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善待

百里沂望著如驚弓之鳥的赫連長冰,好笑道︰「長冰,你離本王那麼遠,如何與本王聊天啊?」

赫連長冰故作鎮定,道︰「怎麼就不能聊天了?就這點距離,難道兢王殿下你還會听不清我說什麼?」

百里沂抬了抬眉頭,痞氣的笑道︰「之前本王是個啞巴,此時本王就是個聾子。」

赫連長冰不想搭理百里沂,朝前快跑了幾步,與百里沂的距離更加遠了些。「那你就做你的聾子吧!本宮才沒閑工夫陪你逛繯湖。」

百里沂望著距他三丈遠處行走在廊橋上衣袂飄飛的赫連長冰,嘴邊浮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容,雙唇緊抿成一道薄刃,腳下頓時加快速度。「是嗎?本王可多的是時間陪你!」

赫連長冰聞聲,心中剎間泛起一抹不祥之感。她扭頭看了一眼百里沂,發現他正快速朝自己奔來,趕緊提起裙擺飛快的朝著岸邊小道跑去。

百里沂望著赫連長冰窈窕背影,見其竟拔足狂奔,以此來遠離他,心中頓時涌出一股惱意。想逃,門兒都沒有!

赫連長冰幾乎是拿出了平日間最快的速度奔跑,但因身上疊裙拖曳實在是累贅,令她發揮得並不好,很快就被百里沂那兩條大長腿追上。百里沂長臂一伸,將赫連長冰從身後捋起,夾在了他的腋下。

「百里沂,放開我!你要干什麼呀?」赫連長冰被百里沂夾在腋下,倒吊身子,十分不舒服。

「放開你?為何要放開你?」百里沂反問︰「那你為何要逃離本王?」

「我,我……咳咳咳……」赫連長冰張口言語,卻差點被自己的唾液嗆到。

「本王問你話呢?你干嗎要見著本王就逃,還說你沒閑工夫陪本王?」百里沂听聞赫連長冰咳嗽,趕緊將赫連長冰抱入懷中,俯視她,正色道︰「本王今日就鄭重的告訴你,現在,今後,今後幾十年,你都得時時刻刻陪著本王。你的時間都是本王的,休要想著逃!」

百里沂的雙臂猶如鐵箍似的圈著赫連長冰的縴腰,赫連長冰根本無法掙月兌百里沂的桎梏,只得軟聲道︰「兢王殿下,我不逃了!麻煩你放我下來,行嗎?」

「不行!」百里沂干脆利落的回絕道。

「可繯湖邊上還有其他人,看見不好。」赫連長冰急得臉色漲紅,央求道︰「兢王殿下……」

「什麼叫做看見不好?難道本王是在與你偷情不成?」百里沂听完赫連長冰的話,心口頓時冒起一團怒氣。「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抱抱你,難道還不合規矩了?」

「我並非此意,我就是……」赫連長冰羞窘道︰「兢王殿下,你就不能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嗎?」

百里沂听罷,略略沉吟,大笑道︰「搞了半天,長冰是在害羞啊!」

赫連長冰的耳根早就紅透,哪里還顧得上應答百里沂,只拿手將自己的臉頰捂住。

百里沂見此,眼珠一轉,笑道︰「長冰,你若想本王放你下來也不是不行。」

赫連長冰一听,忙問︰「那要如何?」

百里沂朝赫連長冰偏了偏臉頰,道︰「懂嗎?」

赫連長冰搖了搖頭,道︰「不懂。」

百里沂恨鐵不成鋼的道︰「除非你親我。」

赫連長冰聞言,頓時驚得瞪大眼眸。她在軍中待了十六年,除了一對一、或者多對一實戰時會與將士接觸外,她鮮少與其他男子有如此親密舉動。「不行。」

「當真不行嗎?」百里沂言畢,立刻抱著赫連長冰在廊橋上轉圈,大聲道︰「信不信本王將你扔進繯湖?」

「不要……」赫連長冰聞言,腦海中驀然閃現出十九年前可怖的一幕來。赫連錦當時溺亡的位置正是她與百里沂所在之處。赫連長冰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內心的恐懼猶如冰窖中的寒氣,從四肢百骸「噌噌」冒出,如水藻般纏繞著她。赫連長冰慌亂之中,只能將希望寄托于百里沂,遂伸手將百里沂的脖頸摟住。「不要,不要扔我……」

「現在知道害怕了?本王可告訴你,這湖中有水怪。」百里沂得意洋洋的繼續威脅赫連長冰,道︰「你若不听話,本王便讓你去喂水怪!」

「不要,百里沂……不要扔我下去……」赫連長冰一想到赫連錦溺亡的場景,心中就會浮現那只水怪恐怖的模樣。她將臉頰埋在百里沂懷中,低聲啜泣道︰「不要扔我,不要扔我……」

百里沂听罷,大笑不止。但很快,他就覺察出赫連長冰的不對勁兒。他趕緊將赫連長冰松開,抔起赫連長冰的臉頰,見其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心中頓時一慌,忙道︰「長冰,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不要扔下我!不要離開我!你們不要走啊……我真的不想一個人……」赫連長冰依舊死死摟住百里沂的脖頸不肯松手,哀求道。

百里沂盡管見赫連長冰怔怔望著他,但他卻明顯發覺赫連長冰眼中沒有他的影子。「長冰,你到底怎麼?」

赫連長冰猶如夢魘似的,抱住百里沂的脖頸,一個勁兒的央求他不要將她丟下,並未有其他多余言行神情。

百里沂見狀,不由焦慮起來,正當他對赫連長冰為何會如此百思不得其解時,腦海中驀然蹦出姜翎的話來。

「我家殿下啊?她恐怕不太願意去那里。」

「因為,那個地方是錦殿下溺亡之處。」

「也就是說,是長公主殿下的傷心地。」

……

繯湖,赫連長冰的傷心之地!

百里沂頓時恍然大悟,恨不得立刻賞自己兩個大耳刮子。百里沂你是不是傻?當初,你的前世,赫連長冰的那個三歲的孿生弟弟赫連錦就是在此處溺亡。胤滄借著那只水怪,將你溺入湖中,盡管也如了你所願,但對于當時只有三歲的赫連長冰來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弟弟溺亡,那是何等殘忍的事情?而你,卻還要用相似的言語和行為來傷害她!「長冰,對不起,都是本王的錯!都是本王的錯!」

赫連長冰早已驚慌得不能自制。她從來就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懼會比她的外表更凶猛!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那份被她隱藏得如此之好的恐懼,竟會因百里沂的幾句話而被激發出來,讓她如此失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長冰,你不要再說話,本王馬上帶你回去。」百里沂話畢,立刻抱起赫連長冰大步朝著睿竹殿奔去。對不起長冰,今後,我再也不會跟你開這樣的玩笑了!

百里沂抱著瑟瑟發抖的赫連長冰返回睿竹殿時,綠籬、姜翎、傅因萊、蔡欖等人見狀,皆是吃驚不小,趕緊端來熱水,替赫連長冰揩拭臉上的淚痕。

百里沂接過綠籬手中的面巾,道︰「你們都出去吧!本王來照顧她。」

「兢王殿下,還請你善待我們殿下。」姜翎心疼赫連長冰,見百里沂欲將她們趕出內寢,慌忙跪地道。

「本王一直都心悅長冰,從未想過要傷害她。今日是本王開了過分的玩笑才導致她如此,本王會親自給她賠罪。」百里沂看定姜翎,言真意切道。翎姨,曾經的我,就是赫連錦!你不僅抱過長冰,還抱過我啊!

「那就好。」姜翎哽咽道︰「我家殿下生來命苦,性子又過于清冷,自小就不招皇後娘娘喜愛,如今遇到兢王殿下,還請兢王殿下高抬貴手,許殿下安穩度日。」

百里沂听完姜翎之言,心口疼痛更甚,蹙眉道︰「翎姨,這些本王都知道。」

姜翎見百里沂蹙起眉頭,以為是自己所言惹惱了百里沂,趕緊行了一禮,拉著綠籬退出內寢。

百里沂待內寢中只剩下他與赫連長冰後,遂抬掌撫在赫連長冰的額際,只片刻,赫連長冰便昏昏睡去。百里沂將赫連長冰小心放置榻上,替她蓋好被褥後,執起雙指附在赫連長冰腦袋兩側的太陽穴處,緩緩注入一股溫暖的氣息。長冰,請你不要再害怕我!你需得記起我是誰才行。只有這樣,你才能知道我為何非你不娶。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

門外,胤滄隱在暗影之中,灼灼紫瞳緊盯房中的百里沂和赫連長冰。赫連長冰身上有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夜蠡手鐲,讓他不敢輕易靠近!而這個百里沂也讓他感覺甚是奇怪,百里沂身上怎會有一股久違的熟悉氣息?只不過,這股熟悉氣息來得快也去得快,待他正要仔細探析時,竟發現那股氣息沒了蹤影。

胤滄望著百里沂的背影,腦海中閃過一個主意。既然他無法靠近赫連長冰,那借用百里沂的身體總可以吧!胤滄想到此處,臉上不由泛起一抹笑意,即刻凝思聚神,將元神從體內月兌出,幽幽飄向正背對著他的百里沂。然而,待他離百里沂還有丈遠時,心中不免驚覺氛圍有些異樣。

百里沂竟然緩緩回過頭來,定定的望著胤滄的元神,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胤滄霎時一驚,趕緊將元神召回,後背立馬冒出一層冷汗。百里沂在看他!百里沂竟然能夠看到他的元神!這個百里沂到底是什麼來歷?

百里沂見胤滄的元神消失後,才回過頭,繼續替赫連長冰拭擦額際的汗津。

胤滄悄悄將整個身子退入暗影,原地遁離,返回他所居住的國師府中。

「殿下,你回來了?」藍羽見到胤滄回來,趕緊替他置好一杯溫水。

胤滄將那杯溫水拿起,淺淺抿了一口,沉吟未語。

藍羽見胤滄沒有言語,遂道︰「殿下,今日去睿竹殿可見到赫連長冰和百里沂了?」

胤滄聞言,點了點頭。

「那殿下……」藍羽話還未問完,就被胤滄打斷話荏。

「藍羽,你說,一個凡人會看到本宮的元神嗎?」胤滄道。

「殿下,凡人是不可能看到我們的元神和刻意隱藏的身形。」藍羽篤定道︰「除非他不是凡人。」

「可他分明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啊!」胤滄疑慮道。

「殿下,你在說誰?」藍羽緊問。

「百里沂。」胤滄道。

「就是那個戎國十一皇子。」藍羽反問︰「難道殿下覺得他與普通凡人不同?」

胤滄波瀾不驚道︰「本宮就想不明白了!你說戎國的堂堂十一皇子,小小年紀就被封為兢王,又是當今戎國皇帝眼前的大紅人,可謂前途無量啊!在戎國,皇室貴冑、名門望族家的女子多得不計其數,他為何非要迎娶一個年長他數歲的老公主呢?」

藍羽听罷,模著下頜沒有應答。這就是疑點了!據聞,百里沂只見過赫連長冰一次,也就是赫連長冰潛入潘文城刺殺他的那一次。莫非世間真有一見鐘情的說法?但這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你怎麼看?」胤滄百思不得其解,抬眸看向藍羽。

藍羽道︰「殿下,不如去試試他!」

「如何試?」胤滄問。

藍羽繼續道︰「我們是傀域的妖魔,若是正常人,只要我們不顯露痕跡,他們定不會發現我們的存在。」

胤滄抬眼看了看門外,此時日頭正好。「但是現在恐怕不行。」

「殿下,不如屬下去。」藍羽毛遂自薦道。

胤滄想了想,點頭道︰「那你注意安全。」

藍羽應了一聲「好」,隨即幻作一只小彩鳥朝著睿竹殿飛去。藍羽入了睿竹殿,尋到赫連長冰所在的甘藍軒,落在軒中的一株紫櫻樹上,低低的鳴叫了幾聲。

此時,百里沂仍舊在房中守著熟睡的赫連長冰。他單手支撐腦袋,正閉目養神。突然間察覺到軒中撲稜來的鳥兒,不免抬眼看了看,隨即又繼續閉眼未動。

藍羽停佇在那株約莫三丈高的紫櫻樹上,正好透過竹窗,將房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見百里沂斜倚在榻邊,支撐著腦袋,沉沉入睡。藍羽想了想,展開雙翅從那個竹窗飛入,停在房中的妝奩鏡上方的橫木上。

百里沂貌似睡飽,起身伸了個懶腰後,看見藍羽在那根橫木上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他的臉上浮起疑惑之色,對藍羽道︰「你這個小東西,是怎麼進來的?」

藍羽立刻「啾啾」的叫喚了幾聲,在原地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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