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九子

與囚牛同來的還有著銀珠色錦袍的二子睚眥、烏色錦袍的三子嘲風、駝色錦袍的四子蒲牢、杏黃色錦袍的五子狻猊、玄青色錦袍的六子霸下、鴉青色錦袍的七子狴犴、琥珀色錦袍的九子螭吻,除了八子負外,敖廣的兒子們便都到齊了。

囚牛、睚眥、嘲諷等八兄弟齊齊朝宿昱行了一禮,道︰「見過紅喜神!」

宿昱聞聲,含笑道︰「不必拘禮!」

眾龍子听罷,遂站直了身子。

敖廣執著酒杯,對宿昱笑道︰「上次你和司命星君前來時,你們並未見到老龍的不孝子們,所以這次算是第一次見面了。」

「正是。」宿昱微笑道︰「上次我們來時,他們都已睡下,自然是沒有見到。」

敖廣揮手讓眾子坐下,看向囚牛,問道︰「你八弟還未回來?」

囚牛忙搖了搖頭。

敖廣嘆息一聲,又問︰「這幾日你們去了哪里?為何都不見蹤跡?也不派個侍婢通傳一聲。」

囚牛側目看了看身側的眾兄弟,遲疑片刻才道︰「過些時日就是父王你的生辰了,我們兄弟幾個想親自給你準備一份生辰大禮,所以才未告知父王我們的去處。」

敖廣聞言,不覺微愣。

宿昱在旁笑道︰「瞧瞧,這就是你口中的不孝子。」

敖廣尬笑兩聲,對囚牛等龍子道︰「你們有心了。」

「父王,這些是孩兒們的本分。」睚眥忙道。

「對啊,父王,我們幾個兄弟在一起,你就放心吧!」狴犴高聲道。

「父王,這次我跟著哥哥他們出去,真是太好玩了,以後我還要跟他們一起出去。」螭吻爬起身來擠到敖廣懷中,撒嬌道。

螭吻在敖廣的九子中年紀最小,也最得敖廣青睞。敖廣模了模螭吻的腦袋,笑問︰「你可有欺負哥哥們?」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螭吻連忙否認。

「九弟,那我一身濕淋淋的衣裳是誰給噴濕的?」狻猊沒好氣的反駁。

「就是,還害得我差點得了風寒!你倒好玩了,可把我們弄苦了。」狴犴翻了個白眼,接言道︰「還有大哥,你差點將他推下峭崖,嚇死咱們了。」

螭吻听狻猊、狴犴跟敖廣告狀,嘟嘴朝敖廣懷中蹭了蹭道︰「父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他們,就是覺得好玩而已!」

「好玩也要有個分寸。」敖廣伸出雙指鉗住螭吻的鼻子,拽了拽,扯得螭吻連連喊疼。「他們可是你的哥哥們,倘若有個差池,為父定不饒你!」

「知道啦知道啦,父王。」螭吻趕緊從敖廣懷中起來,跑回囚牛身邊。

敖廣對囚牛道︰「後庭來了個小仙友,你帶著弟弟們去陪陪他。」

囚牛听罷,喜道︰「知道了,父王。」

「父王,那個小仙友叫什麼名兒啊?」睚眥問道。

「他叫鯖頊,和他一塊兒的是藥王谷的藥王。」敖廣叮囑道︰「他們若是睡下了,就不要打擾,明日再說。」

「知道了父王。」囚牛應畢,拉著螭吻、睚眥等兄弟朝殿外去了。

敖廣目送八子離開後,才對宿昱道︰「難得見他們都在一起的時候,平日間都是各干各喜歡之事,今日倒奇了怪了。」

宿昱笑道︰「我怎麼感覺你更像龍後些!」

敖廣听宿昱調侃他,也不惱,笑道︰「老龍若是內子,早將他們揍得服服帖帖。女子就是心腸軟,受不得幾個不孝子的哀求。」

「說得你跟鐵石心腸似的。」宿昱與敖廣踫了踫酒盅道︰「適才也沒見你板著臉跟他們說話呀!」

敖廣听完,笑了笑,道︰「哎呀,老龍我就是愛說,實際上也舍不得揍他們。」

宿昱笑著搖了搖頭,將酒盅的酒水一飲而盡。

敖廣見宿昱將酒水飲盡,也趕緊喝完盅中盛滿的酒水,道︰「對了,紅喜神,老龍想問問,闢火神君返回天界沒有?」

宿昱抬眸看先敖廣,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敖廣道︰「之前,我八子負發現了凡界南海之地、東山之濱同時出現凶獸,既能起霧吐火,又能幻作翩翩郎君魅惑凡女,受害者十有八九。老龍查實後,就上天庭跟帝君稟告了此事,帝君隨即派了闢火神君和四方神君一同前往凡界剿殺生事的凶獸,听說闢火神君意外墜入凡塵,如今可好?」

宿昱苦笑道︰「身體已無恙。」

敖廣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可……」宿昱欲言又止。

「可什麼?」敖廣見宿昱說得遲疑,追問道。

「可他的心有點不好。」宿昱繼續道。

「心,不好?」敖廣滿臉茫然,問道︰「出何事了?難道是大戰之時,被法器傷著了他的心髒?」

宿昱憋忍笑意道︰「的確是傷了心,最近變得跟個傻子似的。」

「啊?變傻了?」敖廣大驚,忙道︰「怎麼連腦袋也受傷了?」

「誰知道啊?自從遇到那個女子後,就跟著魔了似的,非要以身相許才行,緊追著人家死活不放。」宿昱笑道。

敖廣聞言,當即恍然大悟,也跟著宿昱笑起來。「紅喜神,你可將老龍嚇死了!我還以為闢火神君不僅傷了心還被傷了腦袋!」

宿昱道︰「他現在一心都在那個女子身上,不是個傻子呆子是什麼?」

敖廣笑道︰「愛情就會讓人變得憨痴,哪怕神仙也一樣。良兮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例子的話,我這里就太多了。」宿昱嘆道︰「兩性相吸引這事,還真是奇妙!」

敖廣執起酒壺,替宿昱將酒杯斟滿,舉起自己的酒盅道︰「來,再干一杯。」

「你今夜莫不是想跟我喝到明日清晨?」宿昱見敖廣沒有要停杯的意思,遂問道。

敖廣將酒盅放置在桌幾上,站起身道︰「紅喜神,老龍是想單獨邀請你去一個地方,看看那方景色。」

「什麼地方?」宿昱滿眸疑慮,問道。

「去了,你便知。」敖廣道。他言畢,率先朝殿外行去。

宿昱略略猶豫後,趕緊跟在敖廣的身後出了龍宮,直上東海海面。敖廣引著宿昱在霧海之中行了許久,才看到了一片峭崖,登上峭崖,臨淵而望,便見深淵之中浮著一片冰層,猶如冰雕般,透著天光,顯出異常的詭譎淒美。

「這是什麼地方?」宿昱望著深淵中的冰層,驚奇問道。

敖廣搖了搖頭,道︰「老龍也不知,無意間看到的。老龍還看到一個神仙在此過。」

「誰?」宿昱忙問。

「司夢神君。」敖廣道。

「司夢神君?」宿昱微微一愣。這廝,他也是許久未見,听說是在十方夢境中閉關,怎會出現在這東海之際?「不可能是他!」

「老龍與司夢神君有過一面之緣,記得他喜穿彩衣。」敖廣眸中透出疑惑,繼續道。

「不對不對,喜穿彩衣者是魘。」宿昱心中暗暗一驚,糾正道。魘怎麼會出現在東海?這深淵湖中浮動的薄冰又是什麼怎麼回事?

「魘?紅喜神你說的可是夢魘?」敖廣略略吃驚道。若是這樣,他不僅沒能見到司夢神君本尊,反而差點惹上那個十惡不赦的魘!要知道,魘可是世間最危險的夢魘締造者!幸好後來,再也沒有見過面。

宿昱微微頷首道︰「魘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紅喜神,你快看。」敖廣忽然驚聲道。

宿昱順著敖廣所指方向看去,只見那處深淵已幻作一片汪洋大海,四周海水均是星星點點的金蕊,閃爍得璀璨絢爛。片刻後,氣溫驟然降下,汪洋海面很快平鋪一層薄冰,在薄冰之上竟生出朵朵雪白的蓮花,那些白蓮花瓣多不勝數,且從發芽、抽枝、出苞、開花、結籽、凋謝……這一整個過程皆在宿昱與敖廣的一呼一吸之間完成。

宿昱與敖廣滿眸驚詫望著這番奇景,目瞪口呆。

「是誰在哪里?」

驀然,一個冷厲的聲音從宿昱和敖廣身後傳來。

宿昱和敖廣趕緊回頭,見到離他們不及三丈遠處的地方立著個少年,那少年一身彩衣。

「魘!」宿昱和敖廣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喚出那個少年的名字。「你怎麼會在這里?」

魘听宿昱和敖廣喚出他的名字,不免略顯驚詫,待朝前行了幾步後,嗤笑道︰「原來竟是月老和東海龍王啊!你們站在我的往生湖前干什麼?」

「往生湖?你說這方深淵叫做往生湖?」宿昱緊問︰「你該不會還在惦記著她?」

魘看了宿昱一眼,淡定的與他擦身而過,身上帶著薄涼的氣息。「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宿昱追在魘身後,道︰「你听不懂才怪!你是不是私自去見過她?」

「我見過誰了?我見一個凡人還需要跟你們報備嗎?你們到底是誰?防我跟防賊似的。」魘不耐煩的看向宿昱,滿臉慍色。「我的事,需要你們過問插手嗎?你們有何資格來過問我,管我?」

「我們這是為了你們好。」宿昱愣在原地,望著魘的背影,道︰「魘,你不要再去見她可好?」

「為何?為何?」魘低吼道︰「我見她礙著你們誰了?她是這三界唯一對我好的神仙,我為何不能見她?」

「可她現在不是神仙,她只是一個凡人,她與你道不同。」宿昱耐下性子道︰「魘,你放過她吧!」

「我才求你們放過我吧!」魘吼道︰「月老,你與白沂不同,若是白沂這樣,我早跟他動手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白沂現在在干什麼嗎?他守著我姐姐,他以為守著我姐姐就好了嗎?」

「魘,你要想做什麼?」宿昱心中浮起一種不好預感。「不要任性。」

「我要把姐姐帶回來,我要以前那個什麼好吃好玩都給我的姐姐回來!」魘盯著宿昱,眸中閃爍著奇異的芒暈,臉色顯得十分詭異。「我不要她待在白沂身邊,我討厭白沂那家伙!」

「魘,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本身就很危險嗎?白少君為何不讓她跟你在一起,難道你心里沒有點底嗎?你自己說,你傷了她幾次?」宿昱快步上前,拉住正要到往生湖中的魘,將他拽回峭崖上,道︰「你休要任性!否則大家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白少君為了她,差點連性命都丟了!」

「我也可以為了姐姐舍棄性命!」魘言畢,忽然頹廢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他曾經將自己的性命給過她,可她不要!而他最好的以及最後剩下的東西便只是自己那條性命了。姐姐,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稱呼你為我的姐姐,但你又喜歡听我喚你姐姐,那我便喚你姐姐了!

「魘,魘,你怎麼了?」宿昱見魘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不免被嚇了一跳,趕緊蹲身晃了晃他的手臂,道︰「你是男子漢,不能輕易落淚。」

「誰說我是男子漢?」魘陡然抬頭看向宿昱,眸中劃過一抹得色。

宿昱見狀,趕緊朝後退了幾步,定楮看向魘。而魘則不知在何時竟已幻作一個足踏雪白錦履、身著五彩衣裝、頭戴雙翅羽冠的女子,手中還握著一柄流光溢彩的團扇,正笑吟吟的望著宿昱,臉頰之上猶自掛著淚珠,顯得十分楚憐動人。

魘見宿昱被他嚇住,當即得意的笑起來,然後一轉身便入了往生湖。

「魘,休要胡鬧!」宿昱望著漸行漸遠始終未回頭的魘,大喊道︰「否則,你會害了她的性命!」

敖廣見魘的身影消失在往生湖中,滿頭霧水的看向臉色不好的宿昱,道︰「紅喜神,你們說的她可是冰仙?」

「你听說了什麼?」宿昱望向敖廣,眸中透出冷厲。

敖廣忙道︰「未曾听說什麼,只是無意間听到一些傳聞,說是傀域太子胤滄也在凡界尋她。」

宿昱冷聲道︰「龍王爺,你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此事是帝君的禁忌,將它爛在肚子里吧!」

敖廣見宿昱神色不悅,忙道︰「自然是。」

「沒想到,往生湖竟然被魘搬至此處。若魘私自見過她,那一定帶她來過往生湖。」宿昱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得將此事告知白少君才行。」

「紅喜神,咱們回去?」敖廣試探問道。

「我就不回去了,還煩請你照顧一下鯖頊和藥王。」宿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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