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在姚若清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個處世不深的少女，除了最開始不敢對付妖獸的嬌氣與沮喪，她向來都是充滿朝氣的。
她明明背景深厚，卻從不仰仗身份，從不仗勢欺人，受了欺負也不跟人講，所以姚若清還踫到過她被外門弟子欺負的景象。
而那樣的萬小如今就躺在床上，身體最重要的器官不僅消失不見，還是被一只狐狸吞吃掉。
姚若清心里不是不難受的，但是她理智尚在，極快扶住萬俊玉，她來不及思考萬俊玉有些過度的反應，更多的是疑惑在心中那抹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她從不是被情緒左右判斷的人，她看到萬小傷口的那一刻，莫名覺得上面的氣息有些熟悉。
姚若清知道這對萬小有莫大的幫助，所以她一直努力在記憶里搜尋。
直到本寧一語道破。
她按下心中震驚，看著萬小的傷口反復與記憶里的雨娘對比，直到確認無誤……
她愣住了。
這時她才想起關子期對她說過的話:青雲界的人遲早會來到鴻光界。
她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
姚若清當然記得雨娘，關于雨娘的記憶總是那麼讓人深刻，那麼特別，讓人無法忘記。
雨娘，是姚若清在青雲界遇到的一只狐妖。她身有掩身法寶，從狐狸變成人身，雌雄莫辨，在安定城里入世修行。
萬俊玉已經站直身子，焦急看向床上的萬小。
姚若清垂眸，緩緩收回手。
過了幾個時辰，天由亮轉黑，方艾道君終于收功，緩緩收手，面色凝重極了。
萬俊玉迫不及待道，「萬小怎麼樣？有沒有事？」
萬小昏迷不醒，胸口的血洞已經愈合，鮮血止住，只留滿衣襟的血跡。
她已經沒有了呼吸。
萬俊玉心提起來。
方艾道君道，「本君用靈丹吊住小小的性命，只是小小修為不深，又失了心髒，若是不盡快找到能夠替代的心髒，只怕……」
萬小是方艾道君從小看到大的，她整日跟在他身後一聲聲叫著師尊，每每做錯事，她就會自責內疚，輕輕拉著他的衣袖說對不起。
方艾道君再心痛，到底還是個元嬰道君，看上去還是十分冷靜的，甚至還能注意到姚若清。
萬俊玉急道，「她要什麼樣的心髒！」
方艾道君收回視線，緩緩道，「陰陽兩合，五髒六腑皆缺一不可。若是想找到替代的，極為艱難，就算是血脈至親的心髒，也無法互相共享，更何況小小孤身一人，並無親人。」
「那怎麼辦！」
「俊玉！」萬墨道君輕喝一聲，「在方艾師叔面前也敢放肆！」
方艾道君抬手制止，「無事。」他道，「我依稀記得，竺允君人當初飛升之時曾交給茱萸師叔一塊然靈石，然靈石處理得當可代替五髒六腑，依靠秘法化作心髒。」他頓了頓，「本君會去請求茱萸師叔賜下然靈石。」
萬俊玉緊繃的心神頓時松懈不少，他喃喃念道，「對……然靈石可以……然靈石可以救萬小……」
萬墨道君看眼方艾道君，接下去說道，「只是然靈石太過霸道，俊玉你需去取得金烏草，才可安全無憂。」
萬俊玉馬上答應，「我現在就去！」
「等等！」萬墨道君無奈道，「金烏草罕見，你知道哪兒有嗎？」
「沒有我也要去尋！」
「萬俊玉！」他聲音一冷，「你願意浪費功夫尋找，可是萬小能等你嗎！這個時候就不要做無用功！你給我冷靜一點！」
萬俊玉一震，然後頹靡的坐在床邊，愣愣看著昏迷不醒的萬小，「那要怎麼辦呢？」
「據說啟陰宗境內與司馬皇室境內曾出現金烏草蹤跡，你洛辰師兄已經去尋找了。」方艾道君這句話，不亞于給萬俊玉吃了定心丸。
難怪，難怪這里沒有看到洛辰。
洛辰是萬小的師兄，自然也是最關心萬小的安危。
萬俊玉愣愣說道，「那我能為她做什麼呢？」他忽然想到什麼，看向方艾道君，「師叔！萬小在哪里遇襲？我定要把那狐狸抽筋拔骨不可！」
方艾道君沒有回答他，反而將目光落在姚若清身上。
這個女修，自進門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垂眸斂目，沒有關心萬小的意思，也沒有擔憂萬小的意思。
她看上去很冷靜，反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你與萬小……頗有淵源，是嗎？」
那女修抬起頭，視線與自己對視，半點不怯場，不卑不亢的道，「回道君，萬小是我好友。」
方艾道君包括萬墨道君都是一愣。
倒是頭一次听到這個說法。金丹與築基竟然也能是好友。
方艾道君的目光仿佛能看進姚若清的心里。
「看你樣子，好像對萬小的傷口有所觸動。」
姚若清驚異于方艾道君的敏銳，卻還是道，「晚輩不知。」
她如何能承認自己認識雨娘呢？沒有道理，也絕不能。
方艾道君眼楮一眯。
他見過姚若清的。
姚若清第一次來到瑤光宗時，曾去過綰瀝道君的茶室，喝過綰瀝道君的一杯茶，當時方艾道君就在自家師尊的茶室里，只是姚若清看不見罷了。
當時姚若清給他留下的印象不可謂不深。
綰瀝道君心念電轉，正欲開口時，姚若清道，「不過晚輩不才，曾經見過金烏草。」
失魂落魄的萬俊玉睜大眼，不光他如此，兩位道君也是一驚。
「你說的可是有金烏鳥守候的金烏草！」
姚若清默認，然後道，「相比起洛辰道友從傳言中的兩地尋找金烏草，晚輩知曉的金烏草或許能給萬小得到更及時的救治。」
萬俊玉問，「在哪？」
「西邊。」姚若清道，「晚輩一直以來對金烏草的興趣頗深，是以一直在尋找金烏草蹤跡。終于就在四年前，晚輩見到金烏鳥，只是那時實力不濟，晚輩並不敢驚擾它。」
姚若清隨後說了具體位置，並表明自己可以隨著同去，「就當是為了萬小。」
頓了頓，她又道，「兩位道君，你們認為狐狸吞吃萬小心髒真的是歷練不慎嗎？」