜倚在上面,眼楮直勾勾的盯著赫連長冰窈窕的背影。長冰,你說我要怎樣才能讓你心無芥蒂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女人呢?我好不容易將你留在了身邊,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做凡人真的很奇怪。

赫連長冰坐在椅上,盯著手中的這本書卷足足一盞茶的光景,然而,她卻什麼也沒看進去。赫連長冰不免懊惱的將書卷放回桌面,抬頭看向立在她正前方的精巧燭籠。她到底怎麼回事?為何心緒如此混亂?

百里沂見赫連長冰忽然將手中的書卷放下,不由正了正身子,唇邊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赫連長冰輕嘆一聲,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行去。

「長冰,你要去哪里?」百里沂見赫連長冰要走,忙問。

「我出去待會兒。」赫連長冰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朝甲板上去了。

百里沂見狀,趕緊起身,正欲隨著赫連長冰出門,卻發現門口飄進來一根紅絲線。他微微一愣,隨即俯身將其拾起,道︰「宿霄紅,你找我干什麼?」

「自然是有急事。」宿昱的聲音在百里沂耳畔響起。

「可我這會兒不方便見你。」百里沂道。

「不方便?難道你跟那位在一起行周公之禮?」宿昱的語調中透出幾分揶揄。

「你是不是找揍?咱們啥都沒做過。」百里沂沒好氣反駁。

「什麼都沒有做過?這都多久了?白少君,你廝也太孬了吧!」宿昱笑得不懷好意。

「宿霄紅,你再說,我可真不理你了。」百里沂惱道。

「好好好,說正事,你快來。」宿昱催促道。

百里沂無法,只得躺在赫連長冰的榻上,佯裝自己睡熟模樣,然後元神出竅,直奔宿昱所在的地方。

百里沂在中羽海一處霧氣濃重的礁石上見到了一身紅衣的宿昱,見其憂心忡忡,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真是難得見到你如此神態。」

「你以為我在擔心什麼?」宿昱白了百里沂一眼道︰「我還不是擔心你和你那位。」

「我們現在挺好的。」百里沂笑得氣定神閑。

「好個屁!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宿昱癟嘴道。

「你好生說話,讓我听明白點。」百里沂斂起笑容,問。

「我之前在東海的一處峭崖見到魘了。」宿昱正色道。

「魘?」百里沂听罷,臉色微沉。他記得,當初在海州邊界的一處林中,薛華麟和長冰皆被螳螂精棠玥捉住,他去救他們時,與魘打過交道。而在很久以前,天界的某片湖上,他曾差點要了魘的性命,倘若不是因長冰及時出現,他定會讓翳鳥將魘的雙眸弄瞎,讓綠瞳攝了他的心魄,讓雪翎囚住他的神識。

宿昱听百里沂吐出一字後便沒了下文,頓時急道︰「難道你不擔心?」

「他能如何?我為何要擔心?」百里沂听完,輕笑道。

宿昱見百里沂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遂急道︰「那日,我遇到魘,發現東海峭崖下的那處深淵被他稱作往生湖。」

「往生湖?」百里沂听罷,心中一驚,腦海中頓時涌出無數畫面來。「凡界怎麼會有往生湖?」

「所以啊,魘這家伙,不知他怎麼想的,也不知他到底要搞什麼?」宿昱看向百里沂,遲疑片刻道︰「魘說,他不會讓長冰待在你身邊,他討厭你!」

「 !你以為,我又何曾不討厭他?」百里沂輕笑道︰「若他不任性,長冰也不會白白的受那幾次傷。我可是連宰了他的心都有!何止是討厭。」

宿昱嘆息道︰「我來,就是想提醒你。魘的性子固拗偏執,很難能听得進其他仙神之言。而這三界唯有長冰才能讓他乖順些,只可惜,長冰如今是個凡人。白少君,你帶了天界記憶轉世,可不能讓魘那家伙窺破了,否則又不知道他會干些什麼出格的事!」

百里沂聞言,微微頷首道︰「我看你滿身風塵僕僕,該不會去了許多地方吧?」

宿昱輕笑道︰「那是自然。」

「那你現在回月下神府嗎?」百里沂問。

「事情辦完,自然要回去。」宿昱笑道︰「我家小長生還在司命神府備好了好酒等我呢!」

「好酒?別像上次那樣喝得酩酊大醉三日才醒。」百里沂笑起來。「到時候,長生可不一定會讓你到房中睡。」

「那有什麼關系?在司命神府,哪里都能睡舒服。」宿昱抬了抬眉頭,沖百里沂滿含深意的笑道。

百里沂朝宿昱眨眼笑道︰「你倆這關系不清不楚的,到底是要鬧啥?」

「什麼叫不清不楚?其一論年紀,小長生是我的晚輩,我照顧些,哪里錯了?其二論職責,咱倆一個司掌命數,一個司掌姻緣,這命運與姻緣歷來都是密不可分的,這叫是同僚,哪里有問題了?其三論性情,我與小長生性格相合,互為知己,就喜歡在一起聊天喝酒,哪里不對了?」宿昱一口氣言畢,看向眉開眼笑的百里沂道︰「你笑什麼呀?」

「我又沒說你倆怎麼著,你急天慌地的解釋什麼呀?」百里沂笑道︰「那你倆肯定有鬼!」

「我看你才像個鬼!」宿昱被百里沂奚落,不滿的反駁道︰「你最近是不是閑得蛋疼啊?要不要我去跟道德天尊或者是北帝擺談擺談你的近況?」

「你敢!小心我扯斷你的小蠻腰。」百里沂一听,當即威脅宿昱道。

「白少君,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這事,我和小長生沒少提心吊膽。你若是露餡了,我倆可一個都跑不掉。」宿昱警告百里沂道︰「若是我倆被重罰了,看我不扳掉你那根獨角,讓你徹底變成一匹駑馬。」

百里沂听罷,笑道︰「咱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樣互相威脅有用嗎?行了,看在你來通風報信的份上,我會小心為上的。」

「小心為上?你要十分謹慎才行。」宿昱叮囑道︰「魘那兔崽子,詭計多端,你現在是凡人,小心著他的道。」

「我是凡人,但我有神力和神識,還有天界記憶。」百里沂道︰「我躲著他還不行嗎?」

宿昱听百里沂如此說了,依舊有些放心不下,但又無能為力,只得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百里沂見宿昱去了天界,趕緊返回所乘的那艘海船上凝入自己的軀體。

赫連長冰行到甲板上,迎著傍晚的習習涼風,心中的煩躁和不安竟少了許多。她靜靜立在船頭,抬眸遙視遠方。

「王妃娘娘因何事不開心啊?」

猛然,赫連長冰身後響起一道清朗的男聲,驚得她趕忙回頭,竟發現是皇甫凌雲,臉色不由一喜。「是你!」

「是我!」皇甫凌雲含笑道︰「本想稱一聲長公主殿下,但又覺得不妥。」

赫連長冰听罷,笑了笑,眸中泄露一絲苦澀,道︰「喚我兢王妃便是。」

「看起來,娘娘在景都過得並不開心。」皇甫凌雲輕聲道。

「國破家亡,何來的開心?而且赫連皇族只剩我一人,我如何能開心?」赫連長冰低聲道。

「百里沂的確是狠了些!我竟也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狠絕的事來。」皇甫凌雲正色道︰「娘娘,他待你如何?可有為難你?」

赫連長冰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

「我听說百里沂還有個側妃對嗎?」皇甫凌雲問。

赫連長冰點了點頭,道︰「是江左丞的嫡孫女。」

「如此身份,竟肯做個側妃,看來這個側妃娘娘是真的心儀百里沂啊!」皇甫凌雲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赫連長冰的反應。

赫連長冰道︰「這點,我是自嘆不如。」

皇甫凌雲笑問︰「那娘娘呢?這都那麼長時間了,難道心中不能原諒他嗎?」

赫連長冰看向皇甫凌雲,正色道︰「皎博,若是你的親人被娶你的人屠殺,你還會將心交予給他嗎?」

「我記得,大婚那日,百里沂是將你接出了尚都才下令屠了赫連皇族和堇國要臣,你又是如何知曉的?」皇甫凌雲答非所問道。

「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曉,總之,我就是知曉了。」赫連長冰道。

「那他可知你已經知曉了此事?」皇甫凌雲問。

「我又不是他月復中蛔蟲,怎知他是否知曉?」赫連長冰道︰「皎博,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有意?」

「在下從未如此想過。」皇甫凌雲笑道︰「反倒是我對你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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